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為旁人做嫁衣
崑崙小師叔489.都是為旁人做嫁衣就是一個恍惚,萬千劍雨怡然消散,大殿也恢復原樣。
木門靠在雕花框上,聽琴瑟悠揚,賞筆墨起舞,身邊散落流光,與清風自由來去。
洛陽緩緩放下橫在頭頂的劍刃,手掌在顫抖,方才那瞬萬劍臨身,慘痛至今未散,心底醞釀著大恐懼,頭上恍有烏雲蓋頂,壓得很低很低,有些胸悶,上不來氣。
起身成了挑戰,只若起身還是萬劍齊落,那實在太痛。
可還是要起來,曾能毅然決然地走回山下,現在為什麼不能同樣登上另一座險峰?
起身,劍落,那些幽影劍修的動作快的令人驚嘆,同樣的長劍上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韻味,似魔如神,有佛光普照,也有彼岸枯榮。
劍起化凡,可化凡后又能如何,數不清的劍刃層層套疊,不斷落在一個點上,量變引出質變,靈力沒來由的潰散,洛陽再度跪倒在地,低頭瞧看,不由笑容苦澀。
幽影劍自內向外貫穿身軀,輕試鋒銳,瞬時震卷,剎那間消弭無聲。
疾風止於平寂,抬頭望去,消失的三皇又出現在殿中,依舊各行其是。
宣紙上的墨跡多了幾行,丹青上的畫紋更顯艷麗,由此看來,方才不是時間逆轉,時間還在不斷流逝。
想起身就要接下那些劍,斬於外而用於內,就像喚醒種子的春風,只若被相應的劍刃觸碰,體內的天劍就會做出反應,萌生對應的劍意破體而出。
如此一來,要麼在化凡上更進一步,徹底斬去天劍,要麼修成天劍,以天劍對抗天劍,徹底鎮壓體內的劍意。
這選擇並不複雜,會的再多也是為了專一而精,即然成了強勁的阻礙,那徹底斬去就是。
打定心思,洛陽咬牙再度起身,盯著那最先發動攻勢的修者,見他提劍點掛毅然閃身沖陣,忘四旋斬,不管餘下任何劍刃,只要斬去凌霄開天劍。
一切皆由此劍伊始,不論是開始還是結束。
雙劍交錯,素白而純粹的劍芒驀然消散,幽影劍折,黑衣劍修握著脖頸倒下,洛陽也跟著跪下,周身刺出劍刃,可能少了一柄,也可能沒有。
「可真夠疼的,少了……」
輕輕呢喃著,洛陽皺起眉頭,再起身,還是凌霄開天劍開始,提劍點掛,閃過數步距離,同著四下劍光同時落下。
身軀中的劍刃也不多不少,根本斬不去,因為李天策還在不斷地修行著天劍道,一體兩生,不分彼此。
瞥了眼三皇,洛陽不由低下頭,苦笑著,深吸口氣,閉上眼眸,隔著無盡虛空,感知著李天策的位置。
「聽得見嗎?」
海潮起落,鷗鳥齊飛,苦修的悟劍少年睜開雙眸,面色一冷,感知著洛陽的情勢,死死攥緊拳頭,還是慢了一步,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別裝了,我知道你聽得見,還沒得道真吧,給你個機會,過來吧。」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李天策低吼著起身,握著比平時重了許多的天劍,向著無垠的海域,劍起聽雷。
紫電當空肆虐,破開幾重護盾落在海面上,驚起滔天波浪,隨著細碎電光延展,數不清的魚人就此隕落。
洛陽不由眉頭輕挑,催動慧劍斬去怒火,冷聲道:「我們的一戰不應該公平公正嗎?」
「單方面地碾壓你,算什麼?」
怒喝似晨鐘,李天策眯起眼眸,收隱天劍,凝視長空之外,抿著的嘴角漸漸勾起,身形消散,再睜眼時看見各行其是的三皇。
「這兒能幫我邁過最後一步?」
「沒錯,你試著起身。」
洛陽收斂心神,將身軀的掌控權暫時讓給李天策,悄無聲息靠在菩提樹下,遙遙感知著李天策,期待著,想知道那張冰冷至極的臉會變做什麼模樣。
起身,劍刃齊齊斬落,明耀輝光錯落而至,李天策笑了,舉起天劍,瞬間斬出近萬劍光,卻還是免不了被劍刃穿身的痛楚。
洛陽真切聽見一聲悶哼,饒有興趣笑了,感到莫名的舒適,好像秋日午後的暖陽灑在身上,每個地方都散發著舒爽。
「別高興得太早了,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不求來生,立身當下,現在能笑我憑什麼不笑?」
「那你就笑吧,用不了多久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李天策緊蹙著眉頭,再起身,又斬出無盡劍光,透過幽影,卻不能泯滅幽影。
「便宜你了,不過叫你看看也沒什麼,這超越元一的劍!」
說著,李天策緩緩舉起天劍,劍斬混元乾坤,人間煙火,天宮超然,花草樹木,山川河流……
所知的一切都在這劍光中,不同於元一,不是包容的關係,而是主宰,生死聚散皆由李天策心念決定。
可以是勃勃生機,可以是無物絕寂,也可以是混沌同存,這是真正的天之劍,有絕對的主宰力。
一劍過後,幽影散了大半,可還是有無數影劍透體而出,還是差一步,就差一步,到底是疏漏了什麼。
李天策一時沒想到,洛陽卻瞥了眼慧劍,輕揮劍指,指引慧劍到李天策身前,輕聲道:「再來一劍,這是借給你的,以後你得還我人情。」
「我會饒你不死!」李天策低著頭,藉此隱忍著痛苦,停頓許久,回過頭來,眼神冷冰冰的,「看好了,這就是天劍道!」
慧劍流光閃動,李天策再度起身,天劍迅疾斬下,光影同出,捲起浩蕩風暴,數不清的幽影在殿中盡數湮滅。
緊閉的殿門再度敞開,李天策不由仰天大笑,隨著慧劍歸回菩提樹下,笑容戛然,劍道也退變成劍意。
若修成慧劍須得心無掛。奈何無執不魔,若無心中無有偏執掛礙,李天策早就煙消雲散了。
就差這慧劍,就差這慧劍!
