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無名骷髏
啟萬里醒來的時候，迎面便看見了一張大大的臉——一具骷髏。
他大驚，驚悚之間，下意識想往後退去，手撐著的地面卻一滑，一下仰天倒下。
一陣撲通聲，飛揚起無數血花。
啟萬里一愣，看著天空中那腥紅如墨的天空，意識到，自己來到了……血沼深獄。
「我來到血沼深獄了！」
他先是大喜，接著，睡著前的種種畫面便重現腦海，又產生了無數疑惑。
他不顧渾身血污，坐起身，四下打量起來。
一切，都與他曾經在夢中、在空間縫隙中看見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面前這具骷髏。
這具骷髏並非像空間縫隙中看見的那樣盤坐於地，而是蹲坐在他面前，披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色斗篷，眼窩中竟然放著詭異的綠光，更恐怖的是，它的下巴竟然微微顫動著，儘管沒有能夠發出聲音的聲帶，但它牙齒碰撞，卻發出了奇怪的咔咔聲。
「這具骷髏，是活的！」
啟萬里驚出了一聲冷汗！
在這個時代，他見過詭異的怪物、見過詭異的屍體，還真沒見過會活過來的骷髏！
他一激靈，在血池中一個翻滾站了起來，飛快地後退了數步。
然後，他便看見那骷髏慢慢站了起來，挺直脊背，那冒著綠光的眼窩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卧槽……」啟萬里渾身寒毛豎起，他無法確定這具骷髏是不是自己在空間縫隙中看見的那具骷髏，畢竟，骷髏好像都長得一樣……但這種詭異的感覺，還是令他整個人無比膽寒。
濃烈的血氣，恐怖的環境，眼睛冒綠光的骷髏。
怎麼看都是恐怖片的場景啊……
就在這時，那骷髏緩慢抬起了手，開始比劃。
它將右手環繞到胸前，左手則是在空中作出了一個有點像遊戲的划動動作，然後慢慢後退了幾步。
雖然動作有些僵硬，但啟萬里還是看懂了：「它是在說，那會兒在漩渦中，是它，將我撈走的？！」
他咽了一口唾沫，試探地問道：「在上面大漩渦里，是你救的我？」
骷髏很明顯聽懂了他的話，輕輕點了點頭。
啟萬里瞳孔一縮。
「你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要救我？」他急切地問道。
然而，骷髏卻沒辦法回答，它的身體抽了抽，牙齒碰撞，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彷彿是在笑。
接著，它彷彿根本沒辦法抑制自己一樣，越「笑」越誇張，整具身體顫抖起來，扶額仰天，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就好像一樣狂笑的人。
啟萬里看得一頭霧水，他皺著眉問道：「你是在笑嗎？我剛剛的問題，有什麼好笑的嗎？」
骷髏停止了「狂笑」，重新站直身子，將那冒著綠光的眼窩對向了啟萬里。
沉默了幾秒后，它招了招手，然後轉身緩慢地走開。
「這是要我跟上去？」
啟萬里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連忙跟上。
同時，也重新整理起思路。
他還記得，不久前自己在大漩渦中昏睡過去前，那搭上他肩膀的觸感，絕對不是骷髏，而是有血有肉的手掌，拖著他胸口離開的手臂也有著堅實的肌肉。另外，那股熟悉的味道，他還是想不起來究竟來自何處。
「這具骷髏的意思是，它救了我，但是那種感覺明明不對……它是不是我在空間縫隙中看見的那具骷髏？如果是，這意味它手上有著疑似玄謎神石的物品？它居然是活的？又為何要救我？」
啟萬里根本想不明白，而且腦袋還暈乎乎、昏沉沉的，沒辦法高效率地思考，只能先跟著骷髏往前走。
從背後看，這披著斗篷的骷髏的身形模樣，竟然真的和那會兒在大漩渦上空看見的背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似乎削瘦了許多。
「難道真的是它？但是……為何之前它給我的感覺，都有血有肉的人類，此時卻是一具連臟腑都沒有的骷髏？」
啟萬里扶著自己的額頭，努力克服著昏沉的感覺。
在大漩渦中被抽得乾乾淨淨的神力，此時也沒有恢復，這血沼深獄之中沒有一絲神力，他完全沒有辦法從周圍環境中汲取到一點點神力。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就是竟然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自己沒有白跑一趟。
「說星者真的有些本事，她讓我進入大漩渦中，沒想到這裡真的有這樣一個血沼深獄！」
啟萬里努力定了定心情，跟上骷髏，不知道它要將自己帶向何方。
這血沼深獄彷彿無邊無際，走了老半天，景色竟也沒一點點變化，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一直在走動，他甚至會以為是在原地踏步。
