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紅衣修羅
「一定不能讓白逍遙和許閑在決賽前碰上。」
苗富夾著雪茄,噴出一口濃煙,對著手下吩咐道:「他們兩個能打進決賽,這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懸念,所以賭盤不要再押什麼勝負了,把對戰時長、能幾拳打贏對手這些不好確定的東西做清楚。」
「另外,不要自作主張想著跑去收買白逍遙,讓他故意在決賽中輸拳什麼的……我知道你們有人想這麼干,別他娘的給老子添麻煩,萬一許閑那個武痴發起瘋來要殺人,你們老闆我可誰也保不了。」
「還有,城外那些農夫怎麼樣了?他們的貨應該快爛了吧?」
聽到這句問話,苗富的手下點頭說道:「這兩天我們去農莊一帶轉了轉,他們倉里的糧賣不出去,已經開始聯繫一些附近的中小部落,想著能出手就先出手一些了。」
苗富冷笑一聲,用力吸了口雪茄,將煙從鼻孔中噴出,夾著雪茄的手指在空中指點著:「差不多了,讓林老闆他們去談價吧。提醒一下林老闆,我們的報價不會變,他能用什麼價格拿到貨,那是他的事情。」
手下麻利地應是而去,走出了苗富的書房,帶上了門。
遣走手下后,苗富舒服地靠在了皮椅上,閉著眼開始在心中盤算起自己一件件一樁樁的生意。
不久,門外傳來另一位手下的聲音:「老闆,張主教前來拜訪。」
身份尊貴的妹夫來訪,苗富立刻笑出了滿臉皺褶,他親自出門迎接,哈哈大笑著與前來拜訪的武神殿主教張厲熱情地勾肩搭背。
就在這時,他敏感地注意到了,張厲的背後還跟著一個女人,這是一個非常漂亮艷麗的女人,穿著一身紅色,宛如一團烈火,燒得人心頭髮熱。
苗富眼睛一眼,他勾著張厲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吧,我可是你大舅子,你當著我的面跟這麼漂亮的女人搞在一起,不怕我妹妹知道?」
張厲是個個頭不高但肌肉非常壯實的中年人,他啐了一口,罵道:「你個狗嘴裡崩不出象牙的傢伙,她是星辰樓樓主樊星的義女樊見雪!路過我們臨雪,過來拜訪一下武神殿,順便來見見她的朋友、懸空閣五小姐!」
苗富額頭上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樊見雪的名頭在南大陸不是很大,但在西大陸卻無人不知。懸空閣總部在西大陸上,苗富更是常常去往西大陸做生意,又怎麼可能沒聽過「紅衣修羅」的凶名?
身為樊星最喜愛的晚輩之一,樊見雪從還未成年時,就在西大陸闖下了諾大的名頭。
她就好像現在的許閑,年紀輕輕時在修鍊上就有了非凡的成就,而比其境界更高的,是她高超的戰鬥技巧。在樊見雪十六歲那年,她就只身前往西大陸的高牆外,以傭兵的身份開始獵殺怪物。
她當然不是為了拿怪物材料賺錢,而是為了履行樊星的任務——在高牆外的灰霧森林裡待上兩年,獵殺怪物以磨練自身的實力。
那裡是真正的無人區,根本沒有道德和法律的限制,要在那裡賺錢,面對的絕不僅僅是怪物,更是來自於同類暗中的算計。能在高牆之外討生活的傭兵,個個都是陰狠而謹慎的傢伙。
但樊見雪最終走了出來。
不僅如此,當她從灰霧森林裡走出的時候,還帶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她飛越高牆,找到了高牆下的朔王朝駐軍高官,當著那位將軍的面將包裹打開。
裡面滾滾而出十幾個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人頭。
這些人頭的主人,全都是朔王朝追捕了許多年的兇惡罪犯,他們個個都是犯下了滔天大案的惡人,因為在高牆內幾乎無法生存,才逃去了牆外。沒想到,竟在短短兩年內被樊見雪全部獵殺!
這時候人們才知道,她執行的任務不是獵殺怪物,而是獵殺這些實力高強、心理變態、惡名遠揚的兇犯!
