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漩渦
這已經是啟萬里不知道多少次瀕臨死亡了。
其實這一次，他還算不上非常嚴重，相比於過去的幾次瀕死，這次已經算是很「簡樸」的了。
與過去那麼多次一樣，這回他也依然沒有死成。
在完全黑暗無意識的狀態中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雙眼。
眼中所見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身體亦虛弱無力無法提起一絲力道，幸運的是，小腹中的金丹依然保持著旋轉，只是速度很慢，努力勉強地一點點回復著神力。
啟萬里想要掙扎著坐起，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只有手指動了動。
這時，一旁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你醒了。」
啟萬里聽出是雨伯的聲音，心頭一喜，但他卻連張開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忽然一個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裡，隨即一股冰涼的清流順喉而下，他一驚，下意識吞咽了進去。
接著，身體百骸開始恢復力氣。
「這是……還露水！」
他大喜，憑藉著還露水極其強大的恢復能力，一點點找回了力氣，緩緩坐了起來。
模糊的視線也逐漸恢復正常。
然後，他就看見了令他十分震驚的一幕。
他的面前有兩個人，正是雨伯與雲師，但雨伯傷得簡直不像人，他的身上沒有一處好肉，渾身腐爛，甚至有一隻眼眶空空蕩蕩，模樣可怖到了極點；雲師雖然外表看上去還好，但她倚坐在一旁，似乎馬上就要死了，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這是怎麼回事！」啟萬里大驚。
接著，他便發現，他們三人竟然是在深海下、海床上，頭頂有一片巨大的珊瑚，這片珊瑚十分奇異，呈現五彩之色，釋放出一股柔和的神力，在三人周邊投下一個小小的罩子，隔絕了海水。
罩子之外，海水洶湧狂暴，不知海面上是什麼情況。
看到啟萬里坐了起來，雨伯那張幾乎露出了一半骨頭的臉非常勉強地扯了扯肌肉，說道：「所有的還露水都給你了，你終於醒了。」
啟萬里先是一怔，隨即立即反應過來，這三人中，唯有他擁有生命神力，只要把他救活，他總有辦法將雨伯和雲師從這種慘烈的境況中拉回來。
於是，他沒有猶豫，飛快地打量了二人一眼，先來到了雲師身邊。
雨伯的模樣雖然可怖，但生命力還算旺盛，還等得了；但是雲師就不一樣了，她已經離死不遠。
「雲師怎麼會在這裡？那會兒究竟發生了什麼？」啟萬里一邊往雲師身上渡入生命神力，一邊問道。
但是，他沒有等到回答，等他轉頭去看的時候，才發現雨伯竟然已經倒地睡著。
「看來他為了等我醒來，已經撐了太久……罷了，先儘快治療他們吧。」
啟萬里暫時壓下心頭疑惑，開始全力救治二人。
這一治，他的心頭愈發震驚。
雲師的傷非常可怕，她中了極強的毒，這種毒幾乎將她的所有血液凝固，嚴重破壞了她的內臟，甚至令她的骨骼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蝕。
另外，她的心口有一個極深的創口，直接切開了她的胸骨，將她的心臟削去了一部分！
「什麼人，下手這麼狠？」啟萬里心頭震驚不已，不過轉念想到那游堅白，便眯起了眼。
這群人太奇怪了，忽然出現，揚言要「改天換地」，但是，僅僅一天之前，啟萬里還在神殿中調查玄謎神石事件，老教皇似乎也毫無所知。
老教皇不知道他信，但他可不信說星者會不知道！
「這一切，也在說星者的算計之中？」
他治療著雲師，心一點點沉下來。
六階巔峰強者，生命力本就是非常強大的，一般同階者是很難殺死他們的，更不要說用毒了，但她身上這種毒的殺性之強，簡直令人頭皮發麻，啟萬里自己也是寫過的，之前有暗元加持，他可識一切物，對於西大陸、南大陸上各種各樣別人知道的、不知道的毒物都作了一個解析，但此時雲師身體里的毒，他卻是聽都沒聽過。
暗元也在沉睡中，沒有醒來。
「只能先用吊著她的命了，這種毒已經深入到她的骨髓心臟，不能亂治。至於心臟上的傷倒是好治，只可惜，真正致命的是毒。」
啟萬里惋惜地搖著頭，使用鎖命訣，一手按向海底地面，與雄渾的大地神力共鳴，將雲師的生命與大地勾連，為她送上源源不斷的生命神力，這樣能夠保住她的命。
接著，他又轉向雨伯。
雨伯的狀況要好上一些，全身腐爛，雖然看上去可怕，但最多隻影響到了臟腑，沒有深入骨髓，而且沒有什麼力量持續地影響他，只要生命神力到位，就能治得過來。
不過，腐爛的皮肉，自然不能留下。
啟萬里喚醒了雨伯，讓他作好準備，接著，便快刀斬亂麻，直接將雨伯身上那些腐爛壞死的部分統統切落！
