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攤一半牌
皇后所坐的位置，正對著啟萬里走進的門，因此她比那老人更先注意到啟萬里的到來。
而啟萬里第一眼看到的，也是皇后。
今日的皇后裝扮很正式，她穿著比上次在山頂上莊重許多的大袍，和她本人相比，這件大袍要寬大許多，上面有諸多繁複花紋，頭戴華麗寶氣的裝飾，整個人的裝飾雖然與啟萬里曾經在那些影視劇中看見的「皇後娘娘」有諸多不同，但整體氣質倒是很相似。
「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所謂的封建王朝帝王，他們遵循的是什麼樣的政治理論？君權神授？可這樣一來，皇帝到底是哪位神祗的代言人？遵循的又是哪位神的宗教理念？嘿，以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啊，在朔朝境內，也都沒有感受到相關的思維。看來，還是這個時代神祗對人類在宗教上的理念影響偏低了。」
啟萬里胡思亂想著，手腳卻一點也不慢，他按照嚴開提前教好的方法行了個禮，向皇后表達了自己的尊敬，然後才抬起眼，正兒八經地正視著皇后。
「白逍遙，你來得正好，見見譚老先生。」
皇后倒也不客套，指著那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說道：「譚老先生是國師大人的三弟子，極擅數術、發明，乃是我朔朝國務部副部長，主管國內一切工程事務。」
「李乘空的三徒弟譚山河，竟然是這樣一位年紀這麼大的老人？」
啟萬里心中吃了一驚，他當然聽李小心提到過她的三師兄譚山河，也知道這是一個在算術、工程、發明創造上的天才，卻不知道她這位三師兄已經這麼老了。
「原來是譚三先生，久仰。」啟萬里沖著譚山河行了一禮，笑道：「在下與懸空閣五小姐聊天的時候，聽過不少譚三先生的故事。」
這他倒沒誇大，李小心告訴過他，朔朝境內的電池生產工廠、玻璃生產工藝，還有許多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比較進行的技術，都是譚山河一手拉建起來的，包括許多對輝煌時代未知古物的解讀與復刻工作，也都是他在做。
如果放在自己那個時代，這位譚山河就是所謂的國家超級科學大牛、中科院院長級別的人物。
「李乘空自己是個超級AI人工智慧，收的幾個徒弟也挺厲害。大徒弟趙岳是個『大俠』，實力卓絕；二徒弟容倩打理著懸空閣所有的生意，是個超級女強人；三徒弟譚山河，科學技術大牛；五徒弟李小心，十幾歲就成就不凡，實力不弱、生意也做得好，幾乎就是一個小李乘空了。現在唯有一個連他們師兄妹們都沒見過的老四，我沒聽說過了。」
「懸空閣這一脈，實在厲害啊。聽說趙岳和譚山河自己還都收了不少徒弟，雖然未必是秘咒師途徑的，但也都懂一些尋常超凡不太明白的神奇手段，個個都混得不錯……難怪他們能夠成為天下最大商會。」
啟萬里暗暗想著，在譚山河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原來今天皇後娘娘要見的人，是白院長。」譚山河用蒼老的聲音說道：「您寫的秘籍老朽也看過，實在是巧奪天工啊。」
「說到巧奪天工，誰又敢與譚三先生相比呢？」啟萬里笑眯眯地謙虛道。
兩人互誇幾句后，譚山河對著皇后說道：「皇後娘娘，臣的事已經說完，便不打擾了。」
「好，譚老先生慢走。」皇后溫柔矜持地笑了笑。
在剛剛啟萬里與譚山河寒暄的過程中，她始終沒有說話，但二人說話間，絲毫沒有產生喧賓奪主的味道，她只是坐在那裡，便是明明白白的主人。
方才在茶盤邊負責泡茶的宮女站了起來，推著譚山河的輪椅離開，啟萬里順手便接過了泡茶的工作。
「白逍遙，你現在也是一位伯爵了，怎麼能親自來泡茶？等宮女回來吧。」皇后笑道。
啟萬里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熟練地泡好了茶，斟出兩杯溫度、香味恰到好處的熱茶，輕輕放到了皇后與自己的面前。
看見他熟練而輕柔的動作，皇后輕輕笑了起來。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僵住了。
因為啟萬里抬起了手，隨手在空氣中劃撥了幾下，畫出了幾個符文，藍色符文消散在空氣中，隔絕了這間房間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你怎麼會寫符咒？還有，你想做什麼？」皇后微微有些緊張，隱隱感覺到了有些不對，但卻沒有立即發作。
啟萬里笑笑，說道：「沒什麼，只是接下來想和皇後娘娘談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太願意讓別人聽到。大家都是聰明人，我也就不廢話了，你四妹嚴芷宜沒死，是我護送她進京的。」
皇后臉色劇變！
她猛地抓起面前的茶杯，卻不是往啟萬里臉上砸，而是朝著一旁的窗戶砸去！
「很聰明，知道我已經隔絕了這裡的聲音，她既然把杯子砸在地上，聲音也傳不出去，與我反抗更是不可能，不如打破窗子，這樣一來既然沒有聲音，窗外也一定會有人注意到。」
