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龍女至
數日後，夜間，西大陸，大盤港。
白其雨背著一個包袱，面色冷峻地站立在碼頭，眺望著前方的海平線。
在她身後，那名整條右臂都是義肢的鐘將軍微微躬身，恭敬地說道：「龍女殿下，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
「嗯。」
白其雨淡淡地說道：「雷崇雖然死了，但你們的革命並沒有結束。會有人接過他的棒，入主皇宮，繼續持行雷崇的意志。到時候，你們必須聽從。」
「明白。」
鍾將軍低著頭說道：「萬里大師本就是主公親封的一字並肩王、未來國師，主公去后，我們唯萬里大師是從。」
此時的白其雨完全沒有掩飾自己非人非妖的身份，她的額上伸出了兩條修長的龍角，臉頰上，脖頸上都布滿了銀光閃閃的鱗片，一頭銀髮、雙目中銀輪流轉。
然而，鍾將軍也好、她身後的那些手下也罷，望向白其雨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對異類的恐懼，只有深深的敬畏！
數日前，一批自稱是雲林王手下的高手領著上萬裝備精良的軍隊，前來攻打東安省，並帶來了雷崇已死的消息，將根基尚淺的叛軍打得節節敗退，丟掉了好幾個城，是白其雨及時出現，化出巨大的龍身、掀起地動，憑一龍之力，擊退了敵人的前鋒部隊！
在她的帶領下，僅僅三天時間，叛軍再次反攻，將雲林王的部隊趕出了東安省！
「很好。」
白其雨說道：「我離開后，會有逍遙書院的人前來，他們不會影響你們的決策，也不會搶你們的權，但必要的時候，你要聽他們的意見。」
「明白。」鍾將軍將頭低得更深了。
白其雨嗯了一聲，再無廢話，她揚了揚手，地面上頓時轟然而起一大片土石，這些土石在空中重聚組合，成為了一艘不大不小的石舟。
她輕輕一躍，跳上石舟，心念一動，石舟便載著她，向著大海上的那輪明月而去。
……
海洋上，司雨族大船。
眾司雨族人心有餘悸地看著四周的海面，依然警惕著握著手中的武器。
在過去幾天中，三艘大船周圍出現了無數怪物，它們嘶吼著想要爬上船，但是這大船實在太緊固也太大了，光是要它們爬上船舷就相當夠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能夠爬到船舷上的，都是真正強大的怪物。
而這時候，司雨族裡即便是修鍊天賦最好、修鍊速度最快的人都沒有達到五階，他們根本沒有應對這些強大怪物的能力，如果不是當初留了一些海蛟在大船上，恐怕司雨族人便要全軍覆沒。
還好，他們撐到了韓星海歸來。
兩天前，韓星海渾身血污地飛回了大船，還帶來了一個腦袋和鮟鱇魚似的傢伙，二人聯手，終於將怪物擊退，但儘管如此，司雨族中也出現了不少傷亡，足有數百人死去，數千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直到今天月上中天，依然沒有怪物出現，他們才終於確認，安全了。
大船上的人們鬆了一大口氣，開始有序地做起後面的工作，留下一些人繼續警戒，其餘人則是開始處理起自己同胞們的屍體，他們按照族裡的傳統，在用鮮花點綴了屍體，用吊繩將屍體們放到小船上，讓小船隨著海水漂向遠方。
「終於結束了。」
韓星海一瘸一拐地領著老結巴，來到了大船的船艙內。
整個過程中，老結巴都張大著魚嘴、瞪圓了魚眼，貪婪地四下看著。
「師兄，你在看什麼？」韓星海好奇地問道。
「這、這船，好、好大！」老結巴震驚地說道：「我、我從來沒、沒見這麼……大、大、大的船！」
「嘿。」韓星海乾笑道：「這是我老……咳，我舅姥爺搞出來的玩意兒。話說，師兄，你不是魚嗎，出了海，能呼吸嗎？」
「我、我可以。」老結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只是不、不想當生、生命眷者，所以化、化形的時候，出、出了點問題……」
「其、其實，我這樣，和、和人是，一樣的。」
韓星海哈哈大笑：「那就好！這裡的怪物清得乾淨，估計其他地方也差不多，雨伯、雲師現在都是七階，還有你們的幫助，我就不擔心了！這次多虧了你們啊，師兄，來，喝點酒！」
「酒、酒？！」
老結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我、我要喝！幾、幾十年都、都沒有……」
他們二人坐了下來，韓星海搬出幾瓶大瓶裝的好酒，笑道：「這可是泰嵐港特產的青花釀，味甜，還帶點海洋的風味，但是非常烈！別的地方你不可能喝得到！」
他們喝得很快，數日連番鏖戰後，正是需要放鬆的時候，兩人也刻意沒用自己高深的境界去化解酒力，很快就醉得胡言亂語了起來。
