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給出加碼
穿過風壓纏繞的流雲,透過素白灼眼的明光,如此,直視到天外飛星最真實的模樣。
那是一根利箭,紫竹箭桿,水晶箭頭,尾羽是鯤鵬近親妖獸的羽毛,加上咒紋催動,賦予風回激電般的極速與無堅不摧的貫穿力。
莫說殺人,夷平山嶽不費吹灰之力。
山巒四下只有凡人,長空唯有風雲變幻,洛陽沒尋到射出這一箭的人,瞥了眼不動聲色的東皇方朔,撇撇嘴,閃身落到魏王身前,同時警惕身前身後。
儘管知道眼前可能是他的布局,可還是要這樣做,大魏皇城存在留影符,這山巒中不可能不存在,若真眼睜睜看著魏王殞命,不出明天正午,全天下都會知道消息。
崑崙小師叔同東皇方朔勾結暗害大魏君主,那些就等著借口兵發大秦的終於得償所願,走出這一步很不容易,沒理由叫退回去。
東皇方朔沒有異動,魏王只是退後一步,大膽的抬著頭,直視著蒼天之上。
劍光從無到有,如秋風乍起,同箭矢觸碰在一處,未發出絲毫聲響,漩渦狀雲縷悄然炸散,極光似紛紛落葉,畫出道道無暇光弧,僅僅片刻,散入雲空不見蹤影。
「陛下倒是膽大……」
洛陽收起忘四,轉身望向魏王,直視著他的眉眼,將背後毫無保留的亮給東皇方朔,不怕他偷襲,就怕他不敢出手。
「素日閑聊時我對仙長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認為站在您背後若還是心生畏懼便是對您不敬,天下雖大,在您身周三尺,又有什麼能傷到我?」
說著魏王笑呵呵躬身行禮,洛陽不由劍眉輕挑,瞥了眼東皇方朔,道:「這是你傳音交給他的?」
「我可沒有那麼閑,洛陽,他們有所肆無忌憚你也看到了,怎麼樣,能不能交易你痛快些。」
東皇方朔抱臂而笑,邊說邊走到魏王身邊,眯眼感知著風吹草動,這種事有一必有二,那個動手的也是個狠角色,一擊之後便遠遁千里,就算不是使徒,也差不太多。
四下葉落紛紛,孤枝空蕩,洛陽注視著那片枯葉落地,聲調更加堅定,「我不會答應的,要麼你換個我可以答應的條件,要麼我打到你說,你選吧。」
「呵,自己不喜歡做選擇卻要叫別人做選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大先生沒教過你這個?」
東皇方朔眉頭輕挑,笑得高深莫測,似乎別有所指,洛陽卻好似未聞那弦外之音,探手喚出忘四,邊說邊向前走,「躲遠些,若是一不小心死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話是說給魏王的,後者轉身就要離開,東皇方朔跟著挪動腳步,如影隨形,這可是一張王牌。
洛陽越不願退讓越不會犯錯,同樣的魏王也就更安全,只若跟定他就能吃定洛陽,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這計謀很完美,唯一的缺陷就是意外,比如方才那一劍。
想著東皇方朔眯起眼眸,回憶著斬碎箭矢的光景,沒看到洛陽揮劍,似乎是別人斬出的劍光,東皇鍾現在可不在身邊……
想著想著東皇方朔慢下腳步,道:「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我先不開價,你開價。」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不到。」
洛陽說著向前走,感知著四下的風吹草動,眯著丹鳳眼,驀然挽了個劍花,隨心出劍,三尺素白輝光形如匹練,乘風卷向山巔,威勢藏斂,所過之處風景如舊。
待劍光掠向長空許久,山巔驚起雷震之音,東皇方朔眯眼望去,嶙峋怪石后只剩一副折斷弓箭,它們的主人已然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要麼活著,要麼向他一樣,這就是我給出加碼!」
颯爽秋風突起,洛陽恰達好處出聲,一開口,東皇方朔打了個冷顫,苦笑著整理所知,慢條斯理的說道:「他們以教團的形式存在,信奉巨神,立教之所不可考,只若入教神魂就歸巨神所有,根本沒辦法傳遞信息。」
「不過經過多次試探,我發現他們修地根本就不是道法,實力的來源全是對軀體的開發,這很像武修,卻比武修簡單,只需要在身上銘刻相關符文就足以。」
「存活下來是個很大的問題吧?」
洛陽驀然出聲提問,盯著東皇方朔眉眼,看著他點頭,「沒錯,不過他手下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人口資源,你以為他會在意這種事?」
