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民眾的秘密
這份信是皇帝的親兄長所寫的，皇兄本是享受榮華富貴的親王，剛弱冠之年卻突然受到某種天啟，自覺得背負了另一種責任，便偷偷離開中都，起了個『尋真道人』的法號，出家修行去了，這一去，已經三十多年了。
而李道也，便是他在修行中收的眾多徒弟中最出色的一位。
李道也和他的四個師弟，奉師傅的命令，一起運送石豬來京，這尊石豬，曾經治好了一位得病的人，說不定也可以拯救中都的生靈。
就算不能直接拯救人民，也能送去預明司，此司是帝國專設來研究靈氣與災厄的衙門，受內侍府管轄，彙集的大師和積累的經驗頗多，或許有能力對石豬進行研究。
但讓尋真道人沒想到的是，皇帝寫信的時候隱去了行蹤，這位皇兄根本不知道皇帝不在宮中，而他讓李道也送石豬的目的地卻是皇宮。
更不妙的是，這封信既沒有被轉交到皇帝手裡，也沒有被宮內的任何人查看，就這樣被安靜放在箱內，一時間無人理會。
從清涼山，一直到皇宮大內，再到三省六部九府，沒有一人知道修行的親王派李道也來京的事情。
時間回到裴滸他們俘獲李道也的四位師弟之後。
中都城內，一切都還沉浸在抓獲要犯的熱鬧中，而在人群的隊伍尾部，還有一隊寂寞的畿內步兵押送隊伍，這隊人馬，押送的是要犯的贓物。
李道也和師弟們本無意要殘害任何一個人，他們是奉師傅的命令，將石豬送來給皇帝陛下的。信息的不暢，再加上李道也謹遵師傅教誨守口如瓶，自己又不諳人事，讓大家都陷入了誤會之中。
而這種誤會，根本無法解除，因為唯一能打開尋真道人回信的人，也就是帝國的皇帝，不但不在宮中，甚至不知道有這份回信。
現在的皇帝正在避瘟中，肯定不會回來。
李道也已經被正法，而師弟們只被吩咐跟著師兄運送貨物，其他所有，一概不知。此時此刻，真相似乎是不可能揭開了。
真相沒了，但李道也一行人送來的關鍵物品卻還在，石豬，就在贓物箱子中放著。
瘟病的情況還不甚明了，正如戶部尚書所言，除了三人並沒有其他人染疾，此時的石豬似乎用處不大，但假如形勢突然嚴重下去，石豬將立刻成為解救中都的希望。
石豬的箱子被打開，再被懂行的人發現，那李道也一行人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一天的繁雜很快就過去了，月亮和星星爬上了空中，藏著石豬的箱子被收在了官衙，四位師弟一臉迷茫地下了大獄。
第二天，天還沒亮，城門口就出了大事。
出事情的地方，又是裴滸值守的通濟門。按照律令，國內大小城池，到日落後必須將城門全部關閉，但中都的通濟門卻是個例外，因為終日有官車往來，所以這個門獨樹一幟，一直處於日夜打開的狀態。
城門日夜打開，但人卻不可能不休息，所以每日的丑時，當城口的官車流量稍小之時，裴滸便會將指揮權移交屬官，讓自己休息一會兒。
當夜，眾士兵小小地慶祝了一番白天的勝利，裴滸和幾位慶賀的舊友相聚，偷摸著小喝了一點酒，便擁著佩劍爽爽地躺了下去。
「今天爽快啊，肯定能做個大好夢！」
裴滸的夢境，果然走向了升官發財，但好夢才做了沒一會兒，之後卻越來越不對勁，到後來，竟然夢到了有一位天降的惡魔來到中都的中心。
此惡魔身高百米，身上貼滿了金箔，金箔上鼓起條狀痕迹，如同經脈暴起全身，他張開口，一柄灰色的寶劍從口中滑出，接著，惡魔的嘴從半空發聲，聲音垂直傳達到地面，自稱自己是下凡的天使，自己已來得太晚，現在，他就將把天賜的災難賞給人間。
惡魔的聲音太過有力，以至於其音波達到了驚人的能量，可以像大炮一樣直接轟擊地面事物，中都內一大片房屋應聲成了紙片。接著，地震也開始了，遠方山上的陣塔開始坍塌，而裴滸因為站不住，全身搖晃得快要吐出來了。
「將軍，將軍！」
現實世界里，軍士正在抓著裴滸拚命搖晃，想要把這位沉在夢裡的人搖醒。
裴滸睜開眼睛。
「將軍！大事不好了！」一位新兵在他的身邊，焦急的喊著。
「慌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裴滸有些惱怒，自己的噩夢肯定是被這小子搖出來的，
「我，我說不清，但是是超級大事！」
裴滸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連發生什麼都說不清，也敢來叫醒他？不出意外，肯定是沒見過世面的新兵蛋子大驚小怪，拿著雞毛當令箭，畢竟剛剛才解決了一個大案子，裴滸不相信還會連續出大事。
大驚小怪，誤報軍情，是新兵最會犯的錯誤。
「將軍，快去吧，張指揮使，徐指揮使都在現場，已經派人聯絡步軍司拉增援過來了。」
張徐二人是裴滸多年交情的朋友，三人都屬於畿內步軍司，聽說裴滸立了大功，特地拿了禮品來此門一起慶賀。況且，張徐二人都是司內數十年的老將領，要讓他們都緊張，還要尋求增援的，必定是了不得的事情。
難道真的出了大事？
裴滸疑惑地站了起來，他雖然不相信這個新兵，但如果張徐二人都在現場，那此事他決不能怠慢。
兩人爬上瞭望樓，看見的景象，是裴滸從軍那麼久，從來沒有見過的。
之間通濟門的外側，站滿了守城的兵士，他們披甲戴盔，全副武裝，以五人持械，一人持火把的方式站立，數十組六人隊再組成一組百人方陣，一共三組方陣，幾柄青色的畿內步軍旗在陣中豎起，在丑時的黑夜中飄揚。
那麼多人的大陣，證明新兵所說的增援已經趕到，並且投入任務中了。
守城的士兵不科學的全部站在門的外面，那門內呢？
門內既無土匪，又無叛亂，只有無邊無際的小民。
數十萬城內小民涌到了通濟門前，想要在這個時間點出城。
門軸處也被小民佔領，城門無法強行關閉，事實上，小民們已經不單單在門內，他們已經壓到了外門邊緣的外置。
小民們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