啟萬里念頭一閃，手抬了抬，那杯子還在半空，便被他攝到了手中。
「皇後娘娘，我剛泡的茶，你怎麼就把杯子扔了？」他對著驚慌震驚的皇后冷笑道：「你不要緊張，我真的不是來對你不利的。我是來和你談條件的。」
他見皇後面露狠色，似乎還要暴起，於是冷冷說道：「你不要讓我失了耐心，我的人在宮外守著你的四妹呢，要是我今天出不了這皇宮，馬上，你們嚴家追殺自家四妹的消息便會傳遍整個京城。」
皇后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之色，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就是白逍遙啊，你們嚴家門客、新封的逍遙伯。」啟萬里笑呵呵地說道：「我千辛萬苦地去參加什麼皇家圍獵大賽，其實就是為了來和皇后見上一面。」
這時候，皇后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說道：「好，你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得到了一個與本宮獨談的機會，一定是有什麼要求吧？」
「這是當然。」
啟萬里將剛剛抓來的茶杯用熱水燙了一遍，重新擺上茶盤、泡好茶，遞到了皇后的面前。
「我的要求很簡單，請嚴家立即停止追殺嚴芷宜，撤銷那可笑的、對所謂『侍女』的追查。另外，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包括嚴開，就這麼簡單。」
皇后眯起了眼。
她沒有喝啟萬里遞來的茶，坐得端端正正，冷冰冰地說道：「你如果有什麼目的，就一次性說出來。」
「那怎麼可以呢？」
啟萬里失笑道：「現在這種情況，我很明顯是皇後娘娘您的敵人啊，怎麼可能就這樣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皇后冷笑了一聲，說道：「那你可知道，嚴家不受威脅？讓你說出目的，是因為你今天本有殺本宮的機會、卻沒有殺死本宮，那麼本宮算欠了你一條命。但是，本宮接下來還是會殺死你和你的同黨，然後，本宮會試試看能不能幫你實現你的願望，也算還了你這一條命。」
啟萬里目瞪口呆。
他震驚地說道：「你們嚴家的人，都是變態嗎？你就不怕我把你們的消息散布得到處都是？」
皇後繼續冷笑：「嚴家百年來受過多少打擊？區區流言誹語罷了，又能讓嚴家如何？」
啟萬里嘆了口氣，覺得有點頭疼，他知道今天這事不可能這麼好談成，卻未料到這位皇後娘娘剛烈至此。看來，也不能什麼牌都不攤，就指望能一帆風順。
「行吧，那我和你說說，讓你知道一下我的誠意。」
他聳聳肩，兀自呷了口茶，說道：「這事其實一點不複雜，就是我和我朋友無意間救下了嚴芷宜，本來無非是把她當成個傻姑娘照顧起來，結果你們嚴家的秘使頭頭魏平安帶著一群人就要把我們殺了？而且，他那麼囂張，實力還不怎麼樣，反而被我和我朋友統統反殺，這一下，你們嚴家可算是惹著了我們。」
「所以呀，我和我朋友的目的很簡單，嚴芷宜很可憐，她不該死；我們倆也很無辜，不應該被追殺。所以，我們接下來會找你們嚴家打官司，直接去告御狀，討個公道。」
這下，輪到皇后目瞪口呆了。
「你、你說什麼？你們要告御狀？告、告本宮？」皇后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對啊。」啟萬里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們藐視律法、視人命如無物，我們是苦主，告你們，很奇怪嗎？」
皇后臉上的表情變得很精彩，似是冷笑、似是譏諷、似是不信。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們是認真的。」啟萬裡面不改色地說道：「告訴你這件事，只是提前給你們提個醒，因為這意味著遲早你們謀殺自家姐妹的消息都會傳出去，我這樣做，也只是多給你一些反應的時間，之後，就是法庭上見了。」
皇后盯著啟萬里坦蕩的臉，笑容漸漸收斂。
她開始發現，這人是說真的了。
這件事看著是一個簡單的謀殺，但背後藏著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無法知道面前這位神秘的白逍遙到底知道多少事，但是他說得沒錯，如果他真的只是個想打官司討公道的人，如今來提個醒的話，會給予自己許多的提前反應時間……
想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了，就在僅僅半個時辰之前，譚山河在自己面前說的話。
「根據老朽的推算，接下來不管你怎麼選擇，嚴家都不會亡。但是，嚴家會否易主，就難說了。」
皇后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直覺告訴她，她這時候的選擇，直接決定了嚴家的未來！
啟萬里也不著急，依舊慢慢斟茶飲茶，等待皇后的回答。
終於，許久之後，皇后長出了一口氣。
「好，本宮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