「深海之中，為何會有這樣一個地方？完全不科學啊……這裡有天空、有空氣，似乎無邊無際，就像是一處完全獨立的空間，根本不像是海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疑問越想越多。
終於，不知走了多久，那骷髏終於停下了腳步。
它彎下腰，似乎從地上撿了一個什麼東西起來。
啟萬里心跳加速，他下意識認為，那便是玄謎神石！
然而，當骷髏轉過身，將那東西向他展示的時候，他才發現並非如此。
那是……一部手機！
一部已經殘破不堪、划痕無數，只能從輪廓認出來的智能手機！
但是，啟萬里看到它的一瞬間，呼吸就幾乎停滯！
「這是我的手機！」他大喝一聲，快步上前，一把從骷髏手中將手機奪了過來，他之所以立即認了出來，是因為那手機的手機殼，那不是什麼路邊小攤或者網路上買的量產手機殼，而是三十歲生日那年，自己妹妹親手給做的手機殼，上面是她自己畫的圖案，正是啟萬里最喜歡的七龍珠圖案。
那顏色、圖案、紋路，儘管已經磨損老化到不成樣子，但啟萬里還是一眼認出！
他眼淚一下便涌了出來，緊緊抓著手機，牙齒也打起了架，腦袋一片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啟萬里無法再保持冷靜，他捏著手機，面容扭曲，對著骷髏喊問道：「這是我的手機！我在跌落深溝時，就遺失的手機！怎麼會在這裡！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那骷髏「看」著他，再次「狂笑」起來，彷彿聽見了什麼可笑無比的笑話。
啟萬里見它不可溝通，不再管它，連忙低下頭，試圖開啟手中的手機。
但是，不管他如何操作，那手機都毫無動靜，不知道是已經沒了電，還是已經完全損壞。想來也是，泡在血池中這麼久，就算是防水性能再好的手機，也早已經被泡爛了吧？
然而，他看著那熟悉無比的手機殼，感受著已經完全不一樣的手感，卻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這時，那骷髏已經「笑」完，彷彿是「喘」了兩口氣，伸出手，不緊不慢將手機奪了回去。
啟萬里哪裡願意，但這骷髏的力量簡直大到不可思議，他又神力盡失，根本無法抵抗，被它輕而易舉地奪了去。
骷髏舉著手機晃了晃，搖了搖頭，眼窩中冒的綠光似乎冒著不屑和譏諷，接著，胳膊一振，將手機遠遠拋了出去！
它的力量無比巨大，一瞬間，手機便化作流星，直接消失在天際！
啟萬里愣了兩秒后，血氣一股腦衝上頭，立即產生了和這骷髏拚命的衝動，但當初突破符靈境界時，他刻畫在身上的那些加強智力的符咒卻還是起了作用，讓他保持了最後一絲冷靜。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咬著牙，恨恨地問道：「你救了我，總不能是為了羞辱我吧？」
骷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接著，又對著他招了招手。
啟萬里眯著眼，沒有動彈。
骷髏搖了搖頭，一把將披在身上的破爛斗篷掀開。
它的身體確實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具骷髏，沒有一點點血肉、沒有一點點血管、臟腑、筋脈，就是乾乾淨淨一具骷髏，泛著令人敬畏的淡淡金光，但細看下，才發現那些骨骼上布滿了密細的裂紋，彷彿受過什麼重創。
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啟萬里。
啟萬里皺眉，不解。
接著，它又指了指啟萬里的眉心。
啟萬里依然不解。
骷髏再次搖了搖頭，伸出手，拍了拍自己額頭，似乎有些無奈。
「你會不會寫字？為什麼不寫字呢？」啟萬里皺著眉問道：「哪怕你在空氣里寫東西，我也能看得懂啊。」
骷髏「乾笑」了一聲，揮動手指，在空氣中飛速划動，啟萬里看出，它確實是在寫著什麼，然而，等它寫完后，他才發現它寫的是「我不能告訴你任何東西，一切只能由你自己領悟。」
「媽的……」啟萬里心頭無名火又起，但最終還是壓了下來。
這血沼神獄、這具骷髏，有太多秘密，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怒火，攪亂了這一切。
那骷髏見他煩躁而苦惱，似乎「嘆」了一口氣，當然，它無氣可嘆，無非只是模仿人類正常的行為。
彷彿是想了一會兒后，骷髏再次伸出手指，在空氣中划動起來。
這次，啟萬里看了半天，卻看不出它寫的是什麼。
骷髏寫畫完后，見啟萬里一頭霧水，於是再次寫畫。
如此反覆三遍，啟萬里終於明白了它畫的是什麼。
然後，驚駭震撼莫名。
因為，它畫出的，正是啟萬里第一次見到暗元時，暗元投射出的，自己的「機體」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