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即將到來的怪物大潮
次日，微風城武神殿的會客室中。
主教洪玄武手中握著一疊機器人剛剛列印出來的紙，表情凝重地陷入了沉思，被傷疤劃過的眉頭緊鎖如鐵。
作為一個偽裝成酒店服務機器人的實驗輔助機器人，它具備簡單的列印功能，因此啟萬里在洪玄武面前將它描述成了一個觀察並收集數據的機器，同時展示了它「列印分析報告」的功能。
這個分析報告，當然是暗元入侵了機器人的主控系統后操控它列印出來的。
這一篇報告當然要比啟萬里昨天晚上看的那一份簡單了許多許多，是經過他和暗元修改過的版本。
這時，洪玄武有些吃力地開口道：「萬里大師，這……這文字十分拗口繁雜，我大概可以知曉這是與怪物相關的內容，卻無法看得完全明白，還請大師解讀。」
啟萬里點點頭，認真嚴肅地說道：「昨天我也是花了一個晚上才解讀透徹的。」
原本完整的分析報告中包含了巨量的信息，但其中大多暗元也表示在沒有更多相關附件資料的情況下無法給出具體的定性。簡單地說，這個機器人原本屬於一個專門製造生化怪物的實驗室，現在在世間遊盪的怪物正是那實驗室的產物。
文明末日後，那實驗室不知為何還在繼續運作，在沒有人類的情況下，由程序和機械自行運作、源源不斷地產出實驗體，而這些實驗體不知為何又來到了地面上。因此，啟萬里猜測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這樣的……實驗室。
如果說一個兩個實驗室是因為在沒有人類之後自行按照程序運作百年、並被怪物逃了出來，那還可以說是巧合。但如果整個世界都遍布怪物，其背後的意味實在太誇張，現在的啟萬里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去探究。
而把這種信息放給武神殿，恐怕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現在他還不想做這個選擇題，因此將此事壓下了。
他放給洪玄武的內容，是事關最近怪物異動的。
按照分析報告中所述，東部海岸這裡藏著的那個實驗室不知為何能源即將耗盡，為此自行觸發了一道道程序，開始製造越來越多的怪物，並且放縱怪物瘋狂變異。
根據暗元的分析，這個機器人提供的工作日誌大概是在五年多以前，而工作日誌里描繪的怪物製造周期差不多就是五年的時間，這也是為何從今年入秋開始怪物的活動出現了異狀。
簡單地說，這不會是像從前那樣，是荒年裡怪物們普通的抱團行為，而是真的會在短時間出現極其巨量的怪物，和許許多多的高階怪物。
這種情況下，像白熊部落那樣藏於深山溶洞中或許可以避過災禍，但如微風城這般立於大地上的人類聚居點，必然要面對怪物大潮的攻擊了。
而啟萬里想到當初房八九提過，「怪物是外神投入世間的」，所以將這個實驗室描繪成了外神隱藏在世間悄悄製造怪物的工廠。
「所以說，是這個輝煌年代的人類造物，探查到了外神隱藏在世間的怪物工廠，分析提取了其中的內容，得到了一個……近期會有怪物大潮的結論？」洪玄武最終作出了高度總結。
「沒錯。」啟萬里長出一口氣，終於講明白了。
洪玄武將手裡那一摞機器人列印出來的資料扔到桌上，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雙眼微閉，陷入了沉思。
啟萬里也沒有發聲，他側過身望著窗外，這裡沒有什麼好景緻，只能看到人們在髒兮兮、破爛爛的廢舊建築物重建的小城裡努力討著生活的樣子。
一直到桌上小杯里的茶水變涼，洪玄武才悠悠開了口。
「武神殿會先派人去當初發現這個……嗯，機器人的怪物巢穴中探查。萬里大師，不知您有沒有興趣隨行？」
啟萬里知道，這是洪玄武還沒有完全相信此事。
但這是人之常情，如此大的事情必須要謹慎應對。他自己查案子的時候，發現特別重要關鍵的證據時，也不可能直接取用，也要反覆查證。
他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洪大人，啟某隻不過是一個過路的旅人，為了賺點錢才在微風城擺攤鑒定，不久我就要離開。再說我實力微末，恐怕幫不上忙。」
洪玄武的眉頭再次皺起，沉聲道：「萬里大師似乎不是武神信徒？」
對此啟萬里早有準備，他微微笑道：「不錯，我並非任何一尊神祗信徒，只不過是用物資和一些部落交換了神力鍛體之法，之後自己根據所學推演出了三階秘法，但至此再難寸進。」
