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成勢
姬維七子神色一凜然,剛要開口卻見方步丟出一隻玉瓶,笑道:「海外資源貧瘠,斷手斷腳便是不治之症。內陸不同,神丹妙藥無數,別說斷手斷腳,就是腦袋丟了,也不是沒法再生出來一個。」
「喝了吧,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蒼生。」
方步閃身消失在月下,閻羅有意庇護蕭盈兒,不管這個洛陽究竟是不是閻羅,方步都決定將他徹底扼殺。
修劍有成的天材和在血水裡摔跤,幾經死生的劍修絕不一樣,他很礙事,很可能成為下一個齊天象
仙境中的緋霧漸漸散去,月華落入林間樹洞,盤膝打坐的白蘇忽地睜開眼眸,緩緩握緊右拳,喃喃自語:「好可怕的劍意,不,好可怕的劍道!閻羅洛陽,我記住你了,我們後會有期。」
聲音散入清風,白蘇晃了晃頭,眨眨眼,有些記不清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腦海中多了無數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其中赫然有坤極陣書的內容與修法!
「鳳族長老鳳九……被洛陽誅殺奪寶,神魂蒙受重創想奪舍我時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白蘇仔細瀏覽著那些記憶碎片,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在鳳九神識影響下信了這些編造出來的謊言,緊握雙拳壓住心頭興奮,微微思量后取出羽化令遁出仙境。
法侶財地中第一的是法,最重要的也是法,坤極陣書毫無疑問就是六界最好的法,其中提升資質陣法無數,再留下毫無意義,弊大於利,風險遠大於收穫。
月影斑駁,照亮了遠處那片奔流不休的河,波光起伏,沉澱著千萬種別具風格的夢香,無聲息的孕育著明日朝陽的火苗。
玄策城港口,蕭盈兒慵懶的將頭髮挽起,緩緩挪動腳步,走進院落抬頭望望天子,飛身落在檐邊,咬了咬牙,道:「求你幫我報仇,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蕭家,包括我自己!」
天子仔細欣賞著蕭盈兒的美,眼神純凈,如同觀畫,沒有絲毫邪念。
「無需如此,你哥是閻羅的兄弟,那仇那還能留到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利用他的名號保下蕭家,幸福的活著,這,也是你哥的願望。」
「可我不甘心,更睡不著,我好怕,前面太黑了,我不敢往前走。」
天子理了理身上發皺的錦衣,凝視著蕭盈兒透紅的眸子,饒有興趣的笑著,「你這模樣明顯是想男人了,可惜啊,我不喜歡女人。」
「變態!」
蕭盈兒氣惱的翻個白眼,歪頭望向遠處歸於寧寂的港口,所有的信念於一瞬崩塌,她想死卻又不敢,這偌大人間有著無數個向玄策城這樣的港口,這些都是哥哥留下來的,她如果不好好守著,九泉之下怎麼面對哥哥。
「別難過了,過來,我告訴你個六界少有人知道得大秘密。」
「什麼啊?」蕭盈兒蹲坐在屋檐上,眼圈透紅,意興闌珊,這人間滿是凄苦,真是不值得。
「我是女孩子,跟你一樣,不,我比你好看。」天子眯著杏眼,笑得分外得意。
「切!」蕭盈兒不屑的翻個白眼,望向漫天群星,那裡有哥哥的模樣。
「給我說說閻羅吧,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啊,男人,從小偷了魔族公主的心,等長大了又把地府攪了個天翻地覆……」
夜再長,朝陽也會如約而至。
星光靜靜,誰還沒有個輾轉反側的時候?