「至陰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交通成和而萬物生。」
軒轅皇按住琴弦,輕輕言罷,伏羲皇也抬起頭,目光在洛陽與李天策身上巡視,頓了頓,道:「你們的來意我清楚,但河圖洛書不能借給你們,六界不過是人族分佈的一小部分,我不能因小失大。」
「神裔很瘋狂,只若開戰你們最好殺光他們,放心,那些強悍的神裔應該不會過去,人族主力會拖住他們。」
神農皇抬起頭,接著話音言語,言罷看看洛陽,又道:「你的道法從何而來?」
李天策冷哼一聲,正要答覆洛陽奪回身軀,拱手而禮,轉身向宮外走去。
這結果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六界就像是棋盤上的一角,於整個局面而言存在與否可有可無,不給河圖洛書也正常,但姜落的事決然不能說。
火雲宮憑空而現,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野獸,那血腥味是什麼也就不言而喻。
「保護好他,不到萬不得已別讓邪修知道他的存在。」
軒轅皇再度開口,聲落再弄琴弦,曲調悠揚,透著歡樂,餘下兩位聖皇同時揮動手掌,捲起的字帖、書畫浮在洛陽身前,同時還有一句傳音入耳。
「至陰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交通成和而萬物生。」
洛陽收起字畫,點點頭,轉身大步出宮,沒幾步,李天策的聲音在心底響起,「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決鬥,即便沒有慧劍,你一樣不能贏我!」
「這麼想我除掉你是打算替我磨劍吧?」
「胡說,我只是……」
「你才是胡說!」洛陽停下腳步,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怒火,「這方法是誰告訴你的?」
李天策沉默下來,微微思量,也想到了其中的不妥。
心魔乃慾望幻化,洛陽之所以不會產生心魔皆因他在,若是就此斬去心魔,相同的,洛陽也會泯滅一切情感。
掌握蒼天之力,不存情感,淡然萬物自然,這不是蒼天又是什麼?
陳虞騙他,這根本就不是超脫之道!
「是我想錯了,就這樣吧。」
輕輕說了一句,李天策飄然離去,洛陽又一次停下腳步,天師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陰陽兩生,混為太極,就像你和李天策,不是嗎?」
「知道他為什麼要與你為敵嗎,知道他為什麼一心想要殺死你嗎?」
「陳虞的分魂其實一直在你識海……」
有些事很難相信,可就在眼前時誰也忍不住要懷疑,從開始的身份不明到蒼天,再到混元法,最後是現在的斬情絕性,母親似乎真的想將他變成蒼天。
原因也是很簡單,她想回去,回到那詩詞歌賦流傳的大好河山去。
不知怎麼飛回六界,洛陽有些魂不守舍,看看方向,咬咬牙,最終掠向書院。
不管母親怎麼算計,師父都是其中知情人,從他那兒必然能知道什麼。
挪移虛空,劍光呼嘯掠入桃林,輕撥釣鉤,鏡湖泛起細密漣漪,天師笑呵呵地捋了捋發白的長須。
可不僅僅是那幾層最淺顯的算計,最重要的還是那些話,叛逆的種子已經種下,生根發芽是早晚的事。
人無完人,心藏複雜,誰不會自私,哪有什麼堅不可摧的堡壘?
「玉皇那邊情況如何,那個叛徒將材料準備的怎麼樣了?」
邋遢道人淺笑著落子,瞥了眼天宮,道:「已有十之****,不日便可功成。」
「神裔那邊有什麼動向,他們可不像是將雞蛋放在一個籃中的角色。」
「在聯繫玉皇前他們聯繫了劉泰和,現在梵谷期也下水了,兩人不斷利用四海盟的資源搜尋材料,估摸著可以再搭建起一個傳送陣。」
邋遢道人邊說邊補上落子,打量著棋盤上的潛龍之勢,伸了個懶腰,仰頭,感知著零零散散的輝光落在臉頰。
算計吧,廝殺吧,準備吧,最後都是為旁人做嫁衣裳,這場爭鬥得利的只能是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