說來簡單，但啟萬里自己都操作得有些想吐。
然而雨伯整個過程中僅僅是皺著眉頭、咬破了一點嘴唇，連一聲痛呼都沒有發出，令啟萬里敬佩不已。
切除壞死的部分后，啟萬里鬆了一口氣，開始大力灌輸生命神力，他身懷金丹，周邊便是狂暴的海洋，完全可以一邊吸納海之神力，一邊在金丹中轉換為生命神力，相當於擁有源源不斷的能量。
雨伯那些大片大片切除的傷口上，開始長出新的肉芽，空蕩蕩的一隻眼眶中也生出了新的眼球。
「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雨伯逐漸恢復，啟萬里嚴肅地問道。
雨伯嘆了口氣，說道：「我用夜叉之力強行提升了自己的境界，達到了足以與游堅白抗衡的層次，並且破去了他們聯結出來的深淵領域，但想要打得過他們，還是不可能。所以，我想辦法帶上了你，然後找到了被人下毒殘害、正在逃跑的雲師，一起逃了出來，整個過程，大概花了三天時間。」
啟萬里知道，他雖然兩句話就說完了，但其中一定經歷了極其可怕的過程。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在被人追殺？」他皺眉問道。
「是的。」
雨伯說道：「而且，我的夜叉也遺失了。」
「逃亡過程中，我打聽到教皇師兄已經死了，殺死他的是另一名護法，敖業，敖業已經自封為新教皇，開始掌管神殿。這片大海，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唯有大漩渦，這是至尊師的修鍊處，即使是教皇也不能隨便來此，所以，我帶著你們躲到大漩渦不遠處的海底，也就是這裡了。」
啟萬里先是被「老教皇已經死」的消息震了一把，接著聽到「大漩渦」，又是一驚，指著罩子外那狂暴洶湧的海水，問道：「你的意思，這就是大漩渦？」
「沒那麼近，還要遠一些。」雨伯說道：「不過，過去也就一兩分鐘。」
啟萬里想了想，說道：「不對啊，你都來了這兒了，怎麼不找至尊師出手？那倆傢伙謀權篡位，你們至尊師不管的嗎？」
雨伯搖了搖頭：「我們都是至尊師的弟子，神殿不論是誰手中，對於至尊師而言都沒有差別，只要，是海上的人就可以。」
「這也太詭異了吧……」
啟萬里嘆了口氣，問道：「那你現在，想怎麼辦？」
雨伯卻抬起頭，用剛剛恢復正常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說星者大人，在黑顱島上時，給我留了一個錦囊，讓我在絕境之中打開。」
「……」
啟萬里壓下了罵髒話的衝動。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了，說星者早就預料到他們會有如此境遇了，卻沒有任何提醒。
「是了，她如果將這個錦囊和這個吩咐交給我，我一定會極其警惕，甚至不會再作停留，立即就要離開這片海洋，只有雨伯傻乎乎的，全心信任她，連自己命差點丟了都不在乎……」
啟萬里又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看了嗎？」
雨伯微微低頭，說道：「說星者大人，只允許你看。」
啟萬里本來已經壓下的火又騰地一下冒了起來，這特么不是擺明著欺負人嗎！你要給我早不給我，非得等到我們都無路可走了才給？
他咬了咬牙，說道：「拿來吧。」
雨伯不知從哪將錦囊取了出來，打開，從中摸出一張捲成一卷的小紙條，遞了過來。
啟萬里一把奪過，將其打開。
「恭喜你，看到了這張紙，說明你和雨伯都沒有死，這是非常難得的一條線，你運氣真的很好，在我的推算中，九成九的概率中，你們在之前就應該死了。」
「對於雨伯，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任務，只要完成了這個任務，我們的交易便結束了。」
「進入大漩渦。」
啟萬裡面無表情地收起紙張，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
自打雨伯告訴他，這裡是大漩渦外圍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了。
之前在深淵神殿中，通過空間縫隙看到血沼深獄時，他便猜測那是在大漩渦底下，如今，種種一切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雨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選擇的逃亡路線亦是大漩渦，說星者的錦囊同樣指向了那裡。
「看來，不管是他們深淵使者們的所謂詛咒，還是我自己的問題，在那裡都可以得到解答。」
「就是不知道，怎麼還扯出了深淵神殿兩大護法謀權篡位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