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遠見
「師……師兄，這明城新址，怎麼看著怪怪的？」
西大陸的另一邊，許閑湊近了偽裝成黃思危的武神殿教皇身邊，悄悄問道。
他們此時，正是作為南大陸武神殿總殿的代表，出使星辰樓。
原本的明城，在之前白龍王與樊星的大戰之中，早已經被打沒了，現在的明城，是新建起來的。
教皇呵呵一笑：「走著看著，別問這麼多。」
他將黃思危偽裝得很好，一點破綻都沒有。
現在的明城，仍然是建立在原來那座明城的地址之上。只是，現在的明城不再是舊世界城市廢墟了，而是一個……懸空城。
並非那種整座城市懸浮在天上的模樣，而是所有的建築都沒有地基，全都飄浮在離地幾十米的空中，星辰樓的弟子們在這些高空建築中飛行穿梭，地面上則是星辰樓的奴隸與傭人們，這些人中有許多是強大的武師與生命眷者，他們無法去到高空中的建築里生活，只能在荒蕪的平地上搭建帳篷。
於是，整個明城就變得非常詭異，地面上是一排排破破爛爛的帳篷，半空中還飄浮著一排排石屋。
「這到底是什麼風格？幹嘛要搞成這樣子？」許閑還是忍不住，不解地問道。
教皇說道：「你境界還低，感覺不到周圍濃郁到要幾乎液化的星辰神力吧。應該是樊樓主為了讓星辰樓的弟子們修鍊速度加快，從天空神殿中將玄謎神石拿了出來，放在了明城。那些懸浮的建築，恐怕也是加持了星辰神力，所以它們才會飄浮於空中。雖然看上去奇怪，但在其中修鍊天空秘法，是一日千里。」
作為教皇親傳弟子，許閑當然也知道玄謎神石是什麼。
他先是嘖嘖了一聲大手筆，隨後嘀咕道：「不過，這搞了一排排懸空的樓房，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懸空閣呢……」
這槽吐得太精準，教皇也沒忍住笑出了聲，倒是沒破壞現在黃思危的人設。
他們二人來到星辰樓已經有段時間。
當時剛到這裡的時候，明城新址還未完成建設，是星辰樓二弟子古城在附近的另一座大城市接待的他們，與他們簡單商談了一些關於星辰樓出兵深淵神殿的計劃，並就一些細節進行商談。
星辰樓的要求很直白，就是希望武神殿能夠出兵相助，在星辰樓從天空中快攻的時候，讓武神殿的士兵們乘船在後方打掃戰場，以絕後患。
作為回報，星辰樓可以將戰利品的三成分給武神殿。
同時，星辰樓還表示，他們也與朔朝的水師達成了共識，在與深淵神殿開戰的時候，朔朝水師將會全權負責後勤工作，如果他們在海上擒獲了大量俘虜，也將會有朔朝水師運送到陸地上，屆時一併進行戰利品的分配。
「這場仗，我們星辰樓的戰力完全足夠獲勝，只是後方需要支持。武神殿不需要承擔什麼風險，只需要將我們碾壓過的地方收拾乾淨，保證不會有人繞后偷襲我們即可。」
當時，古城是這麼說的。
這樣的條件，可以說是非常優厚了，但是教皇卻沒有立即應下。
「我們先看看。」
他只給出了這樣一句回應后，便沒有再與星辰樓進行第二次談判，只是在古城派來的星辰樓弟子帶領下，參觀了明城新址的建設、觀摩了星辰樓弟子日常的修鍊，以及了解了一部分星辰樓的作戰計劃。
「這段時間，完全沒有看到樊樓主啊？」在明城中溜達著，許閑又沒忍住，悄悄說道。
教皇看了他一眼，沒有張嘴，聲音卻傳入了許閑耳中。
「樊樓主不在這裡。」
許閑一愣。
這可不合理！
樊星與白龍王大戰之後又要立即整兵與深淵神殿開戰，這樣重要的時刻，他居然不在這裡坐鎮？
不過現在許閑在遇見真正的事情時已經穩重了許多，他眼珠子一轉，沒有再說話。
他們二人在星辰樓弟子的帶領下，將剛剛完成建設不久的明城新址給逛了一圈，謝絕了這名弟子要帶他們去與古城一敘的邀請，兀自離開明城，往他們居住的附近鎮子上走去。
「師尊，我們晾了他們這麼久，我們帶來的人也天天在鎮子上喝酒練武，都快無聊死了，還要這樣繼續多久？」
路上見沒了人，許閑放鬆了一些，問道，。
教皇微笑道：「其實我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兩天前，星辰樓的第一批弟子已經出征，但武神殿到現在都沒有表態，意思已經很明顯。」
「星辰樓可以允許我們這樣一直不給答覆？」許閑不解地問道。
教皇解釋道：「樊星再強，也只是一個人而已。星辰樓如果真的有必勝的底氣，又何必千里向武神殿求助？三成的戰利品，他們何必讓我們來占這個便宜？加上這段時間樊星不在，我想，樊星恐怕根本不敢去海上，這場仗，只能是讓星辰樓的弟子們自己打，所以，還真不一定就必勝。」
許閑眼睛一亮，明白了過來：「因為海上有一個海怪，對不對！」
