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我沒讀過書,你不要騙我!
雪柒隨著白慕青來到朝暉堂,白慕青讓雪柒在前廳等候,自己則進去拿還陽果。
雪柒心急如焚地等著,一直在前廳踱來踱去,不一會兒,有個老頭來上茶,雪柒認得他,他就是昨天晚上被雪柒擾了春夢的色老頭!不過好在最後他告知了白慕青會在聽雲軒,自己才得以尋得白慕青,便恭恭敬敬地拱手謝道:「多謝大爺告訴我閣主在哪裡,真是太感謝了!」
不想老頭臉上並無喜色,嘟囔道:「老夫不該多管這閑事,害得被閣主一通臭罵!」
然後重重擱下茶碗便走了,雪柒吐了吐舌頭,不想還連累別人遭那冷麵閣主痛罵,閣主痛罵別人的場面,雪柒無法想象,在她看來,頂多冷嘲熱諷。
不知過了多久,雪柒因為連日奔波疲累無比,想到即將能拿到葯之後,神經一時鬆懈,便靠在桌邊打盹。
「咔嗒」一聲,雪柒被驚得睡意全無,只見白慕青將一個紫檀木的大盒子放在桌上。雪柒積極坐直了等著見識下還陽果的風采。
白慕青拿出一串鑰匙,拿出一把鑰匙開了箱子,雪柒探頭去看,裡面還是一個相同模樣卻小一號的箱子,真是謹慎,雪柒想。
又拿了一把鑰匙開了略小的箱子,雪柒又探頭去看,還是一個小一號的箱子!真是磨嘰!雪柒想。
白慕青又不緊不慢地拿了一把鑰匙開了小箱子,雪柒還探頭去看,不出所料又是更小的箱子!「真是變態!」雪柒說。
白慕青又拿出一把鑰匙打開只有巴掌大的小箱子,雪柒已經不想探頭去看了,只是瞥了一眼,不料這回卻沒有箱子了,紅色的絨布上赫然是一個乾癟的……
「棗?」雪柒不可置信地叫道:「閣主,您沒開玩笑吧?這分明就是一個棗啊!」
白慕青有些不悅:「兩者還是有區別的,你看……呃……雖然看起來差不多,但是……總之,這就是還陽果!我花了不少心思弄來的!」
雪柒半信半疑地接過:「你別騙我啊閣主!我是沒讀過書,但我也知道人命關天這句話,可開不得玩笑!」
白慕青惱了,劈手來奪:「不要便算了,哪裡來的這許多廢話!」
雪柒矮身躲過,連忙疊聲應道:「要要要!閣主說是那便一定是了!」
雪柒將葯連盒子一起放到懷裡,用手拍了拍,才對白慕青躬身行禮:「閣主的大恩大德,雪柒來世定當報還,等我將葯送回去,木景的病情有所起色,我便來找閣主了結性命!」
白慕青驚詫地問道:「我幾時說要你性命了?」
仔細回想,才想起本來當時要說的是「我要你性命做什麼?」結果只說了「我要你性命!」
不由得啞然失笑:「我不要你性命!」
雪柒有些著急,莫不是這陰晴不定的閣主又要反悔不給葯了?自己也沒辦法拿著葯從白慕青手中逃脫吧?脫口便問:「那你要什麼?」
白慕青沉吟半晌,似是在認真地思考,半晌過後才開口道:「我現在一時想不到,先欠著吧,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
雪柒對這磨磨唧唧的做派十分難受,但也不好糾纏,多拖延一時木景的病情便加重一分,她要儘快回去。
再次道謝之後便離開了朝暉堂,一路來到驛站準備雇匹馬往回趕。遠遠看到一個錦衣公子在喂馬,雪柒叫了一聲「倪尋!」
倪尋回過頭來,看見是雪柒,噘著嘴又別過頭去,假裝沒聽見。
雪柒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他也還是不理不睬,雪柒明白自己把他拋下的事讓他難以釋懷了。可是當時木景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一時情急就忘了。
當即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倪尋的臉上慍怒稍有鬆動,卻還是不言不語。
雪柒突然想起什麼來,問道:「按理說,就算你再喝醉了,那麼多人打打殺殺的你都不醒,這有點說不過去吧?還是你……」
倪尋氣得滿面通紅,「霍」地站起來,拍著胸脯道:「我倪尋武功雖稀鬆平常,可是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那夜我確實被打殺聲吵醒了,我看你和木景在應敵,我本想上前相助,結果被一個灰衣老頭一手刀便劈暈了,第二天我是活活被凍醒的!」說到這,更是悲傷不已。
雪柒想了想,白慕青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但是以他的脾氣,不救倪尋也是平常。
雪柒見他肯與她說話了,便趁機搭住他的肩頭,誠懇地說:「對不起,那晚是我看見木景快死了,一時情急把你落下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倪尋雖然委屈,卻也不再糾結了。聽到要去救木景,說什麼也要一起去,雪柒斷然拒絕了,倪尋騎馬她是見過的,要是按照他的速度,說不定木景真被老頭埋到後山去了。
安撫他先回去,自己救了木景之後出來肯定去找他,倪尋才不情不願答應了。他拿出在雪柒沒來得及去客棧取過的包袱給雪柒,包袱裡面是心法秘籍,雪柒已經把這事拋到腦後了。
雪柒告別倪尋后,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去,終於在次日辰時趕到家。
她到家時,木景已經昏迷不醒了,老頭已經配好別的藥材,只等著還陽果了。
雪柒再三確認這真的是還陽果嗎?會不會是被白慕青忽悠了?
