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十有八九
在這個時代流傳的所有英雄故事之中，或多或少都存在「海怪」啟千尋的身影。
在那些故事當中，她要麼扮演了無敵長者的身份、要麼扮演了神靈代言人的身份，給予勇敢強大的主角一些寶物或者指引，讓他們變得更加強大，以便能夠去對付邪惡的敵人、或誅殺佔據了自己村子部落的怪物。
在更古老一些的故事中，她則成為了主角，彼時的她還不是海怪，也並不是天下無敵，那時的她是海洋上唯一的王，被人稱為深淵皇，她殺死了一個又一個海洋中強大恐怖的怪物、馴服了更多的未知生物，統治了無邊無際的海洋。
但不管是在什麼樣的故事之中，啟千尋都沒有用過兵器。
從來沒有。
沒有哪一種兵器配得上她，更沒有哪一種兵器可以承受得了她無敵的力量，所謂兵器，只會影響她的實力。
但是如今，啟千尋在趕來與李乘空戰鬥前，卻特地取來了這柄名叫帝海墨的大戟。
她用這柄大戟砸開了迷陣、砸爛了宮殿的天頂與屋樑，也差一點砸爛了那個魔方。
但也不過如此。
所以，李乘空也好、傅決也罷，都沒有將它當成是一個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直到此時。
當啟千尋鄭重地將帝海墨架起，對準李乘空凌空遞出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
整片天地，真真實實地暗了那麼一瞬間。
然後，從這片宮殿、到整個迷陣覆蓋的範圍，再到整個皇宮、整個京城，再到京城周邊的一大片地方。
所有神力，一應皆空。
那些瀰漫天地間、那些永遠都不會消逝的神力，統統瞬間不存在了。
不知道此時此刻有多少超凡因此驚慌失措。
這些神力，剎那間，全部湧進了帝海墨這柄四米來長的大戟之中！
這柄一點也不華麗、甚至造型有些又傻又土的大戟因此微微震顫了一下。
沒有什麼特別的聲光電效果，也沒有什麼毀天滅地的附帶效果，但在啟千尋身後的傅決一下子覺得無比窒息，同時，還在那裡閉目打坐的啟萬里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而被大戟正對著的李乘空，此時才真正意識到這是一柄什麼樣的神兵！
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在這一瞬間已經完全被鎖定，任何試圖閃避、騰挪的動作統統都無法作出，無論他多麼強大，此時都沒有任何可能從這一戟的攻擊下避開，甚至就連他的腦海中，都根本無法生出「要避開」的思維！
這是一種已經達到了制定規則級別的……必中。
正常的兵器刺人，是因為我刺了你，所以刺中了你。
而帝海墨刺人，是因為我可以刺中你，所以我要刺。
因果倒轉，無解。
李乘空的瞳孔一瞬間縮成了針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使用畢生之力，製造防禦！
他的七竅開始淌血，那魔方也再次亮成了一個小太陽，而不遠處的啟萬里更是因此冷汗淋漓——他被動了手腳，金丹與魔方相連，當李乘空將魔方催動到極限時，它便會開始抽取啟萬里金丹中的力量！
瞬間，李乘空的面前鋪開了一個極為簡單的法陣。
這可能是他畫出的最簡單的法陣，但也是最高深的法陣。
這個陣上沒有複雜的圖案與文字，只有一個圈。
但就是畫出這一個圈，幾乎耗盡了李乘空所有的力量！
這時，帝海墨那大戟的尖頭，已經遞了過來。
「叮——」
戟尖「輕輕」地碰上了圓圈法陣的中心，發出了非常清脆悅耳的一聲叮聲。
然而，啟千尋與李乘空二人的臉色卻同時變得極為難看！
啟千尋緊握著戟柄的雙手上傳來了極為巨大的反震力量，即使是她，竟然都有那麼一點點握不住，她背後的虛影因此出現了模糊，鎖定李乘空的效果，甚至都有那麼一絲鬆動。
而李乘空在叮聲中，頭上瞬間生出白髮，面龐雖然沒有變得更蒼老，但身上卻無法抑制地散發出一股屍臭般的味道，濃烈的死氣開始散發！
緊接著，啟千尋咬了咬牙！
她保持著跨步的動作，前腳極為努力地向前邁出了半隻腳的距離！
無形之中，傅決似乎再次感覺到了那毀滅一切的海嘯從身後洶湧而來，他一手捧著那個古怪的肉球、一手直接將啟萬里撈起，閃身便疾退數百米！
不得不說，他的選擇是極為正確的。
下一個瞬間，空氣中似乎傳來了氣泡破裂的聲音。
再然後，是無數氣泡爆破的聲音。
傅決還沒來得及露出震驚的表情，他手上的啟萬里便猛地睜開眼，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你怎麼樣？」他連忙問道。
