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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問心劍

  連山蒼翠雲遮霧繞,花開向陽蜂蝶共舞。

  大好山河印入金克拉心底,每個塵埃,每個可能存在秘境的地方都被他尋過,卻始終沒有找到開天神說的東西。

  就好似它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但金克拉不敢賭,他此刻站的位置太高了,身前的路比獨木橋更窄,比山路更崎嶇,只要踏錯半步就會墜落到深淵裡,摔得個粉身碎骨。

  「你說的事我可以答應,但有一條,你得叫我看清楚你的依仗,他能否做到你描述的那般遠比我的態度更重要。」

  「如果他能做到,我便賭上全部,如果不能,我只有捨棄所有,換得苟存性命,到時,你可別怪我。」

  與罕布盧傳音連聲,金克拉收回神念,選一片最順眼的悠然白雲盤膝坐下,斬開道境將所有的主宰混沌盡數收納其中,手上印訣不斷變換,頃刻點燃混沌中的所有靈氣。

  只要那邊開戰他就重煉主宰的所有混沌。等到其中的一切都變成最本質的靈氣,即便那個卑劣的走狗就算真留下些什麼也再尋不到根據,到那時,想來定鼎一戰也有結果了。

  若是洛陽逆勢得勝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想辦法將罕布盧算計死就夠了。反過來,若是帝主得勝,那就只能去那兒走一遭,即便花費所有的代價也要想辦法全身而退。

  唯有死路一條,紅袍大主教的位置誰愛坐誰就做吧……

  「必要的時候我會讓你看到想看到的。」罕布盧傳音回道,言罷收攏神念,眼底升騰起森冷殺機。

  長空落日,夜幕深層,點點疏星,月映冬寒。

  放眼望去,罕布盧的小天地中滿是蕭條肅殺,風雪中火光朦朧,那些成心信奉他的生靈向著天空不斷叩首,被凍死的卻越來越多。

  蒼老的祭祀裹著獸皮,獨自站在高台上,忍受八方風襲,禱告的聲音越是喑啞,手中的刀鋒在顫抖,再不能割開祭祀的野獸,冥冥中聽見死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天際忽有新墜,剎那的光亮撕破夜幕,突如其來的風雪就此戛然,眾生抬頭,沒看到供奉的神明,只看見孤高的劍仙背影,驚鴻一瞥,那等飄渺凌虛之意便再無法忘卻。

  「看你這姿態,若是我不來,想必你真的會抹殺他們。」

  不等罕布盧開口洛陽先聲奪人,說話間魔劍出現在背後,積蓄灼熱的炫彩弧光,頃刻消融積雪,眨眼間,由冬入夏。

  他本打算悄無聲息的來但不忍無辜生靈死去,所以便直接出手,既然沒辦法掩飾那便直接將水攪渾,要麼大家都看得清楚,要麼就都看不清,只憑感覺去抓摸機會。

  「這麼簡單的局勢你不可能看不出來吧?」

  「等我死了他們只會過上更痛苦的日子,還不如永遠沉睡在方才的寒冬中,對於他們來說,那已經是最好的未來。」

  罕布盧說著捏碎一枚玉飾,口中念念有詞,手掐指決勾動天地力量,憑空匯聚深沉如夜幕的濃雲,幾道電光劈落,震耳欲聾的雷聲姍姍來遲,叫虛空震顫不休。

  那些生靈再度開始叩首,驚恐天威。洛陽卻挺直脊樑,直面電光斬下天劍,感知著遠空逼近的強大氣機,冷笑道:「這就是你要我殺的第三個聖靈,夠強的……」

  罕布盧沉默不語,揮手印下遮天水幕,轉身與北風同起,飄落到虛無界間,化為遁光,幾個閃耀出現在聖靈帝主身側。

  已得長生,身居萬萬生靈之上,每每想到可能隕落便坐立不安,他知道成金克拉為何猶豫,也知道洛陽必然會來,所以便如此布局引君入瓮,想看看洛陽的劍究竟多快。

  黑紅色的輝光悄然隱去,洛陽飄然落在聖靈帝主身前,透過明耀的光輝,與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對視著。

  他很強大,給洛陽的感覺就像初悟道時對道的感悟。模糊,浩瀚,包羅萬象,無所不能,無所不有,像是無法仰望巔峰的高傲峰巒,又如塵埃仰望飛雲之上的皓日。

  「在動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洛陽,你認為這個世界真實存在嗎,不管回答是否,請告訴我你的原因依據。」

  聖靈帝主緩緩開口,緊盯著洛陽的眸子,用這個簡單的問題去叩問他的心劍。

  他知道,在洛陽身邊能用雙眼看到,用神念感知到的劍鋒都算不得鋒銳,真的劍在他的心中。

  若是能叫他心亂,完全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只后再輔以教義感化,這柄劍無雙五對的仙劍完全可以為己所用。

  「這個世界我若叫他有那他便不可以無,我若叫它無,那他便不可以有,這麼說的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我想。」

