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亂斗
暖陽當空,淡雲繞山,青翠的碧綠枝被勁風壓彎,兩道赤紅顏色的長綾穿過流雲,追著空中的楚廖不放。
楚廖身形變換始終無法擺脫紅綾,只得回身斬落蒼翠獠牙。
奈何那紅綾靈巧如蛇,左右分開避過凌厲的寒光,迅疾無比的將楚廖緊緊纏住。
靜立山間的金甲天神手掌輕揮,紅綾纏繞的越來越緊,楚廖的身形恍然化為一道幽影,隨著素白色的雲霧消失在空中。
天神收回紅綾,翻手祭起一張青銅明鏡,寶光閃耀,九色流光層疊在鏡中,所過之處,堪破虛妄。
楚廖躲無可躲,再度現身,揮動蒼翠獠牙直取天神脖頸。
「遮天綾,疾!」
天神不慌不忙的退後,催動紅綾將楚廖再度逼退……
山的另一邊,天子同南諾斗得難捨難分,幾許魔焱落空,天子張弓搭箭,三道明光透過不滅魔焱沒入南諾肩頭。
南諾輕笑著拔出箭矢丟向一邊,瞥了眼在虛空間不斷變換位置的神明,雙手攤開,在身側緩緩舉起。
兩道紫韻流焰騰空而起,穿過層層浮雲,倏爾化為一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經由暖風輕吹,爭向怒放。
「落鳳。」
身處花海,天子不敢迷離,開弓連射,箭雨落下,艷麗的火花散入流雲,天子收起長弓,眺望著南諾,道:「終究是夫唱婦隨,這招式都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還有呢。」
南諾得意的揚起手掌,握住一柄尋常長劍,身形閃動,劍起劍落,重重疊疊,一片浩瀚紫焰充斥虛空,不待天子出聲,炙熱的魔焱爆開,憑空焚燒。
流雲漸漸消散,空中火海漸漸消散,天子灰頭土臉的遁出山河社稷圖,望了望南諾,托起番天印當空拍下。
「哼,番天印?落!」
南諾輕笑著伸出手掌,一枚銅錢當空飛起,圓形方孔,左右生有素白光翼,天道銘文閃動,番天印化為尋常大小,無力的落在山間。
「落寶銅錢,南諾你好大的手筆!」
天子邊說著邊落向山間,想先將番天印取回,當番天印落點離南諾太近,魔女哼著得意的調子,挪動腳步,先一步撿起那方小印,用衣袖擦擦,丟進須彌戒,笑得更加得意。
「收。」
天子探手輕喚,收起山河社稷圖,瞥了眼落寶銅錢,取出一柄長劍,抖擻劍光,攻向南諾。
落寶銅錢可落盡世間百寶,他的弓是寶,箭是寶,畫也是寶,繼續打下去丟的可不僅是番天印了。
南諾輕笑著舉起長劍,擋開那柄光輝閃閃的劍,手腕輕動,挑向天子側顏,嚇得天子好不狼狽的退開。
「怎麼專往要害招呼,有必要下手這麼狠嗎?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的……」
「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唐念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話先放在這兒,你想都別想!」
說著南諾再度舉起長劍,天子舉劍擋下,眯起眼眸,借力退開,手印變換正欲催動雷法,南諾湊上前來,抖劍輕刺,逼的天子停下手印,身形一動出現在南諾背後,打算依仗速度搶攻。
「中計嘍……」
南諾得意的笑著,向後依靠,主動迎上天子的手掌,身上的法衣浮起一片細刺,痛的天子呲牙咧嘴。
「你……卑鄙!」
「我卑鄙,再卑鄙能有你卑鄙?」
南諾笑彎著杏眼,引劍再攻,卻沒注意到天子摸出一張符籙。
「太乙庚金,斷!」
引靈敕令,南諾手中的長劍猛然斷折,天子趁勢退開,忍著頭昏眼花,取出幾枚丹藥丟入口中。
電光散落,洞天的禁制悠然破碎,金榜上的排名變了變,南諾對天子擺擺手,志得意滿的御空而去。
「唐墨寒!」
天子咬牙切齒的低吼著弟弟的名子,循著山路找見那依靠山石的少年,從須彌戒中尋出一根心儀的鐵棍,向著少年不算的屁股重重掄下……
樹影輕斜,陽光暖暖,郢都中傳來絲絲縷縷的煙火味。
洛陽睜開雙眸,抱起小獸,帶上閻羅鬼面,又一次喚起六案功曹。
「湘雲公往那兒去了?」
六案功曹皺眉頭,沉默片刻,道:「回大人,此人不在六界中,想必是隱入某處洞天或是被某位絕頂藏入道境,我等尋他不得!」
洛陽點點頭,看看懷中的酣睡小獸,揮揮手,御劍騰空,游渡山河,俯覽秦國土地,望著破碎城池上飄揚的旌旗,扣指驅動劍符。
