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眾生相
崑崙小師叔543.三千眾生相萬眾矚目下,寒蟬面色不斷變化,對著無害的清風與浮藻般的雲縷不斷輾轉騰挪,一雙鐵拳上下飛舞,素白色漣漪不時起落,在光影交替的瞬間,眾人終於窺視冰山一角。
在那兒,每道劍光都似無實有,都獨一無暇,有的透過拳影的封鎖,閃爍消弭在灼熱的罡氣與天芒間,有的迎面撞上拳影,兩相破碎,炸響迴音震耳。
可能不滿轟鳴聲久久不絕,寒蟬低頭皺眉,背後騰起璀璨流光,閃爍的劍影與拳影變得清晰,看似想要上前,卻如常人碰壁,寸步難行。
見此,觀戰的修者齊齊側目,望向洛陽。
那白衣混在悸動的雲縷間,不分你我,劍眉微緊,閉著丹鳳眼,抿著唇角,似在思索難解謎題。
黑白交織的無上仙劍橫於身前,自然,不顯突兀,看上去有些虛幻,似蜃樓水月,存在於有無之間,若有風起,不知是劍斷疾風,還是風散劍身。
遠山一葉飄零,洛陽沒等到那陣風,驀然抬頭,對那咬牙切齒的老道輕笑道:「老頭,再堅持片刻,我就快摸到那能過河的石頭了!」
聽聞此話寒蟬眉頭輕挑,瞥了眼漸歸稀疏卻愈是凌厲的劍吟,雙拳齊齊收回,漫天拳影被劍光壓下。
「萬劫不滅亂輪迴!」
迎著繁星般的光耀寒蟬狠狠轟出雙拳,咆哮聲震耳欲聾,同一剎那,狂風升起盪清流雲,洛陽退了半步,劍光隱去,萬里長空剔透如鏡,不惹塵埃。
等那些「妖魔鬼怪」走得乾淨,洛陽隨手挽了個劍光,念動挪移虛空,站在飛雲之上,俯視著附近幾座山巒的亂象,聽人聲鼎沸,笑世態炎涼。
那紅衣褲的娃娃沒直接逃走而是來到此處,與柳各執一詞,可悲的是信任柳的種族並不多,而且都是小種族。
似是覺查洛陽氣息,紅衣褲的娃娃閃身藏入人群,靈力吞吐,定住眾人身形,藏身其間,冷聲喝道:「洛陽,你猜我身前有無仙劍?」
叫囂聲刺耳,洛陽卻不惱怒,念起劍起,凌厲劍光從無到有,最終遍布長空,狠狠壓下,森羅殺機叫眾人絕望的閉上眼眸。
紅衣娃娃手掌顫抖著,感知著劍光愈來愈近沒有止歇之意倉皇取出一件法寶祭起,未待迎風展露寶光便被憑空升起的劍光斬成齏粉。
「別多事,像你這樣的存在有這麼多人陪葬也不虧了。」
洛陽邊傳音邊手捏劍指壓制著柳的動作,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關心則亂。
你表現得放不下,劫持者就有恃無恐,反過來驚慌的必然劫持者。
不出洛陽所想,劍光臨近眾人頭頂不足三尺,紅衣娃娃驚恐不安的挪移虛空離去,沒等繼續動作飄搖劍光騰空而起,乘著疾風,同著流雲給變換,轉眼間淹沒長空。
「三千眾生相,唯我唯一相!」
敕令聲如若驚雷響起,緋紅色流光同烏雲齊齊升起,九層樓高的三首魔神屹立長空,輕輕揮手,如撕紙般扯碎劍河,看看洛陽,緩緩舉起纏繞黑霧的拳頭,正欲探查虛實,寒蟬的傳音飄然而來。
「泰安,別出手,他在示敵以弱,打算將你當作磨劍石!」
聲落魔神迎風潰散,呼吸間化為黑羽鯤鵬,雙翅輕震,剎那不見蹤跡。
洛陽瞥了眼躋身在混亂人群間苦口婆心的柳,提劍斬向遠山,一線明光飄搖而過,大地驚動,山巒被整齊切成兩半,陰雲隨之壓低,紫電肆意垂落,雷音滾滾不休。
「各尋駐地安頓,若不循敕令,當萬劫不復!」
「跪謝神靈大恩!」
前一刻兇狠莫名的百族跪滿山野,叩首間長空恢復如處,洛陽帶著柳歸回寒潭邊,瞥了眼被氤氳流光包裹著的木晚舟,撇撇嘴,道:「就這麼想死,千年壽命說舍就舍?」
「落葉歸根,死生輪迴,到了我這個歲數,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新生的更加燦爛。」
「為了新生的更加燦爛……」洛陽喃喃著,想起老頭子注視自己時的笑容,嘴角微微揚起,在笑,聲音卻很冷,「說說吧,你在大道觀止那邊究竟留了什麼手段?」
「為什麼肯定是我?」柳看著粼粼波光,漫不經心問了一句,轉而回神,搖頭苦笑道:「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他們給了我一些東西叫我放在那兒,並且同我保證絕對不會危害空島,我就答應了。」
洛陽點點頭,慵懶地平躺在地上,看著藤曼編製成的棚頂,邊思索邊出聲,「現在還能找到大道觀止嗎?」
這問題叫柳神情恍惚,瞧瞧少年清晰如舊的眸子,試探道:「這六界中可曾有您尋不到的東西?」
「當然有,天很高,可有的山峰也不低,憑藉他的高度,足夠遮擋截留些許光景留作秘密,就像在墨族時那樣。」
「請您跟著它走。」
柳點點頭,探手扯下一根青絲,輕輕一吹化為柳葉,在洛陽身前懸浮著,遙指遠方。
「哎……勞碌命啊,想悟道都不能。」
