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劍是借的
這就像一道嚮往久矣的佳肴,若不親自品嘗根本無法瞭然各中滋味。
同時也不得不承認,當有足夠多利益擺在面前,即便是品嘗過的生靈也只會將個中苦痛盡數拋之於腦後。
洛陽也不介意叫他嘗嘗,記性不好是真的,吃苦后再得到甜頭只會覺得更甜也是真的。他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機會,不想死,對於權力的追尋又與蜜蜂追尋花蜜無異。
「他就在金克拉的主宰天地中,離這裡有三萬九千航路遠,路途中有無數哨位巡遊,還有帝主的神念,你過不去!」
就如洛陽猜想的,罕布盧沒有拒絕的理由,雙手連續變化指決,構築起九層咒印才堪堪擋下劍光,順勢飄然退後。
口中吟唱著刺耳的晦澀語調,動念崩解環繞在身邊的咒印,釋放出漫天光雨,霞明玉映,其間藏斂森冷殺機。
暗綠稀紅,這是罕布盧的成名殺伐手段。金克拉弓著身子,聽著餘下大主教們的布局議事,心底里默默關注著戰場的動向,見老對手用出這等手段,卻好奇洛陽會如何應對。
有多少氣機迥異的光輝存在就有多少道韻生滅輪轉,更在結成瞬間便鎮壓時空,跟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竟然能將罕布盧逼到這個地步,倒是小覷他了,實際上他的本事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不少……」
紫衣大主教冷聲開口,聲落同時,餘下五位大主教與各自背後的相關主教盡數繃緊心弦,更有甚至已然將三分神念落在不為外人道的保命手段上,只要情勢有化便抽身遁逃。
他們不知道的事聖靈帝主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還要派遣漢達兩將出手,這分明就是送死,就是削弱大主教手中的力量。這是心照不宣的事,說出來無異於開始撕麵皮。
「確實藏得夠深,真不曾想到他竟有如此手段,終究是不中用了……既然如此,誰能將他的頭顱帶回來,誰就是下一任的聖主繼承者,七日後,我將開始聖力的傳承。」
聖靈帝主的冰冷低語打破沉寂,隨著六個大主教齊齊抬頭,他佯裝出疲倦模樣,擺擺手,「都過去吧,皆憑本事!」
「謹遵帝主法令,我等必然齊心協力,斬殺異邪!」
金克拉等齊齊躬身,朗聲言罷盡數行走虛空而去,包括留下的各方眼線,隨也沒看見聖靈帝主流露出的冷笑。
都覬覦這個位置,他若不讓出來便同仇敵愾,只若他退後一步,他們就會開始瘋狂的自相殘殺。也許他們之中會有看得清局勢的,奈何勢單力薄,只有順應大勢加入廝殺。
只要成為大主教之一便不得不面對此刻的爭鬥,退無可退,自以為是潛龍,其實僅是爭餌之魚,命不由己!
一念落下,聖靈帝主揮手換起兩道明光,任由它們交會編織成三尺光鏡,倒映著遙遠邊界的生死廝殺。
他了解洛陽的劍,這些大主教都得死在那兒,而之後的大主教只能在殿下的這群主教中誕生。既然如此有什麼理由不給他們看看忤逆者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呢?
洛陽與罕布盧各自遞出一招,之後感知著不斷靠近的氣機,罕布盧率先開口傳音,「看樣子它們都過來了,怎麼樣,你有幾分把握全身而退,之後你我又該如何聯繫。」
洛陽聞聲搖頭冷笑,穿過虛空的阻隔細細打量幾個來客,不緊不慢不回道:「我有幾分把握全身而退?這個問題其實應該問問你自己,殺三個或者殺七個對我並沒有區別!」
言罷天劍歸鞘,穿梭在虛空間的凌厲劍光盡數隱跡,唯有魔劍懸在洛陽背後,劍身上漸漸浮起花紋,色彩如似月華飛霜,氤氳變換多姿,沒等細細欣賞,驀然化作緋紅色光焰。
就像伴霞而升的朝陽,隨著洛陽踏前一步,萬丈明光肆意擴散,逼得罕布盧遁空飛退,看著那金燦燦的光輝漩渦從無到有,霸佔邊界一方,眾生皆不可輕近方寸。
那兒是屬於劍的國度,而洛陽就是那兒的唯一主宰,等到這方道境擴大到能夠囊括多個混沌,這虛無界必然誕生第三位帝主,舊有的規矩將被徹底打破,新生起新的秩序。
「紅袍大主教,紫袍大主教,黃袍大主教,他們是我最大的競爭對手,你幫我殺了他們,之後,我保你安然無憂。」
