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為知
顧恆致的旗袍店，人總是不算多。
他悠然自得地坐在店鋪里，不是喝茶看書，就是拿著菀生送過來的圖紙構思怎麼打版。
「顧老闆，你好。」
藍青捏著一卷不知道是什麼的紙，背著手走進了店鋪里。
祈玉跟著他，左顧右盼，看到了蘇菀生在華服日上佩戴的雲肩。
果然不上鏡，實物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你是？」
顧恆致不知道藍青是什麼人，看他文質彬彬的，泡好了茶跟他說話。
「顧老闆，我是青玉蘭工作室的掌柜，知道你是蘇菀生的合作方，我想……」
還沒等藍青說完，顧恆致立即打斷了他的話語。
又一個想要撬牆角的新店掌柜，掛在菀生官網的他的聯繫方式和地址，還真是帶來很多麻煩。
比如這位掌柜，比如薛荔……
「我跟菀生掌柜合作了那麼多年，已經固定，我不會接其他的單子，忙不過來，對不住。」
顧恆致拒絕得太直白了，甚至讓藍青和祈玉都聽愣住了。
許久，藍青才反應過來，把帶來的紙鋪在桌子上：「顧老闆，我不是來請你加入我的店，我小廟供不了大佛……」
「我家掌柜的，是顧老闆的學弟，跟您一個老師教出來的。」
祈玉趕緊插了句話，「深城大學國學院林為知老師，他教過您那一屆的傳統畫作欣賞課。」
學設計的時候，顧恆致最喜歡那堂課的，因為他的審美就偏向中華傳統文化美學。
「林老師說，當年學校想要留顧老闆當老師的，但您拒絕了。」
藍青鋪好紙后，指了指上面的字，「這是林老師重新聘請顧老闆回學校的介紹信，您若同意，直接拿著去學校就行了。」
顧恆致看著再一次送到自己手裡的機會，從前他就推過一次，因為他有更大的抱負。
現在，偏安一隅成了一個小鋪子老闆，抱負是不是成了笑話？
他連給薛荔幸福的自信，都沒了。
「我當年那麼狂妄地拒絕學校的邀請，他們還會給我機會？」
顧恆致不太相信，他只是瞟了一眼上面林為知的簽名，「我根本不會教學。」
藍青看著顧恆致並不是果斷拒絕，知道他是需要這個機會的，趕緊添油加醋：
「顧老闆，深大的孩子們需要你，做老師不難，你只需要把自己會的告訴他們就行了。」
「對，深大可是名校，裡頭的人就沒有笨孩子，一點就通，顧老闆不如去找林老師，讓他帶你上課試試，找找感覺？」
祈玉再跟著他家掌柜的慫恿顧恆致，這個時候很是會來事。
顧恆致看著藍青送來的機會，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想嘗試的。
畢竟現在林卿還沒有找薛荔說清，還有機會，他跟薛荔還有機會。
「好，我去找老師。」
關了店鋪，徑直往深城大學去的顧恆致根本不知道藍青是個什麼人。
更不知道菀生那邊，都因為這個危險的人，快要愁死了。
深城大學是國內排名前十內的好學校。
不論是老一輩蘇文之、何愈和李秋蘿，還是這一輩蘇菀生、林卿、白擇、藍青、顧恆致和薛荔，他們都是其中知名校友。
林為知原來是長海林家人，林卿家那個林家。
因為跟家裡斷了關係，到深城定居，然後被深城大學聘請做了國學院的老師。
林為知，是林卿的二叔，不過並不親近。
「林老師，這一章節，我想考點太密集了，是不是不太合適。」
深大國學院的老師們坐在辦公室里，討論這學期的出題，「下一章加二十分比較均衡。」
「都行。」
……
眼看門口來了個一米九的顧恆致，有的老師還以為是學生，看了看林為知：
「林老，這是你的研究生學生？」
顧恆致看著怎麼也不會是本科生，他圍裙還沒有摘，腿上還有划粉片的污漬，看起來就像是研究生做完作品一般。
「是學生，但是畢業很多年的學生。」
林為知老爺子也五十幾歲的人了，他背有些駝，「顧恆致，深大最想要的學生。」
「他就是顧恆致？」
其他老師們比顧恆致大不了多少，他們對這個人是有耳聞的。
「你願意回來，藍青居然沒有騙我。」
林老爺子看著眼前人，「看來老師我年紀大了，不太知道你們年輕人的心思。」
顧恆致看到曾經的老師，把推薦信遞給了他：
「林老師，你說的那個弟弟藍青把這個交給我，我最開始是想聽他的，來試試。」
最開始，如此說來，顧恆致還是不願意回？
「對不起老師，我覺得深大做老師這事，還是不適合我。」
顧恆致認真道謝，「謝謝老師這麼多年了，還記掛我。」
他是在進學校后，看到教室里的老師們侃侃而談，個個風趣幽默打消自己被藍青煽動起來的念頭的。
「我沒有做老師的經驗，更沒有做老師的能力，做老師不是只管自己說的，我得對學生負責。」
顧恆致當年就不是為了錢將就的人，到如今的生活打磨之後，他還是無法做到混一口飯吃。
要做，就要做好，做得問心無愧。
林為知老爺子還握著顧恆致送回的紙，藍青請他寫下來的東西。
多少人想要都沒有機會得到，偏偏這位收也不收。
「我果然不知年輕人都在想什麼，年紀大了。」
歲月不饒人。
林為知當年也曾是脫離林家在深城自立門戶的年輕小伙，如今也活成了老頭子一個，還是一個沒有後代的孤寡老頭。
「孩子，顧恆致把信送回來就走了，我看你想動蘇文之的女兒店鋪，不容易的。」
林為知給藍青打電話，「要不，你就算了？」
「不可能算了！林老師，不論如何謝謝你！周末我過來看你。」
藍青掛斷了電話，跟祈玉從古街回工作室，他氣炸了。
這顧恆致前一秒答應了，進了學校怎麼就反悔了？
「這麼好的機會不要，他顧恆致是不是傻！」藍青百思不得其解，他在這古街開旗袍店，圖什麼，「難不成，這也是蘇菀生的舔狗一個？」
「掌柜的，顧恆致怎麼可能是蘇菀生的舔狗，他喜歡薛荔大美女那樣的不是嗎？」
祈玉覺得藍青在瞎猜了，「可能……他就喜歡這種平平無奇的生活吧。」
不然他也不會在十年前就推掉了所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