第八章 臨河鎮
看著化作光芒消失不見的星太玄,洛白一臉驚恐的後退。然後腹中一陣劇痛,昏死過去。
昏迷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這老東西想拉我做墊背的!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就看到寒無心一臉擔憂的守在床前,頓時一陣感動。
不管寒無心是否打他罵他,在心裏面,寒無心還是關心他的。
「寒叔叔……」
寒無心驚喜的抓住他的手,關心道:「你沒事吧?」
洛白感覺一下,似乎沒什麼異常。
「沒事。」
「那就好!」
說話間,玉玲瓏、陸雲蹤和冷九重也都走了進來。
玉玲瓏給他把脈,發現除了脈息微弱,似乎沒什麼異樣。
「還和之前一樣,弱得很,沒別的問題。」
也就是說,這次白來一趟。
洛白聽到這句話,略微皺眉。
難不成之前吃的那顆丹藥是假的?可那個老傢伙圖了什麼呢?
「我不是被雲中歌帶走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寒無心道:「雲中歌把你帶回來的,前後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吧。不過你回來的時候昏迷著,你陸叔叔為此還和雲中歌打了起來。」
一炷香?就他登頂玉鳴山用的時間,就不是一炷香能夠的!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做夢?
但他不敢表露一絲異樣,畢竟之前的所見所聞太過匪夷所思,他現在都不敢確定是真是假。
他看向陸雲蹤,發現對方的臉色慘白,像是受了傷。
「陸叔叔,謝謝您!」
這話剛出口,雲中歌縹緲的聲音就響徹房間。
「陸雲蹤,從今以後,你我兩不相欠!」
陸雲蹤站起來冷哼道:「陸風影,你欠我的,豈是這一點事情就能還完的?」
房間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雲中歌半響沒有迴音,似乎人已經離開。可就在這時,他卻開口了:「此間事了,請速速離開神隱村!」
話音剛落,一張紙飛向寒無心。
寒無心單手接住,看打開一看,臉色一沉。
眾人看他臉色不對,接過來一看,也都不說話了。
洛白也看出來不對:「怎麼了寒叔叔?」
寒無心剛要開口,陸雲蹤打斷他道:「等一下再說。」
陸雲蹤道:「陸風影,這一次前來,除了給他治病,還有一件事。」
雲中歌沒有說話,陸雲蹤卻渾不在意:「老爺子希望星太玄能給這小子講一講,『日月星辰,四時有序。夕風朝露,命數無常。』是什麼意思。」
洛白這才明白,這一次玉鳴山之行,竟然是之前喝酒吃肉的那個老傢伙促成的。
那個傢伙,究竟是誰?
寒無心等人這才想起來,他們此來,確實還有一件事要做。
雲中歌開口了:「不用了。」
「為什麼?」
這是這一趟的第二個目的,必須實現。
「問他。」
陸雲蹤看向洛白,洛白想了想,還是回道:「那個老傢伙我見過了。」
寒無心等人頓時驚訝不已,玉玲瓏更是問道:「你真的見過那位了?」
洛白點頭:「老人家眉清目秀,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就是太能裝,被我抓下來幾根眉毛。可惜太脆,做不成魚線。」
幾個人傻傻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連雲中歌都沒了聲音。
最終,還是玉玲瓏長袖一揮,掩面媚笑道:「哎呀呀,咱們這位小少爺可真不是一般人呢。當年上將軍帶著我們攻打這裡,擊殺宗派武者無數。可你們猜,為什麼最後沒有一舉蕩平這裡,只是圈禁呢?」
當年的戰鬥一直是個秘密,被雲昊下了禁令,不得外傳。而且當事人後來都分散到各軍各營,使得傳出來的都是隻言片語,再也沒有人能還原當時的全貌。
「當年我們一直進攻到雲頂的星雲閣,然後在七個人擋住了我們路,然後玉鳴山雲頂前血流成河。我們死傷慘重,卻沒辦法踏入星雲閣半步!」
在場的除了洛白,都有豐富的戰場經歷,自然聽出來這句話的意思。
「軍械用了嗎?」
寒無心似乎不信,可玉玲瓏一句話打破了他的幻想:「弓箭,機弩,甚至是車弩都用了,可還是推不進去。」
「這怎麼可能?弓箭、機弩,特別是車弩的威力有多大不用我說吧?射個對穿沒什麼問題,你現在告訴我沒用?」
玉玲瓏一臉苦笑:「別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兩方罷手。在這些人答應永不下山之後,朝廷也沒有繼續進攻,只等他們老死!」
寒無心顯然氣不過,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但陸雲蹤卻疑惑道:「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在最開始就正面對抗,非得等到在雲頂和我們決戰?」
玉玲瓏笑了起來:「參謀將軍就是參謀將軍,一句話就說到點子上。武者相較於軍中戰士,優勢在於一些神鬼莫測的手段。其實他們的實力很一般,雖說單對單咱們優勢不大,但結隊對抗,他們不是對手。而那些傢伙之所以不懼軍械,在於雲頂。一旦他們離開雲頂範圍,一箭就射死了!」
世間果然沒有永恆強大的存在!