許是明日,許是後天,輾轉反側的原因會成為珍藏的過去,若是被不經意間提起,蕭盈兒會默默想上一會兒,然後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笑容必然很動人。
羽化仙境的月同玄策城的一樣明亮,漫天繁星閃呀閃呀,看的秦陵情不自禁的打了好幾個哈欠。
玄清笑呵呵的望著那些漸漸恢復正常的修者,默默算著自己的功德,看看能否抵去吃兔子喝美酒的罪過。
南易浮出水面,戰意沸騰,剛想同洛陽一較長短時被龔魚抱個滿懷,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夜色中,一切靜美讓洛陽不由想起南諾,可惜她沒來。
似乎感知到洛陽的思念,長相思發出陣陣輕鳴,聲音悠揚婉轉,很像南諾哼唱的小調。
南易費力的拖著龔魚前進,走近洛陽身前,仔細看看輕鳴著的長劍,神情格外認真。
「劍名長相思,鞘名長相憶,是舉世無雙的魔劍,也是六界獨一的情劍,你若負心,劍必弒主!」
洛陽舉起長相思,輕輕摩挲,細細端詳,反覆看見了南諾滿是擔憂的模樣。
「人魔不兩立,有些事苦求不得,長痛不如短痛。」
「關你何事?」
「將來你若敢以什麼天下大義之類的堂皇理由傷了我姐我就殺了你!」
「天下大義歸崑崙仙門管,不歸我管,我向來從心,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洛陽歪頭望向南易,毫不迴避南易的目光,理直氣壯。
龔魚看看啞口無言的南易,眼睛轉了轉,好奇的問道:「若是崑崙仙門和南諾只能存活一個呢?」
「寶劍劍鞘都是劍,我都要!」
「齊天象都做不到這一點,犧牲了你師娘!」
「我會比師父強,我會成為絕頂,如果絕頂做不到我就成為上古紀后的第一個超脫者!」
洛陽堅定的說道,將長相思握的很緊,心底有團炙熱的火,能燃盡一切冰山。
意氣彌生,識海中的黑衣洛陽陡然驚醒,微笑一聲再度閉上眼眸,這一世的他變了很多,不過這自信倒是一如既往。
「夠爺們,戰!」
南易低吼一聲拔出雙刀,未等發動攻勢長相思以懸在南易喉前,明亮的劍鋒,彼岸花般的妖艷紅紋,寒光閃動,殺機畢現。
「把身上值錢的都給我交出來,之後拿天材寶葯來換!」
「不交!」
南易想斬開長相思卻一刀揮空,定睛細看那柄長劍依舊停在原來的位置,似乎從未變過。
「我是不擇手段的,好好考慮考慮。」洛陽翻手取出一支玉瓶,饒有興趣的把玩著。
南易不屑的一笑,剛欲開口嘲諷洛陽忽地傳音入密,吐出一個「春」字。
肆無忌憚的少年魔主模樣大變,瞥了眼龔魚,氣惱的取下須彌戒,轉身向林中走去,他懷疑洛陽之前重傷也是偽裝出來的,這那是胸懷寬廣的大丈夫,分明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小人。
龔魚好奇的歪歪頭,剛想出聲詢問長相思已然選在喉前,「規矩辦事,不然我就讓南諾給南易安排門親事,都老大不小的魔了,也該考慮魔生大事了!」
龔魚眉頭一挑,丟出須彌戒,轉身循著南易的蹤跡掠入叢林。
洛陽大笑著收起須彌戒,轉身向叢林而去,如果他沒記錯這個方向上有個小沙彌,有個小道士,還有一群走運的修者……
滄瀾山祁雲寨,常命晃晃悠悠的倒在寨門前,一身血跡,將寨門前的青石染紅。
哨樓上的嘍啰聽聞動靜,舉起火把,火光映在那熟悉的身影上,瞬間慌了神,連敲銅鑼,對守門的兩兄弟喊道:「快開門,大當家的出事了!」
寨門洞開,寨中亮起明耀燈火,三個嘍啰握著火把,大步流星的向常命奔去。
及至近前,蒙受重創的「常命」陡然躍起,雙拳轟出,沒打到嘍啰被兩柄金光飛劍擋下。
「常命」抬起頭,正好望見齊天象自扁舟上落下,衣衫飛舞,須臾落在近前。
「欽月娃娃不差,這棋下的好,方方面面,周周到到。」齊天象手指虛引,飛劍遊盪,一瞬斬殺數十祁雲盜賊。
聞訊而至的二當家白活紅了眼,拔刀出鞘就要同齊天象拚命,飛劍化為兩片落葉飄然落下,身死道消的祁雲盜都變了模樣,樣貌陌生,身軀上漸被漆黑的霧氣吞食,腥臭刺鼻。
「齊老爺,這是?」
白活驚出一身冷汗,死者嘍啰居多但滲透必然是層層遞進的,日久天長說不得當家的沒回來這山寨就換了主人。
「呵呵,無需多問,拿好銅鏡劍符,好吃好喝好玩好睡覺。」
齊天象丟出一隻錦盒,不等白活追問已消失在山間,同蒙面少女乘舟掠向靈隱寺。
玄策城寺,姬維七子之一忽地睜開眼眸,翻手取出破碎的玉符,道:「夏風師兄,穀殼死了,看來我們小看了那位白活二當家的。」
「錢幕,你辛苦一趟,連夜召集大齊各方信徒,告訴他們立即執行第二套計劃,將入侵重點放到朝廷命官和一國君王上。」
「是,師兄。」
目送錢幕伴月離去,夏風輕撫著那新生而出的手臂,眼神愈加陰鷙,穀殼身死不在意料之外,畢竟海外貧瘠內陸富饒,若真有那麼容易完成滲透,這內陸豈不早就換了主人?
這裡的月很美,早晚會屬於蓬萊,畢竟他們有真神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