啟萬里示意傅決放他自己站好，虛弱說道：「魔方毀了。李乘空無法再控制我了，只是……」
只見他們剛剛退出的那片區域，也就是啟千尋與李乘空決戰的那片區域，再也無法用肉眼去觀察了。
那一整片空間彷彿化為一個巨大的玻璃球，一個被人敲出了無數裂紋的玻璃球！
這種現象，啟萬里與傅決二人完全無法理解，更不知道究竟在其中發生了什麼。
「我們可能暫時失去了使用神力的能力。」
啟萬里接著將剛才的話說完：「李乘空的封印太霸道且太深入，不過還好，他是用魔方下的封印，如今魔方已毀，我們的封印也沒有了，只是，還有些副作用。」
傅決點點頭，說道：「我也能感覺到，我又能重新感應到體內的神力了，但是，還用不了。」
「沒事，估計一兩天就能好。」
啟萬里隨口安慰著，擔憂地望著眼前這一片空間。
已經過去將近一分鐘了，他們卻依然無法得知，裡面發生了什麼。
突然，前方那片詭異的空間中，衝出來一個人影！
這人正是李乘空，但他此時的模樣並不怎麼好看，整個人彷彿一個膨脹的屍體，但速度卻迅如閃電，他瞬間便鎖定了啟萬里與傅決二人，一閃身來到了他們面前！
啟萬里第一時間便發現了李乘空狀態不對，他身上屍臭極重，氣息也弱了許多，哪裡還有之前無限接近九階的那副模樣？但……
現在他自己和傅決，狀態更不好。
只見李乘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同時，也一掌拍向了啟萬里！
他的實力雖然大不如之前巔峰之時，但這一掌中蘊含的力量亦非同小可，要將現在虛弱之極的啟萬里拍成肉泥輕而易舉！
然而，傅決瞬間出現在了啟萬里身前。
轟！
這一掌拍在了傅決胸膛上，直接將他轟飛了數百米，讓他撞塌了一片宮牆，消失在了視野中！
同時，李乘空一把抱住了剛剛從傅決手上落出的……那個肉球。
「糟了！」
啟萬里一驚！他這才意識到，李乘空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肉球！他只是用了預知未來的方法，知道了用哪種方式可以最快最高效地得到那個肉球！
但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能力阻止對方。
李乘空一口咬在了那肉球上。
與此同時，啟萬里心頭猛然一跳！
這種感覺非常詭異，這一口當然不是咬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但是，他偏偏生出出了一種感覺……就好像李乘空吃的是自己的肉？！
這一口吃下后，李乘空眼睛便亮了起來，他再也顧不得這麼多，張大了嘴，三下五除二，直接將整個肉球吃了個一乾二淨！
在這個過程中，他身體詭異的膨脹緩緩消失，身上的屍臭也完全裉去，逐漸恢復了原本那副富貴老闆的模樣。
「咔……咔……咔……」
就在這時，李乘空身後傳來了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那是金屬物件在地面上用力拖行的聲音。
只見啟千尋拖著那柄帝海墨，也從那片碎裂的空間中走了出來。
她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的，半弓著腰背、低著腦袋，走得非常慢，身上卻有一股極為可怕的氣勢。
李乘空看也不看啟萬里一眼，悠然轉過了身，拍著肚皮，眯眼笑道：「還好，以你的力量，無法完全掌控這個神兵。」
啟千尋不說話，拖著那大戟，繼續往前走來。
李乘空開心地笑著，繼續說道：「你唯一一次的機會沒有了，接下來，你如果還想要殺我，不可能了。」
他伸了個懶腰。
整片天地似乎因為他的這個懶腰，變得更加清明了一些。
就在這時，啟萬里腦海中，響起了暗元的聲音。
「我似乎……想起了什麼……」它的聲音有些模糊、有些奇怪，但是啟萬里此時根本沒空去注意暗元，因為他明顯地感受到了，李乘空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懶腰，突破了某種束縛！
那是將無數超凡們困於生死間的束縛。
也是距離觸摸到神靈那虛無卻偉大的身影……最近的一步。
李乘空的身體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重組，隨後，一個乳白色、半透明狀的東西從他的頭頂飛了出來，那是一個小小的嬰兒模樣，五官與李乘空一模一樣。
「我終於，融合了。」
小嬰兒和李乘空同時笑眯眯地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