所有人都沉默了,玉玲瓏卻拍著洛白的肩膀:「小子,這或許就是『日月星辰,四時有序。夕風朝露,命數無常』的意思。」
洛白懵懵懂懂的點頭。
就在這是,一陣地動山搖,「地震了嗎?」
眾人立刻跑出屋子。
屋外,陽光正好,在寒風中,露出一點溫暖。
站在院子裡面,雲中歌已經站好,雲落雪飄然而來。
「玉鳴山塌了!」
「塌了?怎麼可能!」
不僅是他們,連雲中歌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那個老家不死,這裡怎麼可能倒塌?到底怎麼回事?」
雲落雪沒有說話,看向洛白。
「他是最後一個進去的人!」
這一刻,雲落雪身上的殺氣絲毫不加掩飾。
遠處,一個個人影奔襲而來,眨眼的功夫,院子外已經圍了十幾個人。
寒無心四人頓時將洛白圍住,拔出武器,警惕的看著他們。
洛白還不明所以,寒無心開口了:「你們要幹什麼?」
雲中歌也知道其中的利害,他走向洛白。
玉玲瓏直接擋在最前面:「這是老爺子帶來的人,你們想幹什麼?」
雲中歌停下來,想了想道:「我想問他一句話。」
「就一句話?」
雲中歌點頭。
寒無心還在小心謹慎的看著他,洛白卻推開寒無心,走了出來。
「你要問什麼?」
雲中歌眼神閃爍,像是激動萬分:「他……死了?」
洛白知道這個他說的是誰:「我沒看到,一陣強光,我就昏了過去。」
雲中歌點頭,那種人如果真的死了,也不會讓人看見。
「那他最後說了什麼?」
「世間再無宗派!」
世間再無宗派?
雲中歌重複一句,忽然痛苦失笑起來,狀如癲狂,誇張的很。
「世間再無宗派?哈哈哈……那我們這些鎮守在這裡的人呢?」
洛白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雲中歌長袖一揮:「滾!」
寒無心一行人不敢糾纏與他的態度,拉過洛白,朝著村外跑了出去。
洛白回頭,卻看到那十幾個人都低著頭,臉色陰沉難看。
陸雲蹤嘆息一聲:「狡兔死,走狗烹。朝廷為了對付宗派,就塑造了這一支隊伍。現在敵人不在,他們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洛白這才明白過來,但他立刻想起了星太一和猞猁,就算宗派不在,也不能說宗派武者沒有了吧?只要沒有斬草除根,他們就有存在的必要!
但他什麼都沒說,一口氣跟著寒無心跑出了神隱村。
看著停在村口的五匹馬,陸雲蹤道:「他早就給我們準備好了。」
寒無心看向村裡面,可雲霧遮隱,他們什麼都看不見了。
「最後一件事也了了,走吧!」
「去哪裡?」
「冠軍營已於三天前隨大軍開赴豐裕城,我們也要趕快動身!」
終於要來了嗎?
洛白重重的點頭:「豐裕城,我來了!」
三天後,他們一行人來到距離豐裕城五十裡外的小鎮,臨河鎮。
陸路去豐裕城,這是必經之地。
在這裡等支援的大軍,必然不會錯過。
幾人來到小鎮的時候,這裡已經人去鎮空,沒有人煙。
看著在寒風中吹的來回打滾的乾草紙張,幾人的心情愈加難受。
「小子,送你到這裡,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
站在凜冽的寒風中,洛白的頭髮散亂。
雪花飄散在他的臉上,讓他有些傷感。
「寒叔叔,你要離開了嗎?」
寒無心狂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怎能一直窩在洛家村?」
洛白這才明白,在洛家村的這八年,寒無心真的是在保護他。他的心,一直都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
這一次,要離開的不僅是他,更加是洛家村,甚至是中原大地。
洛白理解的太遲了。
他下馬,跪在地上。
「寒叔叔,之前說您是逃兵,對不起。」
寒無心坦然受了他的這一拜,狂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小子,屬於洛家的戰爭,從來不是這裡,是茫茫漠北,是塞外西域,是神秘的雲天聖地。」
「我們能為你做的,都已經做了。今日一別,有緣再見。」
洛白這一刻才知道什麼叫做離別,看著寒無心四人策馬轉身,向西走去,他大聲喊道:「我要到哪裡去找你?」
「黃沙落,老鷹飛,烽火千裡外,明月照銀杯。胡琴沉,羌管微,狼煙萬里遙,飲馬瀚海水。」
寒無心只留下這一句話,策馬走了。
洛白第一次感到憂傷,雖說他經歷過離別,但那種離別都是知道何時能夠再相遇。可這一次,他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在接下來的豐裕城戰事中能不能活下來,他都不清楚。
被人操控的感覺極其不爽,可是沒人操控,自己主導一切的感覺,卻更加讓他難受。那種前路一片漆黑,不知方向的感覺,讓他心生恐懼!
屬於他洛白的未來,究竟是什麼樣的?
他不得而知。
日暮斜暉中,看著四匹馬消失在落日盡頭,洛白流淚了。
為此刻的分別,更為不知道是如何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