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朔朝來客
南大陸，臨雪市，武神殿。
演武場上，有兩個人正在交手切磋。
一人腳步沉穩、動作剛猛有力，是個中年男子，正是張厲；另一人拳腳跳脫、迅如閃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正是許閑。
一陣激烈交鋒后，二人赤裸的上身都流滿了汗水，他們喘著氣，一邊用毛巾擦著汗，一邊坐到了演武場邊。
「練過太極拳、輕功這些東西以後，再用原來的方法打架，居然沒以前那樣順手了。」
許閑咧嘴笑著，說道：「白逍遙真的是個人才，他當初要是願意拜師尊為師就好了，那咱們武神殿將有真正統一南大陸，將怪物全都趕到海里去。」
「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張厲搖搖頭，說道：「這人背後一定藏著什麼巨大的秘密，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但是我看得出來，他這個人是沒有信仰的，也不會信仰武神。」
「不過沒關係，白逍遙並不藏私，他願意將那些秘籍拿出來賣，對咱們也是好事。」張厲繼續說道：「在南大陸，武神殿最不缺的就是錢。」
許閑用力伸了個懶腰，笑道：「以後逍遙書院出了什麼新的秘籍，你可都得往鎮東送來。」
「那是當然。」張厲也笑了起來：「許少爺你也得幫我在教皇大人面前多說說好話。」
「會的會的。」
許閑擺擺手，說道：「連李小心都回了西大陸，這兒沒什麼好玩的了，這兩天我就準備走。」
「不急，有件事你可能會感興趣。」
張厲說著，對演武場邊一名武神殿戰士招了招手，那名戰士連忙小跑過來，遞上一封書信。
張厲接過書信，順手又遞給了許閑，說道：「這是西大陸來的信，朔朝京城武神殿主教親筆，委託我們協助一位朔朝的大人物辦點事。」
許閑挑了挑眉毛，拾起之前放在一邊的眼鏡戴起，開始閱讀書信。
「嚴義？他是那個嚴選的弟弟？他應他哥哥的邀請，要去微風城調查焚海飛鯨那件事？」
許閑將書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說道：「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嚴選不是博學會的高層、幾個月前就跑到微風城去過一趟了嗎？當時樊師姐、李小心他們都在啊，怎麼會還要找嚴義再去一次？」
張厲面色不變，說道：「這你倒不用在意，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我們根本不用管，只要幫他們帶帶路、分享一些我們掌握的信息就可以了。」
「嚴家在朔朝的影響力很強，家中還有一個皇后，我們武神殿在西大陸傳教、擴張，都需要他們的幫襯，現在他們需要我們幫點小忙，自然是義不容辭。」
許閑撇了撇嘴，將書信遞迴給張厲，搖了搖頭說道：「這有什麼好玩的，焚海飛鯨都死了幾個月了，黑袍怪物也沒有一點消息，這個嚴義從西大陸過來，他能查出什麼玩意兒？我才不要給他當導遊，沒意思。」
張厲呵呵一笑，說道：「許少爺，你仔細想想，焚海飛鯨一事中，最關鍵的人物是誰？」
「是啟萬里啊。」
許閑理所當然地答道：「那個萬里大師來歷神秘、實力深不可測，最重要的是居然引動了神塔下達法旨，師尊現在不是下了命令，要在整個南大陸找這個啟萬里嗎。」
「對的。」張厲說道：「那你想想，如果現在嚴家的人跑來調查這事，他是調查焚海飛鯨，還是調查啟萬里？」
「我懂了。」
許閑一下子想明白了，他伸手捋了捋自己在剛才切磋中變得有些亂的頭髮，說道：「你是說，他們可能掌握了關於啟萬里此人的一些信息，而嚴選有可能脫不開身、或是有其他考慮，只能找自己的親弟弟嚴義來幫忙調查。」
「存在這種可能性。」張厲模稜兩可地說道。
「行，這活兒我接了。」許閑爽快地說道：「他們什麼時候來？」
張厲笑了起來，他將那封輕飄飄的書信隨後往後一拋，準確無誤地投入了演武場邊那名戰鬥的懷裡，嚇了那個小戰士一跳，接著悠悠說道：「嚴義今天早上已經到了臨雪，現在正在旅店裡休息，只要許少爺你願意，隨時可以去和他見面了。」
許閑嘖了一聲，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胳膊肩膀，讓關節發出各種咔咔的聲音。
「找人幫我收拾東西吧，我在這裡已經待得無聊了。」 ——
臨雪市旅店房間中，嚴義坐在窗邊，點起了一根煙，默默地抽著。
他的五官和嚴選有七八分相似，但並不像嚴選那樣鬍子拉茬、充滿著文藝氣息，而是把自己收拾打理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完全是一副上位人的模樣，只是他的眉眼間有一股抹之不去的煞氣，令人望而生畏。
