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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花園談話

  宋語楠迷迷糊糊的也不太清楚自己是被誰扶起來的,走了沒兩步膝蓋就軟了,看見大石頭就想過去躺下。


  “楊雪莉你夠了。”一道氣憤的男子聲音鑽進她的耳朵。


  她晃了晃頭,勉強站直身體,瞪著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睛瞪著對方,叉著腰亮開了嗓子喊,“你幹嘛這麽凶啊?想跟我比到底誰嗓門大是不是?”


  韓安易眼神陰冷的盯著她,“你別給老子趁機耍酒瘋,注意點形象。”


  宋語楠哼笑,“耍什麽酒瘋?老子根本就沒喝醉。”


  韓安易陰測測的目光又暗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嗬斥,“夠了。”


  宋語楠打了個酒嗝,“你生氣啦?嗬嗬,我其實根本就沒醉,你看我走路還能走直線呢。”


  說完,她就在韓安易眼皮子底下走了一個圓形,最終又回到韓安易麵前。


  她噴了個酒嗝,嘚瑟的說,“我沒吹牛吧,我說了我沒喝醉……啊……”


  她話還沒說完呢,突然雙腳騰空,她嚇得嗷嗷亂叫,雙腳胡亂的揮舞踢打著。韓安易一個頭兩個大,為了製住她,他居然用手狠狠地打了兩下她的屁股。


  “別亂動。”


  宋語楠挨了巴掌確實安分了不少,疼的眼淚都冒出來了。


  “混蛋,你放我下來。”她這回嘴上又不老實了。


  “喂,你聽到我說話沒有,放我下來,我很難受,我感覺我快要吐出來了。”宋語楠說話的時候,臉頰就一鼓一鼓的。


  韓安易仍舊不放手,直接把她扛到了房間裏。


  他忘了這是農村的土炕而不是家裏的席夢思軟床了,他毫不憐惜的把宋語楠扔在了炕上。


  “啊!”宋語楠痛叫一聲,感覺渾身的骨頭架子都撞散了。胃裏更加難受的厲害,翻江倒海的又火辣辣的,就跟即將噴發的火山岩漿似的。


  她一手使勁兒捂著嘴巴,另一隻手則對韓安易比手畫腳的,示意他趕緊把盆拿過來,她要吐。


  韓安易看不明白她的手語,皺著眉頭掐著宋語楠的肩膀,“拜托你說人話行嗎?”


  “唔!”宋語楠終於忍不住了,那開手張開嘴,一大口穢物吐在了韓安易的手臂上。


  韓安易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己的手臂,還有肇事者,恨不得找砍刀來,先砍死宋語楠他再自殺。


  “該死!”韓安易咬牙切齒的咒罵了句,正準備脫下襯衫拿去外麵洗一洗,這時候嘉悅從外麵進來,結果就被嘉悅誤會了。


  嘉悅還以為韓安易脫衣服是想讀宋語楠做什麽,驚叫了一聲,紅著臉連忙跑出屋子。


  韓安易扭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又低咒了一聲。


  宋語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我好難受,我還想吐,你扶我出去……”結果她話剛說完,她就左腳絆到了右腳,整個人跌進了韓安易的懷裏,胃裏食物一湧,“唔!”又吐了一大灘髒東西在韓安易的身上。


  韓安易僵硬在原地,屏住呼吸不敢睜眼看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


  “楊雪莉,你夠了!”韓安易咬牙切齒,低聲咆哮。


  宋語楠擺擺手,意思是說“對不起。”


  但是在韓安易看來那更像是在說,“不,我還沒吐夠”,因為她很快又吐在了他身上。


  韓安易最初是憤恨的,後來他發現宋語楠這個醉酒的瘋女人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控製的了的,他從憤恨就直接變成了生無可戀。


  韓安易是衝動之下來溪源村的,所以根本就沒拿換洗的衣物。從宋宇楠的房間出來之後,他就去找牧決然借衣服,結果走到門口卻看到牧決然和石舒舒在炕上癡纏的畫麵,雖然當時兩人都是穿著衣服的,但是那畫麵也是夠辣眼的。韓安易趕緊又出去,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好心的幫他們把門關上。


  這時村長剛好從院子裏經過,韓安易就問他能不能借他一件汗衫還有哪裏可以洗衣服。


  村長指了指水龍頭的方向,“那邊有水,我去屋裏給你拿衣服。”


  韓安易不比其他的富二代,十指不沾陽春水,他在美國求學的時候生活各種瑣碎的細節都是他自己搞定的。洗衣服擦地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簡直小菜一碟,比較難的是怎麽能五百塊錢過一個月。


  他在美國租住的是頂層的破舊閣樓,冬天沒暖氣,夏天沒空調,老鼠蟑螂和他做鄰居。那時候經費緊張,能買的氣的也是超市裏快過期的牛奶麵包,還有雞架子,有錢人家狗都不吃的東西。然而他比較厲害,一個雞架子能有三種做法,也好在他比較愛吃雞。