「祖師,這邊的事告一段落了……」
「你做的很好……不過別翹尾巴,前邊的路還長著呢!」
虛空挪移,不周山巔,少年祖師依舊不苟言笑,妖皇、南宮榕若還是老樣子,唯有閻皇的面色很是難看。
洛陽點點頭,向著少年祖師一拜,循著他的眼色望向雲霧中的榜單,轉身沖入落下雲下,對著攻擊洞天的玄兵等妖就是一劍。
虛空滾雷,諸邪退散。
玄兵低吼著化為流光隱入虛空洞天,洛陽瞥了眼禁制,輕揮天劍,斬盡其中神明,傳音道:「叫人來東山接受洞天。」
谷塵睜開眼眸,嘴角上揚,扯著嗓子對玉符喊道:「都別忍了,被誰打了都給我打回去,有什麼事小師叔擔著!」
聲落,東皇琉璃身前的佛光悠然散去,面目兇惡的武僧提著銅棍衝出洞天,如若下山猛虎,無視可怖的太陽真火,一棍掄下,怒目金剛相一閃即逝。
東皇琉璃被抽的一踉蹌,未等穩住身形,武僧的第二棍落下,背後的不動明王相重重壓下手掌,風雷音響,觀戰的敖蘇與姬玲兒被抽成細碎的流光。
「豈有此理,看招瘋和尚!」
「阿彌陀佛,妖孽,死來!」
武僧瞥了眼東皇琉璃,雙眸發紅,如瘋似魔,高高躍起,手中的銅棍重重落下。
東皇琉璃想了想收回手掌,避過銅棍瞥了眼金榜上的名次,果斷抽身退離,不想同武僧纏鬥。
妖族分兵兩處,玄兵那邊遇上了洛陽,自己若是再被瘋和尚纏住,妖族大勢去矣。
空靈的鐘聲響了響,人族的洞天數量再度長了十數個,金榜緩緩收起。
南宮榕若起身,望著人間,輕笑著說道:「第一關結束,第二關開始。」
言出法隨,不周山間除本源洞天外的洞天盡數消失,山間平靜下來,金榜垂落,六界英才排布榜單上,為首的正是洛陽。
「半月爭鬥,下位者自選洞天環境,上位者應戰敗不扣分,不應戰扣十分。」
「自戰始,連勝十場始每再勝一次積二十分,結束后榜單魁首予三萬分,三甲予九千分,前十予八千分,前百予五千分。」
「平級勝者積十分,以下克上者,名次差距十數內的積十分,十數到百數的積五十分,百數以外不允許挑戰。」
「以上分數皆累入種族分數,此刻,亂斗開始!」
聲落,不周山中歸於平靜,片刻之後,或挑戰或應戰,崑崙本源洞天的弟子一個個離去,僅留下洛陽自己。
「哎……」
輕嘆一聲,洛陽盤膝坐下,逗弄著睡眼惺忪的小獸,猜想著湘雲公的去處。
南諾感知著洛陽的思緒,正想去尋他令符輕輕閃耀,有人向她邀戰,仔細觀去,赫然是江沁月!
「哼,沾花惹草的小賊,你給我等著,收拾了這群拎不清情勢的東西再好好同你算賬!」
洛陽沒來由的打個冷戰,瞧瞧壞掉一般的令符,撇撇嘴,將小獸放在肩頭,循著山路向天宮而去。
「高位者不可向低位者挑戰!」
南宮榕若適時開口,挪移虛空,剛剛靠近天宮的洛陽已然歸回洞天。
「哼,偏心,如果我去的不是天宮,一定裝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洛陽輕輕喃著,話音落下便聽南宮榕若回道:「知道還去,討打!」
輕風一疾,洛陽被掀了個跟頭,好不狼狽的坐在本源洞天中,靜默了好一會兒,並指為劍,比劃著煙火劍式。
人間極地,千里冰封,萬里飄雪。
身著厚重皮襖的老嫗坐在冰洞口,眺望著空中的美麗極光,心緒不寧,深知將來的賜福不是賜福而是降災。
「活在人間就是人,不想做人便去天宮,向我們這樣的,這一天是在所難免的吧?」
福摩耶聖子打著赤膊,站在冰洞中,凝視著重重禁制間的蓮花,眯著眼眸,壓抑著心中的煩躁。
玉皇神隱,齊天劍折,這九極天露空明蓮可謂是重塑軀殼的必須之物,那位神后可不是什麼良善人物,若沒有一肚子的壞水又怎能同陳夫子走在一路?
洞口的老嫗轉過身來,看看九極天露空明蓮,呼吸著凜冬的風霜,憤怒漸漸攀上眉頭。
「狗屁的信仰,既然你們想要那便給你們,我們丟掉的,早晚有一天你要拿回來!」
說著老嫗屈膝跪下,向著冰面不斷叩首,僵硬的冰層裂開破碎,變為赤紅顏色,一尊身形魁梧生有六臂的白色雕像緩緩浮起,死寂的洞中忽地傳來陣陣低語……
福摩耶聖子眸光變了變,獰笑著上前,無比虔誠的捧起雕像,探手虛握,風雪為兵,哀嚎聲在福摩耶回蕩著,未幾國滅,雕像化為漆黑顏色,眸中閃動著奪目的紅芒。
「清虛、夫子,時隔萬載,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