  「殿下的問題我答完了,現在我想問殿下一個問題,請您看看你統治混沌中的所有生靈,他們托舉著你,將你供奉在天上,甚至凌駕於日月星辰之上,那麼,您會流血嗎?」

  洛陽的聲音很冷,頓挫有力似鏗鏘劍吟,兩道殺機齊齊放出,碰撞間疊生出無盡幻象,萬般氣象變換不休,時而死寂無聲,時而遍布煉獄殺機與惡靈哀嚎。

  罕布盧被嚇得倉惶遁遠,化作流光消失在混沌遠空。

  沒誰在意他的離去,洛陽與聖靈帝主互相審視著彼此,殺機碰撞產生的幻象漸漸隱去,兩人四下的虛空安定下來,變得格外死寂,當在有光弧喧鬧突起時便會分出勝負。

  洛陽只有一劍的機會,若是一劍不能重創聖靈帝主便會敗北。這一點洛陽知道,所以是預判揣度聖靈帝主所有的抵擋手段,同時針對其手段作出應對,打算料敵為先。

  反過來,聖靈帝主也在不斷猜想著洛陽的思緒,眯著眸子,直勾勾盯著他,神念在天劍與魔劍上來回遊盪,不確定對手究竟打算用那把劍,耐心等著他攻出招式。

  先動的確佔據主動,但只若是招式就必然有破綻。藏劍術這樣一絕生死的劍術的破綻更大,絕對的攻擊不一定能代替絕對的防禦,只要避開或著擋下,洛陽必死無疑!

  這般對峙大半天,聖靈帝主勾起唇角,神念離開雙劍落向虛無界,向著罕布盧傳音道:「你帶著蝕日軍團即刻出發,給我毀了他所在的混沌,如此良機決不能錯過。」

  聽聞此令,罕布盧沒有猶豫,領取兵符點離開聖域,向著虛無界的某處殺去,這些根本瞞不過主宰修者的感知。

  金克拉抬起頭,不理會沉入火海的主宰混沌,直勾勾盯著洛陽。帝主在逼迫他不得不出手,他該怎麼辦?

  隨著匯聚而來的視線越來越多,洛陽那雙半睜半閉的丹鳳眼驀然睜開,沒有殺機流露,淡然而平靜。

  魔劍發出一聲爭鳴破空而起,劍靈沙啞的嘶吼聲在虛空間回蕩,「斬了他,斬了他,吃了它,讓我吃了它……」

  「修仙而魔先動,洛陽,你的心亂了,輸定了!」

  聖靈帝主心底暗想道,得意地勾起唇角,探手抓握虛空,調動極光包裹住雙拳,沒選擇直接攻向洛陽的破綻,反而極其謹慎地退後半步,一拳迎上劍鋒,一拳蓄勢待發。

  魔劍動而仙劍藏鋒,其背後必有後手,對於其它生靈,劍式落下的瞬間太過短暫,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未來,所以不得不與洛陽正面交鋒,以求把握機會,徹底擊潰洛陽。

  可聖靈帝主不同,對於他來說,那瞬間實在太漫長,觸手可及,所以只要能擋下洛陽所有的攻勢,必勝。

  魔劍上跳動著金燦燦的光焰,劃過虛空,觸及聖靈帝主鐵拳的瞬息便被彈開。洛陽也跟著抽身飄退,天劍從頭到尾都沒露出絲毫鋒銳,並非故意藏而不出,而是未尋得機會。

  「他敗了,罕布盧,你我此前的所有約定就此作廢!」

  金克拉冷聲說道,雙手翻轉再度結成一印,調動靈火頃刻間覆蓋所主宰的所有混沌,將其煉化為五彩斑斕的晶石。

  正此時罕布盧將神念投來,不由皺緊眉頭,僅憑這簡單的動向便猜到金克拉接下的大半布局,試探著問道:「你打算將這麼混沌神晶進貢給哪位,他真的能保住你的命?」

  「當然。」金克拉翻手將神晶攥緊,瞥了眼洛陽,冷笑著傳音岔開話題,「我勸你最好別將希冀放在他身上,第一劍怎麼算都是最得意的一劍,沒成功就不可能成功。」

  「我若是你便在回來時或著戰爭中假死脫身,之後也進貢一顆混沌神晶,雖然再不能成為大主教但能活著!」

  「成為他們悟道傀儡也算活著嗎?那我寧願死去!」罕布盧冷聲回道,雙拳攥緊,將心思落在黑霧中。

  哪而可能是唯一的歸宿,蝕日軍團作為效忠的證明再合適不過,只后救下拉攏洛陽又是大功一件……

  不過這條路太絕對,還有沒有別的手段,又或者選擇再看看,畢竟洛陽還沒有隕落,手中還有劍,下一劍說不定就能建立奇功,重創聖靈帝主也不是不可能。

  想著罕布盧再度壓下蝕日軍團的飛行速度,神念落向虛無界,盯著洛陽,渴望他能夠再度創奇迹。

  洛陽很平靜地站在虛空間,凝視著舉著雙拳的聖靈帝主,正打算再嘗試出手,心底有傳音響起,「洛陽,你方才問我會不會流血,我對你有相同的疑問。」

  「聖靈教與虛無族實力相近,所以保持著和平,你殺了我勢必會打破局面,到時又會隕落多少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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