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木風怎麼說
崑崙小師叔516.聽聽木風怎麼說四下天兵姍姍來遲,看看怒目圓睜的玉皇,望望神情平靜得五帝,取出縛神鎖一擁而上,打算將朝夢鎖住。
就在此時洛陽趁亂折返歸來,不留痕迹打量著雲霄間的場景,揣測著各方心思,躊躇著下一步棋的走向。
「放肆,你們打算做什麼?」
低吼聲響起,震耳欲聾,能從中清晰捕捉到薄怒與震驚,循聲望去,正瞧見朝夢喝退天兵。
玉皇那一劍很刁鑽,足夠致命,也給南梁留足時間,按情理揣測,他最後定會傳音言說真相,不過這傳音朝夢必然無法聽聞,身在局中,又是似火脾氣,對當下情勢只會憑直覺揣測。
他會如何思考?
首先玉皇不先抓自己卻想要抓他,木風、涵賜、山爐三位神帝在那邊作壁上觀,無動於衷,五帝、皇權兩方從針鋒相對到互有默契,這必然會給朝夢以錯覺,叫他認為這場刺殺就是陰謀!
赤雲君引蛇出洞,玉皇借劍殺人,五帝棄車保帥……
順著如此思路,他能想清一切,五帝之所以姍姍來遲,是早就做好打算,南梁、赤雲君是犧牲品,他朝夢是替罪羊,此後玉皇還是玉皇,五帝卻變作三帝。
「對手」想得真美,依朝夢脾氣決不會叫他們得逞,所以他定然會搏命一擊!
情勢不出洛陽揣測,朝夢抬頭瞥了眼離焰絕天杵,環顧「群敵」,深吸口氣,毅然決然將至寶引爆,隨手劃開虛空裂縫,不顧氣息微弱,奪命飛遁,留有吼聲決絕。
「你們不仁,莫怪我不義,我一定會回來,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定要叫爾等痛不欲生!」
「逆賊放肆,三位帝尊還不出手,莫不是打算與其同流合污?」
玉皇微言大義,踏前一步,雙手無力,只能憑藉神識御起乾元太昊,劍起九龍亂舞,直向朝夢眉心識海,心思也有長短計較。
這幾步棋跟他設想的大同小異,聲東擊西這招洛陽用得很好,但總體上卻有疏漏。
那就是朝夢,他活著才可能引起爭端,叫五帝與皇權對立,只若他身死道消,此事便死無對證,查無可查!
餘下三神再依靠暗子分而化之,逐一擊破,如此這般不用太久便可成就大勢。
皇權所至,五帝只能一退再退,統一天宮只在朝夕!
朝夢隕落後的未來的是美好的,所以他必須得死,木風也不是智力殘疾,必然能看出端倪,所以僅靠這一劍還不夠,得叫他出手!
「動手,不然我就把那些不該被他們知道的都說出去。」
玉皇私下傳音一聲,涵賜跟著皺起眉頭,移目朝夢,細細思量,確實沒有選擇,除了堅定站在皇權這邊。
如果朝夢活著方才耍花招拖延時間的事必然被發現,到時可是個兩方不討好的局勢,必死無疑。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句人間俗語說得很好,所以就叫朝夢去死吧!
「陛下且慢動手,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涵賜堅定殺機,木風卻也堪破關隘,抬手在山爐背後一拍,長嘯出聲,手撫白衣颯然上前,帶動雲縷朦朧。
那張萬神迷的面容有著化不開的惆悵,翻手祭起錦囊,從中引出兩三種子拋向長空,跟著收捏手指結成法印,喚引寶光疊重。
輝耀閃過就是一場春風襲卷,種子破殼萌生,紫葉青藤愈是茁壯,生生束縛住亂舞九龍,卻沒能擋下乾元太昊。
金本克木,更何況乾元太昊是弒神之劍,對神明而言,實在過於鋒利!
「地山封天印,疾!」
黑壯黑壯的山爐飛身上前,雙手變換法印,換起巴掌大小的石印,方正印身雕刻錦繡河山,迎風暴漲,輕意擋下乾元太昊。
涵賜踏步撞入寶光術法互相崩撞的地方,周身明光閃耀,沒有亮出成帝法寶,或者說他就是那件成帝法寶。
借著地山封天印的遮擋,翻手抓向朝夢脖頸,眼中閃耀駭人殺機,不錯,就是要殺神滅口!
見此情景洛陽不由眯起丹鳳眼,瞥了眼朝夢,他確實得死,不過不能被這樣殺死,說不清道不明還不足以挑起爭鬥,得換個方式死去。
想著洛陽斬出雷光直向朝夢,時機掌握巧妙,正好被涵賜輕意捏碎。
除了當事人,在所有人看來都以為這一擊是為了救朝夢,幫襯掩飾,這就是洛陽借刀的籌碼。
玉皇見此不由神色大變,不等出聲凌厲雷光閃過長空,朝夢在虛空縫隙前被生生轟殺,生死道消。
長空為之沉寂,萬籟俱靜,雷音再起,扯著電光襲向木風。
天邊近前不過須臾間,木風從容飄身退後,不斷拋灑種子,長空草木花開,卻被雷光不斷泯滅,幾十步距離僅剩不過數尺,情勢岌岌可危。
這就是洛陽的落子,神明不是很喜歡讓人族兩相取捨嗎?
