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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茅山三宗(一)

  唯一讓張玄歧稍感安慰的,是茅宗一多少認他是救命恩人,對他此前無微不至的照顧,也存了一些感激之心。

  此外便是宋璧人,雖然痴痴獃呆的,但是張玄歧走到哪裡,她常常就跟到哪裡,幾乎形影不離。他與宋璧人相處的時間久了,知道要是將她獨自留在幽谷,袁從真只會任由她自生自滅。因此,無論如何,斷然不能輕易拋下她。

  又過了半個多月,茅宗一恢復極快,這時儼然已經回復到了壯年。他和袁從真同居一室,漸漸開始狎昵調笑,並不刻意避開張玄歧。張玄歧有時無意中撞見了,反倒鬧得自己面紅耳赤,心煩意亂。

  不得已之下,張玄歧整天一大早就出門,在幽谷中亂轉,等到天晚了,才回到竹舍之中歇息。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未免太著痕迹,難免不被袁從真和茅宗一笑話。但是,這也是逼不得已,他只想求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宋璧人跟他幾乎寸步不離,這時也是早出晚歸。

  張玄歧整天早出晚歸,袁從真並不攔著他,甚至似乎求之不得。她親手洗衣做飯,服侍茅宗一,毫無怨言。

  張玄歧和宋璧人外出回來的時候,袁從真往往為他們留了飯菜。張玄歧吃在嘴裡,味同嚼蠟,卻也不賭氣不吃。他心裡很清楚,這是沾了茅宗一的光,對袁從真並不感激。

  張玄歧與茅宗一相處的久了,因為刻意避開他和袁從真,因此對他的許多事情仍不知情,也不想去多加打聽。

  他看到袁從真與茅宗一的日常相處,關係越來越親密,知道袁從真了解的情形,比自己多得多了。

  轉眼間,茅宗一在幽谷中已經待了一個多月。這一日,他忽然說道:「老夫的修為道行,已經恢復了五六成,眼下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陷入了停滯。看來要想恢復舊觀,短短的時日之內,是不大可能的了。這山谷雖然僻靜幽雅,不失為修真養性的一處佳境,但未免太過局促,終究不能一輩子困守在這裡。你們兩個娃娃跟我走吧,外面的萬丈紅塵、繁華錦繡,老夫帶你們去好好見識見識!」

  袁從真聽茅宗一這麼說,似乎對這番話期盼已久,頓時喜形於色。

  張玄歧這時心灰意冷,對茅宗一的話無動於衷,覺得離開幽谷這事,自己無可無不可。只不過,他此前心心念念,想要離開幽谷,這時真要離開了,反而對這個幽谷有些不舍。但是要他就此離開袁從真,留居在這幽谷之中,他又有些不甘心,於是也答應離開。

  事情已定,袁從真心思周到,手腳麻利,很快就替茅宗一打造了一副竹制的拐杖,好方便他自己行走。不曾想,茅宗一的下半身是盤坐姿勢的木頭,頭重腳輕,下盤不穩,雖然能用拐杖行走,但卻極不雅觀。

  袁從真見狀,靈機一動,又用竹子做了一個簡易的竹轎,背在張玄歧的身後。茅宗一坐在竹轎中,遠看就像是騎坐在張玄歧的肩上。茅宗一很是滿意。

  張玄歧來到這個幽谷的時候,背上就背著茅宗一。只不過,那時是出於救人一命的善念,他心甘情願。

  這時,他忽然被安排了這個差事,心裡自然很不情願,但是抵不住袁從真的軟磨硬泡。他同時又想到,茅宗一大有來頭,此前原本就要去茅山投奔他的,便勉強答應了下來。

  幾人收拾停當,便通過袁從真打開的一處方便法門,離開了這個幽谷。

  張玄歧此前在谷中亂轉的時候,也曾到處尋找進出的通道,但是一無所獲。他這時方才明白,這個幽谷之所以人跡罕至,乃是因為與世隔絕的緣故。只是不知道,這與世隔絕,是袁從真刻意為之,還是天然便是如此。

  袁從真這次打開的方便法門,與來時的並不是同一個。出了幽谷之後,眼前是一片荒原,幾人辨明了方向,一路向東而行。

  張玄歧見茅宗一一旦離開了自己,行動起來便十分不便。心想,茅宗一自稱已經恢復了五六成的修為,可是,一者沒見他施展任何咫尺天涯、縮地成寸的神奇法門,來縮短行程,減少眾人的車馬勞頓;二者,也沒見他有什麼過人的神通,一路上的大小事宜,都是袁從真在安排打點。