自此,因為樊見雪永遠穿著紅色的衣物,「紅衣修羅」的名頭開始傳播。
「修羅」一詞來自於輝煌時代的文獻,原詞為阿修羅,意思是「因果報應」似天而非天之義。直白地說,就是實力高強、手段殘忍,卻替天行道、誅殺惡人的人。
之後幾年,樊見雪又在樊星的指派下,進入朔王朝錦衣衛中,成為朔王朝皇室手底下最強大情報、刺殺機構中的一員。那些年中,她一襲紅衣,所過之處無不聞風喪膽,加上她樣貌極美,紅衣修羅之名更是聲勢大作。
一直到她二十五六歲時,才脫離了錦衣衛的體制,重新回到星辰樓,替樊星訓練教導星辰樓的後輩。
苗富在腦海里飛快地過了一遍關於樊見雪的傳聞,臉色變得十分蒼白,他毫不猶豫地放開張厲,轉過身,對著樊見雪深深低下頭顱,幾乎就要跪倒在地,身體不斷顫抖。
「樊大人,我剛剛口不擇言,對您有冒犯衝突,還請您大人有大諒,饒我一命。」
之所以叫樊大人,正是因為她在朔王朝任過高官,彼時之紅衣修羅視人命如草芥,苗富區區一個商人,雖然不是朔王朝的子民,卻也只能戰戰兢兢地將姿態擺到最低的位置。
樊見雪美艷的紅唇嘴角輕輕一勾,勾出一個驚心動魄的笑容,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不會因為這種事問你的罪。我今天來這裡,是來找李小心的。」
苗富大喜,連忙站直了身體,滿臉堆笑地說道:「五小姐在房中休息,樊大人可以先到正廳稍作等待、品嘗好茶,我派人去請五小姐。」
一行人魚貫走進懸空閣在臨雪市的奢華大宅中,在進入大門之前,樊見雪的眼睛瞥見不遠處的拐角,一個胖胖的身影一閃而過。
「啟萬里,這人的智謀著實可怕……」
她心中默想著,飄然走進了宅院。
幾分鐘后。
「樊師姐!你怎麼來啦!」
大廳中,李小心興奮地沖了出來,她的小臉紅撲撲的,蹦蹦跳跳地來到樊見雪旁,一屁股坐到了舒服的皮沙發中。
樊見雪微微一笑,說道:「之前不與你們同行,是因為臨時有事需要處理。現在事情已經處理完,臨雪市又是回西大陸的必經之路,我怎麼可能不路過這裡呢?」
這就是啟萬里之前所說的「思維誤區」。樊見雪因為不想讓自己被黑袍怪物糾纏一事為人所知,才選擇了匿蹤而行。但是,現在零已經被潘大榕暫時制服,詭咒最直接明顯的副作用也被暫時壓制,她完全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與其讓她假扮什麼身份去執行潘大榕的計劃,不如讓她直接以本來的身份走進苗富的宅院中,充當內應。
見到熟人來訪,李小心高興得不得了,她嘰嘰喳喳地與樊見雪說起了自己這半個多月的見聞,尤其是那白逍遙,如何冷酷神秘、如何出招詭異、如何踏空而行等等。
「你知道嗎?許閑那傢伙其實私底下偷偷去找過白逍遙噢!被打敗了噢!」李小心眼中像星星一樣放著光,托著臉說道:「許閑最近可是天天都在閉關修鍊呢,樊師姐,你說到了決賽那天,他們兩個誰能贏呢?」
聽到李小心這樣說,一旁的張厲臉色頓時變了變。許閑偷偷找白逍遙的事知道的人極少,李小心不應該是其中一個。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關節,狠狠瞪了自己大舅哥一眼,苗富也只能無奈地笑了笑,不敢說些什麼。
樊見雪搖了搖頭,說道:「這個白逍遙,我來臨雪不過一天,卻已經在大街小巷中聽到了無數遍他的名字。根據你的描述,這是一個難能可見的、在戰技上下了極大功夫的武師,許閑天賦雖好,但未必敵得過這種經驗老道的人。」
她心想,啟萬里那傢伙多智近妖,許閑怎麼可能是他對手?
李小心一拍巴掌,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許閑從小就威風得很,金剛琉璃體很了不起嗎!如果他這次真的在大賽上敗給一個三階的武師,哈哈哈,我以後就能嘲笑他一輩子!」
樊見雪搖了搖頭,心裡已經開始替這個未成年的同輩天才武師同情了。
兩女一言一語地寒喧聊侃著,苗富與張厲稍稍作陪后,發現自己不怎麼插得進話,於是兩人打了個招呼,一起走到屋外院子抽起了雪茄。
就在兩女面前桌上茶水未涼、屋外二人手中雪茄沒抽幾口時,一個黑影突然從不知道哪個角落中沖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刀刃,沖著苗富直直刺去!
這人影來得極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避過宅院一層層的守衛來到內院之中的,更不知道他在那角落中無聲等待了多久,只見一眨眼間,那把閃著寒光的刀刃便越過了十幾步的距離,剎那間遞到了苗富的面前寸許處。
苗富身為商人,雖然論境界也是個二階武師,但多年來疏於鍛煉、更沒有戰鬥,其反應力恐怕連很多一階武者都不如,竟然愣在了原地。
不過,他身旁的張厲,卻是個實打實的高手。
能擔任武神殿主教、鎮守一方的,至少是五階尊者境界的武師,張厲也不例外。
刀刃在離苗富肥大的鼻子還有不到一寸距離時,便再也難以遞進絲毫。
兩隻強壯有力的手指夾住了薄薄的刀刃。
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內,張厲與苗富的位置已經互換,張厲面色冷峻、神氣凜然地一拳朝著身材胖乎乎的刺客面門狠狠擊去。
然而,這刺客卻十分光棍,當他發現刀刃被張厲夾住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棄刀後退,因而沒有被這一拳直接打中,但隨之而來的,是張厲離拳而出的神力,戰爭神力排山倒海地朝著刺客涌去。
這刺客怪叫一聲,腳下生風,又滾又爬地閃到了一旁,樣子十分狼狽,但竟然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隔空一拳。
拳力擊在刺客身後的景緻假山上,毫不費力地將其轟成了四散的碎石塊。
張厲冷哼一聲,向前邁出一步,雙臂一展、鬚髮直立,凝聚出一道神力化身,再令這神力化身以閃電般的速度攻向了刺客,自己亦緊隨其後,直逼而上。
可是,就在神力化身接近刺客的時候,這刺客突然伸出手指在空中飛快地寫畫起來,剎那之間在空中畫出了一個藍色的古怪符文,直接與神力化身撞上。隨著「噗」地一聲輕響,神力化身與符文同時消失了。
張厲臉色一變,而已經退到安全地方的苗富看到藍色符文,則一下子顫抖起來,下意識往屋內李小心的方向瞄去。
屋子裡,聽到動靜的樊見雪與李小心二人也走了出來,當李小心看到那符文時,同樣露出了極其詫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