今天情勢變了,人族要讓神明作出選擇,還是地位最崇高的那個神明,殺還是不殺。
殺,極有可能步入陷阱,不殺,極有可能喪失良機。
玉皇的性情實在複雜,洛陽不知道他會如何選擇,所以做好了三種準備。
而玉皇確實沒做出選擇,只是邊壓制著地山封天印邊低吼出聲,「山爐,快去救木風,有劍道壓制著乾元太昊,我現在不能控制它!」
山爐根本沒做考量,轉身飛向木風,將不設防的後背完全暴露給涵賜。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所以洛陽壓低嗓音,冷聲傳音道:「你還猶豫什麼,真以為他們活下來你會安然無恙?」
「想想吧,南梁的神格就在天池,與之溝通必然花費不小的代價,可這對於木風不算什麼。」
「只若清楚前因後果,猜出你此前的作為並非難事,到時你身份暴露,要麼被利用完去死,要麼直接去死,五帝雖然僅剩其二,卻仍強過玉皇,他會幫你?」
「他不會,他只看重手中的權力,說不定木風開的價碼足夠他還會幫木風殺了你!」
言至此處洛陽催動電光變換,避過山爐的鐵拳,轉而再攻向木風,萬般算計,始終叫山爐保持著背對著涵賜。
「時間可不多,長久下去木風必然能看出破綻,選擇在你手中,要麼他們身死道消,你逍遙快活,要麼反過來,你一敗塗地,成神笑柄,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皇家本無情,龍城可就是前車之鑒,靠山山會崩,靠水水會竭,我們最應該靠的不就是自己嗎?」
最後這聲傳音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涵賜瞥了眼玉皇,見他面無表情卻在壓制地山封天印便知那神秘生靈所言不虛。
皇家無情,身如飄葉如風,本就沒有選擇。
殺,山爐可以死,但木風不能死,自信至寶、道術克制是一方面,留著他牽制玉皇是另一方面。
涵賜就此堅定念頭,舉拳悍然發動攻勢,周身鍍上一層白金,拳上包裹著太乙庚金之氣,直向山爐後腦,準備一擊必殺。
洛陽勾起唇角,故意買個破綻給山爐,以手臂硬接山爐一拳,折墜虛空,散盡電光,催動夜隱術再度隱藏起來。
「地澤萬物,托天建木,起!」
環顧雷光消散,木風徹底放鬆下來,揮手敕令,山爐身後突有種子萌生,墨綠顏色,借住山爐身上的濃域土靈肆意生長,枝幹互相卷裹,擋下致命殺招。
雲碎成縷,風起狂暴,乾元太昊被地山封天印彈開,發出劍吟異常刺耳。
玉皇佯裝力竭,在有眼力見的天兵扶持下方才站穩,洛陽撇撇嘴,壓著噁心移目長空另一邊,木風正緩緩挪動腳步,裝著損耗不小。
不斷起伏的雲縷中山爐凝眉低頭而立,緩緩轉身,盯著涵賜,好似發瘋的猛虎,拳頭骨節如爆豆子般連響。
涵賜面色青一陣,紫一陣,深吸口氣,暗罵那神秘生靈廢物,轉而落到玉皇身邊,擺明態勢,將所有都拉到明面上。
這是唯一的活命方式,賭玉皇不會動他,賭玉皇害怕眾叛親離,諸神偏向五帝。
畢竟方才的是是非非究竟如何不言而喻,這位新皇登基不久,想要化解五帝權勢,不惜借劍,借刀,心狠手辣可見一斑。
若再殺了投誠之臣還會叫神覺得無情無義,生靈總是雙標的,不管天宮人間。
自己無情無義便是對的,無可挑剔的,反過來,若是君主無情無義便會私下壓惡,因為恐懼,恐懼自己那天成為第二個犧牲品,這很有可能。
唐凡也曉知這些,所以對涵賜的目光很溫和,甚至將乾元太昊御起放在他身前,示意他抱住。
關注此間的諸神心思為之一變,看看兩神帝與稚嫩的玉皇,暗地思考站隊事宜。
「涵賜抱劍」是同剩餘兩尊神帝開戰的宣言,也是給所有神明的信號,我唐凡新登地位不假,他們倚老賣老也是真,我能對敵人心狠手辣,更能對自己人不顧一切的守護。
經此一役五帝僅剩其二,吃了大虧,算是失敗的一方,風向正好,這時候不收買神心什麼時候收買神心?
洛陽收回視線,轉而望向木風,他還是舊時模樣,眉宇中有說不清的惆悵,好似早已淡漠情感,對方才的驚變同涵賜的背叛不屑一顧。
這等從容大多源於絕對碾壓的實力,或者深知兩方註定要如涇渭分明,不管如何,這件事都沒有結束,因為山爐怒火未消,殺氣騰騰。
「此間事了,你我齊地小岩城外十里坡相見。」
忽地木風抬起頭,正好迎上洛陽視線,傳音聲緩,不緊不慢,不急不徐,聽不出絲毫情感,更猜不到可能會發生什麼。
懷著無數的疑問,洛陽悄然遁出天宮範圍,尋一片流雲躺下,隨著風,慢慢飛向齊地。
在那兒所有的疑問都將得到解答,要想知道這場謀算的勝利者究竟是誰,必須得聽聽木風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