  張玄歧難免在心中嘀咕:茅宗一這麼說,要麼是虛張聲勢,誇大其詞,要麼是困在樹中太久了,對他的修為真的傷害極大。他多半是有要事需要處理,這才倚重自己和袁從真,貿然上路。

  幾人離開荒原,進到人煙稠密的地方以後,因為茅宗一坐在竹轎上的樣子太過突兀,因此,路過一處市集的時候,袁從真設法找人打造了一副輪椅。

  茅宗一坐在輪椅上面,由袁從真和張玄歧輪流推著,同時將他的下身用長袍遮住了,以免太過引人注目。

  幾人就這樣緩慢而行,反正不愁路上的銀錢開銷,只當作是遊山玩水罷了。就這樣,在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已經半月有餘,眼看著進入了茅山的境內。

  張玄歧這一路上少言寡語,與茅宗一和袁從真刻意保持距離。大多數時候,他只與宋璧人在一處廝混,晚上也是跟她在同一間房裡歇宿。

  他偶爾聽見袁從真與茅宗一閑談,但凡涉及到修行之事,茅宗一都是發言玄遠,莫測高深,讓人聽著有些雲里霧裡。

  有一次,袁從真問茅宗一,世上到底有沒有神仙?這個問題,張玄歧一直以來也十分好奇,便靠上前去,留神細聽。

  只聽茅宗一回答道:「神仙之事,虛無縹緲,按道理來講,應當是有的,不然別的不論,紫府神宮就在那裡,眾口相傳要度人成仙,這一點作何解釋?但是,按實情而論,卻又恐怕是沒有的。畢竟,誰又曾親眼見過神仙?那紫府神宮的行事,我是知道一些的,其中的古怪悖逆之處,要說是神仙的所為,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

  「不過,為什麼世人的心目之中,都會存著神仙這樣一個念頭?我在幼年的時候,便想到了這個問題,至今思索了幾十年,仍然茫然無解。我尋思,只要世人察覺到自己在根本上的不足之處,便不由得不相信,這世上存在著神仙了……

  「要說修仙悟道,當今之世,自然以五山中人為翹楚。那天龍山現存的幾位耆宿,據說自稱天龍七聖的,修為自然大大的不俗。可惜的是,天龍山的風氣早就敗壞掉了,一個個掉進了錢眼裡,一面唯利是圖,一面內鬥不休,以致好好的天龍山元氣大傷。那原本同氣連枝的赤城山心宗,齊雲山形宗,則是雙雙衰敗已久,更加不足稱道。況且,形宗讓人眼花繚亂,心宗讓人意亂情迷,僅僅是情色這一關,當今這兩山的弟子,十有八九,便要栽在上面……

  「五山年輕一輩的弟子當中,要說也不是沒有出類拔萃的人物。像是逍遙山的袁師道,這小子雖然自命清高,行為鬼祟,但是據說還不錯,年紀輕輕,便接掌了逍遙山的仙師之位。只不過,逍遙山的那些人,一向喜歡沽名釣譽,表面上都是隱居秘境的高人隱士,其實私底下的作為,嘿嘿,許多事不說也罷……你但凡了解了這些人的行止品性,這時候再自問一句,世上到底有沒有神仙,我看,你多半會說沒有,哈哈哈哈!」

  張玄歧見茅宗一談論當今五山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居高臨下,隨意臧否,但是絕口不說茅山一句壞話,心裡不由得起了反感。

  他心想,茅宗一批評其他各山的話,哪怕再是中肯,可是他對茅山如此護短,足見他沒有公心,所說的話不能深信。

  張玄歧此前逃出天龍山,窮途末路之時,與蕭玄直師兄一心一意想去投奔茅山,將茅山高人視為自己的救星。

  這時,他跟隨茅宗一,眼看著就要到茅山了,心裡反而毫無期待,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情形,只是隱隱感到不安。

  幾人到了茅山腳下,天色已經向晚。袁從真與茅宗一商議之後,決定在山腳住上一晚,等到天明之後再上山。

  茅山的山勢較為平緩,主峰三峰對峙,卻都並不太高。幾人在山腳的集鎮上住宿,夜間遙望上去,只見半空之中,燈火通明,樓台人影,都是依稀可見,確實像是天上宮殿,不同人間。

  袁從真與茅宗一用過晚飯之後,關起門來低聲商議。張玄歧百無聊賴,安頓好宋璧人,便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袁從真便找到張玄歧,說是要與他先行上山,接洽一番,至於茅宗一和宋璧人,則先留在客店之中,等到事情辦妥了,再來接他們上山。

  張玄歧見他們昨晚商量了半宿,知道他們這麼做,必然事出有因,她既然不解釋,自己也不多問,便跟隨著一道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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