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道友成全
崑崙小師叔740.多謝道友成全等到再無飛鳥與風齊舞,晚霞徹底散去,夜色沉沉,與雄關相對的丘陵間坐落營帳,披著星月輝光,沉甸燈火昏黃。
七人成隊的軍士在營帳外數里處來回巡視,將這段緩衝地帶編織成網格,每個格子中究竟還有多少捏著符籙的暗哨除了柳杉外無人知曉。
洛陽就蹲伏在山外的枝頭,化成婆娑枝影的一部分,即便是那些帶著銅鏡的修者都沒辦法捕捉到他的位置,沿著固定線路向前走去,眸子里沉甸情感各異。
或悲傷,或期許,或慶幸,本該自由的心靈框束在戰場中,能想到的美好未來只關於活著。
近乎不可聞的腳步聲不算整齊,也算不上拖沓,漸漸消失在蕭瑟待春的枯木林中,月色亦被遮去。
洛陽動了,自枝頭無聲落地,能感知到四下的陣法禁制,不急著動作,沉吟許久在心底規劃處數條幾乎不可能的線路,調動靈力飄然飛向前方,在夜色里縱情飛奔。
片刻光景就辭別山間最深的黑暗,那滿營的燈火漸漸近了。
眼見再有一步就能深入那片光明,洛陽卻停下身形躲到一方山石后,感知著地下的哨兵,漸漸勾起唇角。
這大概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之一,也不知道那陣法是誰布置的,所以不得不下黑手了……
想著洛陽將神念飄向那哨兵,卻沒發現能夠通過法陣的媒介,眉頭輕挑,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索性變換身形,查了數個暗哨,都沒有通過陣法的媒介,更無人靠近那道禁制。
洛陽再度回到山石后,篤信那唯一的可能。
這裡存在陣法這些軍衛都不知情,甚至柳杉也不知道,是那棄彌老道的臨時起意。
如此界定內外,即保護柳杉又保護糧草,若發生意外必有軍士穿過此界,還能起到警戒作用。
只要靠近就會示警,因為最簡單所以最難破解,洛陽不願暴露身份,想了很多辦法,最終搖搖頭,原路退回山外,不緊不慢地遠離敵營。
「楚離,叫將軍點精兵一千五,趁著夜色摸過來,佯裝偷營,引動警惕后立即撤退,萬不可交戰!」
傳音與夜風齊齊飄過荒涼原野,白楚離聞訊放下手中的經卷,知道洛陽遇見難題,沒有猶豫,起身披著斗篷闖入夜風,小跑到城中,同時傳音道:「王將軍,立即點精兵一千五隨我出城,若是計謀得成,柳杉活不過今晚!」
王放聞聲放下道經出帳,背對著破碎的殘垣斷壁,朗聲道:「先生可是尋得破敵妙法?」
「將軍儘管點兵,餘下的不可說,不可說……」
這話被藏在幽影里的哨兵聽了去,不動聲色捏碎玉簡,將這一日的聽聞盡數傳向燕軍大帳。
平靜的燈火被風吹的搖曳,柳杉收刀入鞘,耐心聽得傳訊,不由皺起眉頭,回想著布局天衣無縫,開始懷疑起碟子是否變節,不然怎會傳出如此荒唐之語?
打坐的枯瘦老道也被驚動,起身望向愛徒,冷聲道:「當年你拜入師門我就與你言明,你命中有一死劫,過了安然無恙,過不了便道途窮盡,那一劫就應在這兩天!」
「師父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殺我,所謂的點兵襲營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殺機早就潛伏在軍中?」
柳杉攥緊刀鞘,凝神思索天下英雄名號。一刀在手,再加上師父護持,三教中能殺他的少之又少。
除非他們不知道師父來了,又或者有某種依仗……
「天下自有天下人,沒有燕人,趙人,楚人,秦人,聽為師一句勸,就此罷手,可得生機一線,不然等他真出現在你我面前就晚了!」
棄彌道人緩緩說道,面色連續變換,輕咳幾聲,染紅擋在唇前的袍袖。不朽道人不染病邪,不畏百毒,又無傷勢在身,莫名受創只可能是受了天譴!