老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真的,外形雖跟大棗相似,聞起來卻大不相同。再說了,藏刀閣辛苦經營起來的信譽,沒必要毀於一顆小小的還陽果。」
雪柒一直問東問西,老頭不勝其煩,揮手道:「趕緊去睡覺!看看你那眼睛紅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走火入魔了!」
雪柒出去了,但她也睡不著,掏出懷裡的心法,裡面都是字,她一個字也看不懂,又悻悻地合上了。
她一直在院子里或趴著或躺著,或蹲著,或站著,一會兒跑去窗縫裡偷看,一會兒跳到屋頂茅草縫裡看,老頭怎樣瞪她她都不為所動,直到老頭要給木景泡葯浴,給木景脫了衣服,雪柒才訕訕地從屋頂自覺地滾下來。
雪柒還是忍不住在院子里大樹杈上趴著睡著了,老頭叫醒她的時候,她嘴角晶瑩的口水拉得老長,懸而未滴。
老頭說寒毒已經去得差不多了,但是還陽果的熱氣特別傷人,木景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醒來就好了。
雪柒需要做的就是擦擦汗,嘴唇乾裂的時候拿濕手帕濕潤下他的唇。
雪柒滿口應了,進去屋裡,看到的木景憔悴不堪,本來高高束起的長發如今散開來,被汗濡濕貼在臉上,平時高挑的濃眉此時深深地蹙著,閉著的眼睛顯得平和許多,挺拔的鼻樑,緊抿的雙唇慘白。
雪柒心裡的內疚愈演愈烈,如果不是自己的算計,他原本不用這樣生死未卜,雪柒順了順木景汗濕的頭髮,用手帕給他拭了拭嘴唇,看他有些落枕,便將他的頭用一隻手抬起來,另一隻手挪動枕頭。
低頭卻發現木景的眼睛睜得老大,臉正埋在她的胸口!二人交換了驚訝,局促,難堪的眼神后,雪柒一把放開了木景的頭,木景的頭重重地摔在床板上,掙扎一下,一動不動了!
雪柒以為他裝死,不想理他,過了一會兒,看見他還是未動,雪柒去探探他的鼻息,發現十分微弱,這才開始慌了,大聲地到處叫老頭,老頭匆忙趕來一看,立即將雪柒推了出去,又開始救木景。
雪柒在外面怕得要命,萬一木景沒有死於寒雲掌,卻死於自己放下他的頭的那一放……她不敢想。
老頭再出來時,已是月亮初上了,老頭疲憊得連晚飯都沒吃便去睡了,臨走前說道:「節制點,別太折騰,來日方長啊……」
要是旁人的話保准羞得面紅耳赤,但雪柒不懂,老頭從來沒教過她這些。她還用力地點點頭承諾道:「我會的,我這回會小心的,我不會用力了。」
老頭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用咳嗽來掩蓋尷尬,背著手睡去了。
雪柒這回進去,不敢再碰木景了,只是在床邊看著他。
木景醒來時,就看見一個腦袋一雙眼睛,見他醒來,大眼睛先是彎成月牙狀,然後又迅速地避開他的視線。
木景朝她招招手,她沖木景搖搖頭。
木景費力地說:「你過來!」
雪柒才怯怯地向他走近幾步,見他又招手,又走進幾步,木景捉住她的手,她想掙開,卻又害怕木景又暈過去,也就由著他握著。
「肯定很難吧?」木景溫聲問道。
「啊?」雪柒一時沒明白木景沒頭沒尾的話。
「這次求葯,肯定很艱難吧?」木景又問了一遍。
「嗯嗯,」雪柒點點頭又搖搖頭。
木景摸摸她散開的頭髮,笑道:「真是個傻丫頭。」又說道:「謝謝你。」
雪柒連忙擺手,又害怕傷到木景立即停止,認真地說:「不不不,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設計你在先,應該是我說對不起……」
木景笑著說:「那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不要這樣愁眉苦臉的,你本來也不漂亮,再生氣真的很難看!」
看到雪柒氣鼓鼓的樣子,木景捏捏她的腮幫子,笑著說道:「笑一笑,我就很快好起來了。」
雪柒就著木景的手擦了擦鼻涕,然後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木景先是嫌惡的表情,看著雪柒笑,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