「十個不行就百個,百個不行就千個,只要一千個人中有一個能成功在軀體上刻畫全部的九枚符文,那就是成功。」
「刻畫九枚符文後是個什麼境界?」
「沒有感情,不知疼痛疲憊,具體戰力大概同五劫大羅差不多,到現在確實沒出現過身刻十枚符籙的存在,但不可能沒有。」
「一直在有災民失蹤,查不可查?」
「不錯,這就是我想叫你退兵的原因,只若大秦還在大魏子民就只能四下流亡。」
東皇方朔心底念頭變換,卻不露出絲毫馬腳,又一次試探洛陽,成就成,不成也算斷了魏王的念想,叫他清楚,能依靠的只有他東皇方朔。
「你們可以投降,國家是子民的國家,君主是子民的君主,沒有子民就沒有國家,沒有子民就沒有君主,為私自的野心拖累無數人,應該嗎?」
「或許你憤憤不平,自詡不差贏正分毫,可如果你真的有空閑不妨打聽打聽他的做為,會發現你不如他,這其中確有祖輩蒙陰,確有運氣使然,可那同樣是現實的一部分,無可更改。」
洛陽輕聲說著,言罷轉身遁入虛空,留下紅光滿面的東皇方朔與垂頭喪氣的魏王。
劍很直,人也相差不多,唇槍舌劍,魏王心底確實有些動搖,之所以沒問出那句話完全是因為尊嚴使然,可有些東西即便不說出口依舊會在流露在眼神中,能被輕易捕捉。
「他方才沒有說,這其實也是你與贏正的差距之一,六國伐秦時贏正可曾有絲毫動搖?」
「同樣是百姓因為君主的野心而受累,別忘了書院中很有名的那句話,夫戰,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東皇方朔輕聲說著,邊說邊向山上走去,魏王眸光變換,踱步跟在東皇方朔之後,慢悠悠走著,抿著的嘴角緩緩揚起,一妖一人,一前一後,漸漸隱入滿山紅葉。
閑雲跟著飄遠,洛陽躺在雲上,緊蹙著劍眉,跟著風,在大魏國境中遊盪三天,始終沒發現關於巨神教團的蛛絲馬跡。
朝陽又一次升起,磅礴似火,染紅雲縷白衣,洛陽緩緩起身,探手喚出玄黃塔,念動四下騰起不滅魔焱,方才看清佳人笑顏被緊緊抱住。
「我回來了,久等了。」
聽著朝思暮想的真切話音,南諾將俏臉再度深埋,紅著眼圈,晶瑩在眼眶中滾了數圈始終沒有落下,正是大喜的時候,可不能哭,得笑。
念頭愈是堅定,抬起頭,唇角微揚,在淚眼中掙脫出的笑容甚是動人,壓過朝陽與滿山獨到秋景,叫洛陽看傻了眼。
如是久久,南諾的臉頰升起暈紅,洛陽恍然回神,將寶塔放到魔女手心,「送給你,南易就在裡面,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話音真切傳到南易耳畔,少年探手喚出戰刀,凌空揮舞數下,看看姐姐的憂愁模樣,搖搖頭,收刀坐下,確實惹了不小的麻煩,若非是他恐怕就回不來了,左右出去也是被罰,還不如在這兒來的自在……
「你留著吧,我有御儀歷就夠了。」
「別小看它,別看年歲小,但夠解釋,另外裡面還有驚喜。」
洛陽拉住熟悉的素手,心念觸動玄黃塔,兩隻逐月雕逆光展翅,當空盤旋,素白色羽毛,空靈的叫聲,神俊的身形無一不吸引南諾眸光。
探手輕撫須彌戒,流光閃過,小十七與寒酥落在山間,一個直接躺倒在洛陽腳邊,發出呼嚕呼嚕地響動,不像老虎到像懶貓。
另一個閃身咬住洛陽手臂,硬邦邦,咯牙,不過還是舊時味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是想死獸了……
「癩皮狗,你鬆口!」
「不,好吃。」
「不好吃還咬著,人間美食萬千,有空帶你一一品嘗。」
「不,好吃,你耳朵,壞!」
還是磕磕絆絆的話,南諾聽著勾起嘴角,笑彎的眉眼又叫洛陽移不開視線,心中越發肯定,當初同赫拉克說的一點都不錯。
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不是六界,也不是混沌,甚至不需要太大,有山有水有她,足以!
漣漪徐徐散開,天師沒好氣冷哼出聲,瞥了眼專註棋局的邋遢道人,深吸口氣,打算繼續垂釣水泡,水面上沒來由凝結光影,赫然是三代玉皇。
「天師,好一手瞞天過海,釜底抽薪,我說怎麼沒有援軍了,原來你是把神農鼎偷走了,千機算盡又怎樣?」
「現在龍城聯合十二聖城自查,完了就是天宮清查,長生不老葯不可能再流入天宮!」
天師輕笑著搖搖頭,道:「鳥盡弓藏,天宮只是控制人間的棋子,現在我能直接控制人間,還要敗落的天宮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