見啟萬里的回應不咸不淡，洪玄武也沒有再屈尊多懇求幾句的意思，他點了點頭，不再挽留，只是說不久便會遣人將鑒定的費用送到旅館。
啟萬里走後，洪玄武依然沒有離開位置，他又重新拿起那疊資料看了很久，突然開口對著一直守在旁邊的手下說道：「去請寧副主教來。」
手下領命而去，不久之後會客室里悄悄地多了一人，此人不過二階武師境界，戴著一幅文雅的金絲邊眼鏡，他不像大多數武師那樣肌肉爆炸，僅僅是身材勻稱，身高也不過一米八左右，反而有點像啟萬里的身材。
此人正是微風城武神殿副主教寧小樓，他此時一邊翻看著那些資料，一邊對洪玄武問道：「你怎麼沒把那位萬里大師留下來？」
「我覺得他很危險。」洪玄武坦然地說道。
寧小樓一愣，突然笑了起來，推了推眼鏡，調侃道：「南林半島教區的首腦人物、堂堂五階尊者，居然會覺得一個三階宗師很危險？」
洪玄武卻沒有笑，他抬起下巴望著天花板，問道：「寧小樓，你是鎮東市第一大家族寧家長子，博學廣識、飽覽群書，所以才能以二階武師境界坐上副主教的位置，我問你，你可以做到啟萬里那樣嗎？」
寧小樓搖搖頭，苦笑道：「這兩天我也去看了一眼這位萬里大師，自問論博學廣識，我離他差太遠了。」
洪玄武點點頭，繼續說道：「我查過他的背景，白熊部落，這是我們治下的一個中等部落，這幾十年發展的勢頭很猛，但絕對出不了這樣的絕世天才。」
「他不是自己也說，修鍊方式是用物資和部落交換的嗎？」寧小樓說道，「那麼白熊部落應該也是他為了方便行事做出的身份掩飾。」
「更重要的是，你沒有看到他在我面前的樣子。」洪玄武搖搖頭，說道：「他根本沒有把我當成什麼武神殿主教，他與我說話的態度、和與普通傭兵說話的態度一模一樣，很客氣，但是帶著疏離。」
「另外，他不僅完全不害怕我，甚至……還在打量我，雖然非常非常隱晦，但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我能感覺他在打量我、評估我的實力，就像獵人打量獵物，這是我在無數廝殺中得到的直覺。」
「出於謹慎，我沒有強行留下他。」
洪玄武平淡地說完這些話，也不管寧小樓略微驚詫的表情，敲了敲桌子，轉移了話題：「對於這些資料，你怎麼看？」
寧小樓搖了搖頭，將剛剛洪玄武對於啟萬里的評價暫時甩出了腦袋，說道：「真實性很高，裡面提到的怪物種類、主要變異方向、活動區域以及數量等等，都和這些年我們武神殿自己總結出來的東西相差不多，甚至這份資料上的還要更精確一些。」
「嗯。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呢？」洪玄武表情不變地問道。
寧小樓笑了起來：「玄武兄，咱們不是早就已經按照會有怪物大潮的情況來作準備了嗎？這半年來南林半島的怪物增加了多少？如果不是我們武神殿定期收購大量低級怪物材料，那些材料的價格早就跌到地底下了，誰還去殺低級怪物？還怎麼控制怪物數量？所以，這些事咱們是早有準備。」
洪玄武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怕，這樣的準備不夠啊。」
他將目光投向桌面上的資料，最上方的一頁是某種怪物的照片和信息，這種怪物似乎生活在海中，從輪廓上看是一種巨大的生物，照片右上角標示著一個大大的「S」，下方標註著「極度危險」。
寧小樓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安慰道：「放寬心吧，至少我們能確定一件事情，再強的怪物，都是從三階以下的低等怪物一步步變異而來，所以控制低級怪物的數量一定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之一，那個巢穴咱們也去探查，但是我建議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也只能如此了。」
洪玄武站起身，走到窗前。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啟萬里早已經在傭兵工會門口再次擺起了攤子。
「萬里，那個洪大人他在看你噢。」白其雨悄悄在啟萬里身邊說道。
啟萬里歪了歪頭，確實可以看見遠處那幢武神殿所屬的小樓窗口，站著洪玄武的身影。
「秘符需要的藥水已經交給黑王製作了，今天晚上你幫我把天空行者的秘符刺上。」他突然間說道：「明天我們就離開微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