罕布盧連聲傳音,洛陽瞥了眼建立在極光巔峰的聖城,再度捕捉到他言語中不曾考量到破綻,冷笑道:「你以為你們的命真的由自己做主,是愚蠢,還是在裝傻?」
「即便他們都死了,想來他也不會允許你登上帝位的吧,他可能殺不了我,但是想殺你,彈指之間!」
「你想怎樣,談判總是需要籌碼的,這點你應該知道。」
聽聞罕布盧的語調里不經意流露出的怯弱之意,洛陽勾起唇角,神念偏移落向遠空混沌,盯緊紫袍、黃袍兩個大主教,殺機如乍起驚濤驀然拍落,激蕩無窮凌厲。
「先問你一句,有沒有藏著保命的手段?比如能破碎虛空離去的,或者是能夠抵擋強橫攻勢的混沌至寶。」
「你問這個做什麼,有如何,沒有又如何?」
「看你這口氣是不需要我多操心的,那我就不細問了,看好,這就是我給你的籌碼,這一劍后,你的命算是被我救下了,若是你敢出爾反爾,別怪我換個聖靈結盟。」
聽不出情感的傳音在罕布盧心裡響起,他雙手方才結成法印,洛陽便以在眼前消失不見,下一瞬已出現在遠空極點,拔劍斬落,在時光崩碎前化作凌空飛瀑,光輝燦爛。
六個大主教盡數面色大變,圓睜怒目,齊齊動用保命底牌,都感覺這奪命殺劍的目標是自己,倉皇遁逃。
唯有紫袍、黃袍兩個大主教動彈不得,只能祭起所有至寶,防守類型的散落在周身附近,攻擊類型的齊齊迎向劍光。
每個都有泯滅一方天地的威能,可落在凌厲劍光中卻顯得格外輕柔,如同春風卷過零零散散的煙雨,卻沒能在劍光中帶起絲毫的漣漪,聲勢浩蕩落下,悄然泯滅無跡。
等罕布盧在最初的驚艷中回神,所有寶光都已消失無影,兩個千方百計都不能抹滅的死對頭就這般魂飛魄散。
真實而虛幻,就像是映入鏡湖裡的星月,難辨天上人間。
「接下來你還得吃點苦頭,不然那個老東西想來會趁機把你抹殺,廢了這麼大代價,我可不想徒勞無功。」
洛陽的傳音很輕,與他的劍相同,無聲息落下,貫穿罕布盧的胸膛,道韻一放即收,剎那間的苦痛足以刻骨銘心。
剩下四尊大主教此時方才回神,默默打量罕布盧一眼,故意拖延片刻,齊齊捏住手印,九色幻光飄搖而起,分解五行,重煉地水火風,煉鑄成四臂神將,滿身甲胄堅不可摧。
「定天方槊,化道龍戟,裂陽金刀,混天星鎖!」
餘下幾個大主教連續開口,敕令聲中凝聚出四件至寶,四臂巨神各握持一件,凝視著洛陽的方向,齊齊發動攻勢。
四道流光掠過重重虛空,看上去是打算誅殺洛陽,實際上更多的是為了徹底誅殺罕布盧,藉此再抹去個心頭強敵。
「下手可夠狠的,方才我可是問過了,要是你真沒有什麼保命的手段可是會死的,到時可就都完了。」
洛陽輕聲問道,言罷飄然遁向虛空另一邊,罕布盧冷笑著將手中的玉飾捏碎,搶在神將攻勢落下前挪移虛空而去。
剎那后出現堂皇殿堂間,忍著胸口的劍傷,裝模做樣打算向聖靈帝主行禮,身形歪斜倒在紅毯上,氣息漸漸衰弱。
聖靈帝主正打算開口問罪,洛陽的氣機卻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邊界,留下句猖狂的傳音,「我這劍是借的,弄壞了不好交代,算你們撿到了,洗乾淨脖子給我等著!」
至此聖靈帝主的念頭髮生變轉,看看罕布盧,猜想著他究竟與洛陽達成什麼樣的交易,按理說應該殺了他,不過那樣局勢將會脫離掌控,金克拉的位置將在無法撼動。
那幾大氏族已然心懷不滿,若是殺了罕布盧就只能傳位給金克拉,若是對他動殺手說不定他們會喚醒那幾個老不死的,到時免不得被逼著退位去鎮守秘境……
不行,罕布盧還不能死。最少在培養起能夠與金克拉相近的對手前他得活著。
再者說雙方的實力可是絕對的,即便是他有什麼心思也只能是針對金克拉,哪敢對自己出手?
只要保護包金克拉,他們的所有計謀便不攻自破!
定下心思,聖靈帝主勾起唇角,揮手降下素白色流光,落在罕布盧體內,抹除心劍道韻的同時留下暗手。
「辛苦啦,現在能繼承帝位得僅剩下你和金克拉,往後的時間便盡情展示自己吧,向信徒們證明自己是最好的。」
「謹遵帝主法旨,如果僥倖勝出,願為教會奉獻所有。」
罕布盧知道體內必然留有暗手,卻不放在心上,起身行禮,開口時聲調里透著虛弱,言罷費力挪動腳步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耐心等待著,按道理,洛陽不會就此罷手。
殿外風起,流雲靜靜飄過,宮樓畫閣間沉澱著凌厲的殺機,在合適的時間必然還要再奪去幾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