這些事本不該說出來,但他說了,而且說了太多。
柳杉紅了眼圈,再三衡量,回想著一個個面容,實在放不下,搖頭嘆道:「師父,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們是我從燕國帶出來的,我若對他們棄之不理……」
「住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先叫師父白髮人送黑髮人?更何況你就此離去,他們還有機會再回家鄉,若是你執迷不悟,這十萬大軍都在葬身於此!」
說著棄彌道人瞪大雙眸,業火燃起,頃刻將右臂焚成灰燼,同時道韻封鎖,再難恢復如初。
還是天譴,若是再敢多言可能天降雷劫,不死不休。
「報,將軍,南方五里發現敵軍!」
士卒倉皇的呼喊聲在帳外響起。棄彌沒來由打個冷顫,攥緊拳頭,正欲再算,驀然聽見刀鋒落地聲。
「師父,我聽您的,不過我想看看他究竟有多高!」柳杉解開甲胄,橫眉怒目,感知著風吹草動,「朋友,既然來了就出來吧,分個高下,我走也能安心。」
洛陽劍眉輕挑,看看劫運遍布的棄彌老道大致猜到事情經過,微微遲疑,自從柳杉背後現身。
戴著青銅面具,一身黑衣,手中有柄平平無奇的仙劍,一雙眸子好似鎖定獵物的鷹隼,直勾勾盯著柳杉。
「孤身入我營帳還真敢現處身形,有膽氣,若是你輸了,我會留下你的性命,不過得戰後再把你送回秦國,像你這樣得人太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釀成滔天大禍!」
聽聞此話洛陽笑了,放下橫在身前的仙劍,瞥了眼棄彌,冷聲道:「這位應該是遭天譴了吧,看來他說了些不該說的事,你有個好師父,如果你敗了,我也不殺你。」
「你們兩個走遠點,別再回來了,不然偌大的混沌容不下你們,我找不到但那位可找得到!」
「即便是你這樣的獨行者都對他如此推崇,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昆崙山,看看傳聞中絕頂究竟有多高!」
柳杉左腳跺地,以靈力震起刀鋒,左手接刀閃身劈向洛陽,打算先試試他究竟有多強。
刀不算快,遠遠避不過殘宿分毫,可洛陽現在扮演的是個半步不朽境的修者,雖身經百戰但不能用洛陽才用的招式,所以拔劍出鞘,沒有踏步向前,反而退後,引劍刺出。
乾淨利落,宛若星墜,精準點在柳杉的刀鋒上。
莫名的巨力傳來,柳杉連續退後數步,險些退出營帳,刀交右手,正欲再攻心底響起傳音。
「別急著出手,看清他的劍,他與你很相似,但有的地方是你比不了的,就體現在他的劍上!」
聽著師父的教導,柳杉轉攻為守,擋下兩刺后揮刀逼退洛陽,借著燈火,仔細端詳著那柄仙劍,很想知道欠缺的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柄乍看平常的三尺劍,但細細觀瞧才發現此劍竟然未開刃!但論劈斬等招式,即便有道韻的存在也比不得同等階開刃的劍鋒。
一舍一得,隱去鋒銳的優勢,這柄仙劍的劍尖實在鋒銳,像是被砸扁的鐵錐,還留有兩道血槽,擊刺能力被無限制拔高,若是被刺中……
「不會很痛的,即便很痛也是暫時的。」
洛陽很輕易就猜到柳杉的心思,輕聲開口,滑步上前再度出劍,沒用太多的靈力,刺出的劍依舊是柳杉難以招架的。
連續兩個照面,洛陽的挑開刀鋒將劍刃懸在柳杉眉心前,聲音更冷,喝問道:「服不服,不服我可以與你再打一局。」
柳杉震驚之餘冷哼出聲,收刀歸鞘,向師父身邊走去,幾步后再忍不住好奇,試探道:「你的劍……」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即然你問了我也不怕告訴你。」
「有我這樣劍刃的還有很多,洛陽曾穿過我們通玄劍術,我們很笨,只是每人學得一劍。」
「與我相關的十二人學的是刺,相同的劍也是這般。」
洛陽輕輕說著,營帳里的三人都清楚,這話是說給柳杉的,也是說給天下梟雄的。
誰能想到書院藏了一手,不知數目,都是界主的精銳學子,若是投入到戰場中……
「師父,我們走吧,至於你,給我記好了,早晚有一天,我會贏回來的!」
柳杉冷哼一聲,說著側過頭,紅了眼圈,沒等眼角滑下清淚被棄彌打暈過去,裝入袍袖。
「老道多謝道友成全,這些天下人就交給道友了!」
傳音飄渺,洛陽冷笑出聲,微微思量取出一隻傀儡,念咒捏印變化成柳杉模樣。
而洛陽變化成棄彌模樣,二人裝模作樣的相送出營。
出山歸營,洛陽將傀儡的控制咒印交給白楚離,趁著夜色向下一處戰場飛去,打算同樣施為。
輝光在山洞間散去,素月細細思量著方才的每個細節,甚至比劃起洛陽的劍術動作,揣測著他的真實身份。
這個時間最重要的應該是人間,他卻反常的深入混沌,除非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大事,否則這一切都說不過去。
「不必比劃了,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修者,看看星象,神主就要輪迴歸來了,如果能知道他的蹤跡就能尋到神教的位置,可惜我倆都出不去,可惜了……」
慕楓在一旁苦笑,把玩著手中的棋子,眸光空洞,還是素月記憶中的那副樣子,深不可測,根本揣測不到他的想法。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是穩固局勢還是放他出來?」
「醜話可說在前面,若洛陽真不在六界,他出來后可是縱橫無敵,到時死的只會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