「大哥，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不會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他透過窗口，望著臨雪夜裡星星點點的燈火和遠方地平線即將升起的太陽，自言自語著。
自從嚴選的命燭熄滅后，除了聽了自己做皇后的三妹一句去了趟當地的武神殿尋求幫助外，他幾乎是沒有任何停留，日夜兼程地趕路，穿過了大半個朔朝的國土、穿過了樓嶺走廊，來到了南大陸離樓嶺走廊最近的臨雪市。
將那封書信遞交給當地的武神殿後，嚴義誰都沒有見，找了一家旅館，進門倒頭便睡，睡到第二天黎明時分才醒。
他知道，接下來如果真的要深入調查嚴選出事的情況，很可能會很疲憊，所以趁著武神殿為他安排人手、調集資料的過程，他要抓緊機會休息。
抽完這根煙，嚴義穿上了他最不顯眼的那套衣服，走到了旅館大堂中，要了一碗熱餛飩和幾個肉包，吃得滿頭大汗。
就在他埋著頭咬下最後一個肉包的最後一口時，他坐的這張桌子對面，又坐進了一個人。
嚴義抬起頭，看見了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這少年長得稍有些瘦，戴著一幅眼睛，頭髮梳得整齊，但身上的氣息卻鋒銳如劍，令人有些不敢逼視。少年坐了下來，望著他，笑得非常燦爛。
「許閑？」嚴義眼睛亮了起來，他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就在臨雪市，而且就在武神殿中。
「是我。」許閑朝旅館的小二揮了揮手，也要了幾個肉包子和一杯豆漿，對嚴義說道：「之後你在南大陸需要武神殿幫助的時候，我會幫你。」
嚴義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說道：「能得到武神殿教皇親傳弟子的幫助，我榮幸之極。」
「大叔，不用客套。」
許閑咬了一口肉包子，說道：「你想要調查的東西，我把前期的信息脈絡整理了個大概，給你做了個計劃。」
嚴義點點頭：「多謝許少爺，願聞其詳。」
許閑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喝著豆漿，慢悠悠地給嚴義說起他所知道的信息。
當然，這些信息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機密性，基本上只要是各大勢力高層，都是掌握的，其最終的核心指向，還是「啟萬里」這個名字。因為在焚海飛鯨那件事情中，啟萬里的作用實在是太明顯了。
是他，從洪玄武收藏的前代遺物機器人中讀取到了重要的信息，從而導致了怪物工廠被發掘、黑袍怪物出逃。
在微風城下起黑雨後，是他獨自深入怪物工廠，找到了焚海飛鯨。
在黑袍怪物與焚海飛鯨威脅到整個微風城的時候，是他帶著的白龍率先出手攔住了飛鯨，而後啟萬里親自出手，解決了危機。
從此，再無音訊。
當然，關於神塔降下法旨一事，這是只有武神殿高層才能知道的信息，不可能告訴外人。
「如果嚴選大叔是想讓你查焚海飛鯨事件，那麼實際上他想讓你查的，應該是啟萬里這個人。」許閑喝掉了最後一口豆漿，認真地說道。
嚴義若有所思，皺起眉頭，問道：「這個啟萬里，目前就完全沒有任何消息？」
許閑聳聳肩：「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關於他的事情，嚴格說起來只有從南林半島東部海岸到微風城這短短的距離，時間跨度也僅僅不到半年，可以調查的信息非常少。」
嚴義嗯了一聲，說道：「那不知道許少爺為我做的計劃是怎樣的？」
許閑笑了笑，說道：「這還不簡單，啟萬里最早出現的地方是南林半島東部海岸的白熊部落，我們只要找到白熊部落，自然就能摸索他更早之前的線索啦。」
「言之有理。」嚴義很有禮貌地贊了一聲，但是許閑卻注意到，這位大叔的眼裡閃過一絲殺氣。
他不動聲色，問道：「嚴大叔，你應該也是位超凡吧？」
嚴義愣了愣，說道：「我們一家人里，只有小弟嚴開有修鍊天賦，現在晉入了超凡，是三階天空行者。像我，也曾想做一個天空行者，只是天賦有限，只修鍊到了二階光明使者的地步。」
「原來是這樣。」許閑又問道：「那您大老遠地跑到南大陸來，帶了不少幫手吧？」
嚴義望著許閑，微微眯起了眼。
「不要這麼緊張，大叔。」許閑咧開嘴笑得十分陽光燦爛：「我只是確認一下，如果你萬一要做些比較危險的事情，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