洛陽嘆息著起身,跟著柳葉逐風向前,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寒潭四下,已然走遠。
冷風突出幽暗,在寒潭上化作細密漣漪,映出天師身形,一身白衣,握著釣竿,眸光明耀宛如日華,能透過所有的虛妄,直視最醜陋的真實。
「你答應我的可曾盡數完成?」
「當然,那東西就混在精元中,只若你曾經沒有說謊,我答應你的事就算做完了。」
「放心,六界中沒人比我更了解不滅魔焱,只若它進了南易體內,你就是大功一件,另外,洛陽沒發覺這件事吧?」
天師聞聲眼中的明光收斂幾分,卻叫柳感覺更加銳利,回頭瞥了眼島上,看著柳葉與劍光漸行漸遠,堅定的搖搖頭,道:「他沒有那個機會,寒蟬來的很是時候,等他解決了大道觀止的問題,那東西應該能徹底隱入魔焱……」
天師點點頭,似乎能看見木婉清,眸子緩緩移動,正要開口,柳的面色一變,冷聲道:「我們的交易只到我們,同她沒有關係!」
「不要緊張,以後太玄空島就是她的,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就如井蛙,這彈丸之地便是你們的全部。」
天師冷哼一聲,言罷消失在漣漪間,寒潭依舊,柳凝視著自己的面容,無喜無悲,或喜或悲,悔恨,歡喜,悲戚,放不下,複雜的情感混淆醞釀,最終化為一聲長嘆,回蕩在幽暗裡,久久不隱。
「洛陽真的沒發現種子的存在嗎?」
儘管柳的表現完美,可天師依舊不能盡信於他,盯著邋遢道人,期待肯定的答覆。
「根據我的分析,他發現的可能性有四成,沒發現的可能性有六成,不得不承認,他很會表演。」
「使徒都是如此……六成算不得太高,不過也是夠了,人間那邊的戰鬥怎麼樣了,這麼久了,秦軍依舊選擇圍而不攻?」
「不錯,各城各地都是如此,鋪設大量傳送陣,僅留下少量兵衛用以戒備,書院的先生到是去了不少,開私塾,傳教化,一時間魏王與東皇方朔也不敢有大的動作。」
「那東西的運作方式還沒弄清楚嗎?」
「弄清楚了,很簡單的運作方式,不過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作用,我懷疑這可能書院故意給我們看的牌,聲東擊西,瞞天過海。」
邋遢道人輕聲說著,拇指食指捻動著青草,眯著眼睛,不由得想起所謂天刃運作方式。
無非就是將加持陣法的至寶運上混沌,利用天地本身的引力將其拉下來,邪修也能做到,卻失了先機,魏地已失,壓不住大秦崛起,即便有,作用也小了很多。
「又是陳虞搞出來的東西吧?」
天師眯著眼眸,抬頭看看天上,越了解越對陳虞曾經醉酒描述過的那個世界心生好奇。
沒有爭鬥,沒有仇恨,都是群很弱小的存在,卻活得比混沌中絕大部分種族都幸福,這是怎麼做到的。
夫子因此立道,想得極端些,他會不會像靠洛陽這一子謀定乾坤,只需要斬去蒼天剝離靈氣,六界就會變得同陳虞的世界一樣,到時書院的地位無疑天下無雙……
想著天師再度波動水面,無意太玄空島的絕美景觀,盯著洛陽,想透過那些揮不散的迷霧窺視到他真正的秘密。
似是覺察到天師的審視,洛陽停下劍光,看看身前柳葉,抬頭望向長空,目之所及,那朵不遠不近的雲變作天師模樣。
「不錯的話你應該在南易身上做了手腳吧?」
見自己第一句話就叫天師皺緊眉頭,洛陽得意的勾起唇角,繼續道:「別誤會,它對你們很忠誠,也許比你們想的還要忠誠,我是猜到的,畢竟你的野心很大,想要的不是個島。」
「不錯得話,六界也是你的踏板吧,養精蓄銳,你早晚是要回去得,同說書人口中身負血海深仇的俠客一樣。」
天師點點頭,壓著久違的心悸感,突然笑了,反問出聲,很不想洛陽在這場對話中搶到主動。
「那你呢?如果說我像那樣的角色,那麼毫無疑問,你就是那樣的角色,身負血海深仇,卻不知道拔劍向誰,我至少很清楚我的仇人是誰,就這點,我比你幸運。」
「確是不假,當初的事你知道多少,李家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家族,我在那兒扮演的又是什麼樣的角色?」
洛陽傳音問道,橫看成嶺側成峰,角度不同善惡也就不同,蒼天厭惡李家,千機閣等卻甘願為李家守護基業千年,萬年,誰對誰錯,真的說不清。
「我說你又不信,我才懶得浪費口舌,更何況你我還是敵人,萬一與那個蠢貨一般,那句話指點迷津,我豈不是虧大了!」
天師輕聲說著,邊說邊揮動手掌,背後騰起四道劍光,無聲隱入鏡湖,同著風雲變換出現在洛陽身邊,挪移顛倒乾坤,混淆陰陽二氣,盡顯殺機崢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