教皇點點頭：「正是。」
頓了頓后，他又說道：「現在，我們沒有明確的表態，雖然星辰樓已經知道我們不願意摻和此事，但我們也仍然沒有拒絕，所以還是有一線希望。接下來，星辰樓會儘可能地在海上打出幾場漂亮的戰役，以圖抹平我們武神殿的擔憂。」
許閑想了想，問道：「那麼師尊，如果他們真的連著大勝了幾場，我們要不要幫？」
教皇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還記得，古城當時說的星辰樓出兵深淵神殿的理由嗎？」
許閑點點頭，有些疑惑地說道：「當然記得，他們說，現在深淵神殿的幕後主使是啟萬里……這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啊。」
「當然不對勁。」
教皇笑道：「所以，我才讓你寫信給逍遙書院。」
許閑恍然大悟。
他自己當然沒有能力瞞著師尊偷偷給逍遙書院送出書信，就在他一直糾結怎麼通知啟萬里教皇來此的事情時，結果教皇卻主動找上了他，讓他給逍遙書院寄出書信。
「今天，回信已經到了。」教皇說道：「署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逍遙。所以，是啟萬里本人親自回的信，他就在逍遙書院之中。」
「接下來，你留在這裡繼續與星辰樓慢慢磨，為師則是去一趟京城，與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見上一面。」
許閑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點頭道：「一方面，師尊您可以了解一下黑袍怪物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方面，又可以赴他的約、完成神塔法旨的任務，想辦法請他去一趟鎮東市；最後，還可以想辦法弄清楚他和深淵神殿究竟有什麼關係，決定我們武神殿要不要出兵幫助星辰樓！」
「師尊，一箭三雕啊！」
教皇輕輕一笑，什麼也沒說。
他們一路來到明城不遠處的小鎮中，最近這鎮子特別熱鬧，雖然前一段時間白龍王與樊星大戰，也波及到了這個小鎮，轟掉了鎮子上不少建築，也擊傷了不少人，但不久之後，建設新明城的弟子們住到了小鎮中，立即便讓鎮子熱鬧了起來。
之後，明城建成，星辰樓弟子們又離開了鎮子，但是因為星辰樓即將大量出兵，很多鑄造商人、兵器商人以及一些藥劑商、鑒定師……等等後勤相關的職業商人，都跑到了這個離明城最近的鎮上，希望多賺些錢。
同時，一些覺得自己實力不錯的傭兵也來到此處，希望可以毛遂自薦，同星辰樓一道出征，混一點名頭和財富。
許閑與教皇二人走在街道上，兩人都沒有刻意釋放出強者的氣息，卻也能夠讓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傭兵們自覺退避。
因為這段時間，所有鎮上的人都知道，他們二人便是武神殿使團中的主要負責人。
年輕的那個，不到二十歲，便已經是五階尊者，乃是武神殿教皇的親傳弟子！要知道，五階，在傭兵中也算得上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了！
至於那個高大的中年武師黃思危更可怕，他是武神殿教皇的大弟子、南大陸石明城城主、七階秘行者！
這種人，在傭兵們中間，已經脫離了「強者」的範疇，進入了「傳說」的境界。
不要說惹他們了，就連多看幾眼，這些傭兵們都不敢。
進入到周圍有許多人的地方后，許閑又熟練地將稱呼改了回來：「那麼大師兄，你大概什麼時候出發？」
「既然逍遙書院的回信到了，我即刻便動身。」
教皇說道：「至於星辰樓那邊你不必在意，如果他們問起，你就說我想到周圍走一走。」
「呵呵，估計也沒什麼人問。」
許閑乾笑道：「大師兄您就放心大膽地去，這邊我頂著。」
「好。」
教皇一點也不客氣，他拍了拍許閑的肩，在某個轉角，他便直接與許閑分了兩路。許閑拐過彎，向著武神殿使團們下塌的旅館走去，教皇則是徑直向前。
他不知從哪抓來一頂寬沿大帽戴上，接下帽沿，遮住了臉。
隨後，在穿過一個人群之後，高大威猛的黃思危不見了，從人群中走出的，是一個身材勻稱的年輕人。
年輕人笑了笑，將帽子摘下，看了看身上顯得相當寬大的衣物，走進了街邊一家成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