  村長看到韓安易蹲在水井邊洗起衣服來也是有模有樣的,笑嗬嗬的說了句,“我還以為你不會洗衣服呢。”


  韓安易抬頭對村長笑笑,“小意思。”


  他站起身,感覺腿有些麻,不禁眉頭皺了皺。


  “腿麻了吧。”村長把汗衫搭在韓安易的肩頭,“我去給你找個小板凳。”


  韓安易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謝謝。


  村長拿來兩個小板凳,一個給韓安易坐,一個他自己坐。


  韓安易洗衣服的時候,村長就在旁邊看著,並和他聊天。


  “之前你來溪源村了,我也考慮過你的建議,可是我覺得牧老板這個人還是挺可信的,他把該給村民的錢給了村民,還承諾我們可以繼續留在這裏謀生。韓先生,我不覺得牧老板像您說的是個奸商啊。”村長語重心長的說。


  韓安易洗衣服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村長,“您是村長,什麽事您都有自己的分辨,我曾經說過的話就當是給您個建議,采不采納還平您自己決斷。”


  韓安易並沒有表現的和村長針鋒相對。


  村長點點頭,“我明白,韓先生當初也是為了這裏的村民著想,希望我們把事情鬧大,鬧到省裏去讓媒體知道Mo&Zo欺騙村民。可牧老板懸崖勒馬,我們也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做人是得有原則有底線的。”


  韓安易點了點頭,“您說的對。”


  村長沉默了片刻,幾次開口又閉上,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韓先生,我覺得您對牧老板是不是存在什麽誤會。楊秘書說你們是發小,既然是發小,為什麽現在您又要和他作對呢。在我們溪源村,向來傳習的都是兄弟和睦,同仇敵愾,不搞反目成仇那一套。”


  韓安易洗衣服的動作停住,抬頭平靜的凝視著村長,微風拂過,吹得他額前的碎發翕動,目光明滅變幻。


  “我的心思,您都已經看穿了。”韓安易嗓音平靜,輕勾的嘴角透出一抹自嘲的意味。


  村長沉吟著點點頭,“我這大半輩子,沒學會多大本事,但是見微知著,以小見大多少還是比別人強一些。韓先生,你和牧老板之間有什麽恩怨我不清楚,我就是有句話想說,仇恨它就是一顆黑暗的種子,它長在你心裏,會慢慢的讓你失去理智,磊落,乃至是你最愛的人。”


  “這些道理我都懂。”韓安易說,“很感謝您今晚對我說的這些話,但是,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心裏有仇恨,隻要能毀掉牧家,就是讓我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也不後悔。”


  村長無奈的歎了口氣,“韓先生,您這又是何必呢。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現在覺得不後悔,我怕你到了我這把歲數的時候終究是會後悔莫及啊。”


  韓安易沒再說什麽,隻是垂眸一笑,眼底是執拗的神色。


  天上的月圓滿明亮,星星在銀河閃爍,小風微醺,花園裏百花靜靜開放,空氣裏是混雜著的各種花香,鄉下的夜晚平靜而美麗。韓安易在後來某年某月某日驚覺,在村長家的那晚,村長的話預示了他後半生的命運。


  突然“Duang”的一聲巨響,韓安易和村長都被驚得一愣。


  他們幾乎同時扭頭,看到石舒舒捂著臉從牧決然的房間裏跑出來。


  韓安易和村長一陣麵麵相覷。


  “石小姐。”韓安易開口叫了她一聲。


  她卻不理,隻快速的朝門外的那輛瑪莎拉蒂走去,開門,坐上去,打火,離開。這一係列的動作流程宛若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讓人根本來不及挽留她。


  韓安易和村長追到門外,瑪莎拉蒂已經揚塵而去了,車尾的燈光也漸漸的消失在夜色中。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村長喃喃的嘀咕了句。


  韓安易哼笑一聲,看著瑪莎拉蒂離開的方向,“誰知道呢,但凡這種千金小姐,脾氣都很古怪的。”


  村長連忙說,“不是,楊秘書脾氣就很隨和。”


  韓安易思忖著抱肩一笑,“嗯。她是和一般女孩不太一樣。”


  ……


  此時,牧決然在房間裏是完全清醒著的。自從他車禍之後宋宇楠消失,他雖然表麵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壓抑極了。長此以往他就出於一種危險的高壓狀態。今晚大家都喝了酒,這對他來說確實是個發泄的契機,他原本是在不管不顧的放縱一次,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故意對石舒舒說出了宋宇楠的名字,他假裝把石舒舒認作是宋宇楠,以此逼她離開。


  想想也確實好笑,自從宋宇楠離開之後,他這個其實很健康的正常男人,卻對其他任何女人都沒有想法。當夜深人靜,他一個人麵對自己內心的時候,甚至會有些自嘲的想,如果宋宇楠永遠不回來,他是不是就得孤獨終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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