「你不是我娘的徒弟嗎，怎麼連算命都不會？」韓星海不滿地說道：「我就想看看自己啥時候能到八階！」
「師、師尊沒教我！」老結巴很無奈：「說、說是會、短、短命！」
「切。」
韓星海咕嚕了兩句不知道什麼，作了罷。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誰啊？」他不耐煩地喊道。
「韓少爺。」門外傳來了一名司雨族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迷茫：「外邊來了個女人，說要找你和神使大人，她……她長著角……」
「長著角？」韓星海的酒一下子醒了八分。
他當初是跟著啟萬里一起去東大陸救白其雨的，自然知道她，後來也從啟萬里口中知道了她在化身半人半龍的狀態時，一般是需要戰鬥、或是需要冷靜平復情緒的時候。
他連忙站了起來，打開門：「快，帶我過去。」
罷了，也轉頭對老結巴說道：「來的也是個妖，還是妖里的老大，你也一起？」
「好、好！」老結巴晃了晃腦袋，站起了身，跟在了他身後。
他們來到甲板上，很快便看見了司雨族人口中的女人，也就是白其雨。
她正站在那株啟萬里製造的冰樹下，抬頭看著，當韓星海到來的時候，她也緩緩轉過了頭，投來一個清淡的笑容：「星海。」
「誒。」
韓星海老老實實地打了個招呼。
啟萬里是舅姥爺，白其雨是他老婆，那就是……舅姥姥？這詞怎麼聽著有點像罵人的？不管了……
他整了整思緒，準備壯著膽子開口喊一聲「舅姥姥」，但白其雨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開口問道：「你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這裡的人受傷這麼嚴重？」
「咳咳。」招呼被頂了回去的韓星海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說道：「是這樣……」
他將最近的情況說了說，補充道：「這件事就發生在外婆離開不久……」
「我知道。」
白其雨打斷了他，語氣低沉地說道：「萬里已經回去了，千……你們的至尊師，她……走了。」
即便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韓星海還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對於啟千尋的感情非常複雜，年幼的時候，啟千尋和嚴厲的父母不一樣，會給自己講故事、手把手地教自己修鍊以外的一些小技巧，但從數十年的「沉睡」中醒來之後，啟千尋卻不願再見他，甚至刻意地避開他。
最後一面時，啟千尋更多地也只是交待一些責任給自己，想象中那溫情脈脈的告別，也沒有出現。
難過雖然難過，但韓星海卻發現，自己內心竟然沒有太多痛苦。
「逝者已矣，外婆她離開的時候，恐怕就已經知道結局了，所以才會將所有事情交待得那麼清楚。」他說道：「傷心也沒用，咱們把剩下的事做好吧。」
「嗯。」
白其雨點點頭：「星辰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沒來得及探查。」韓星海撓了撓後腦勺，說道：「被這次怪物的事一攪，局面有點亂。不過，以星辰樓他們的本事，對付這些怪物我估計不在話下，但出現一些傷亡是肯定的了。」
「也好。」白其雨想了想，說道：「這樣一來，他們就更加劣勢了。星海，你有辦法聯繫到樊見雪嗎？」
「當然沒問題。」韓星海笑道：「不過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
「很好。」
白其雨說道：「你告訴她，我們不等了，不管他們打不打深淵神殿，三天之後，我們談判，地點你定，選一個不在我們這、也不在他們那的地方。」
「另外，告訴他們，我們不管他們內部怎麼談，我們只和星辰樓談，東海水師也好、其他零散勢力也罷，我們不管，他們自己處理；還有，星辰樓中，我們只和樊見雪談，至於他們的什麼二師兄、三師兄，我們也不管，他們自己內部處理。」
「談判的時候，他們人可以來，但是，我們只聽樊見雪說的話。」
韓星海將這些內容一一記了下來，嘖嘖稱讚道：「狠，太狠了，就該這樣。」
「最後……」
白其雨說道：「大漩渦怎麼走？我要去一趟。」
「您要去大漩渦？」韓星海一愣：「那地方你去可以，但是千萬別鑽到裡頭去啊，要是一不小心潛太深，會死人的。」
「無妨。我……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