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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茅山三宗(三)

  只聽一個深沉的聲音緩緩說道:「大師兄不要發急,三師弟也不要毛躁。茅山三宗,一體同心,師尊在的時候,我們親如骨肉兄弟,師尊不在了,我們更當如此才是。不然的話,真要鬧到分崩離析那一步,百年以後,我們有什麼臉面去見師尊他老人家?再說了,茅山三宗若是各立山頭,實力一分為三,今後不僅不能領袖五山,還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大比名額這件事,我是這麼看的,兩位且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師尊當年替三宗弟子分派不同的名額,用意嘛,自然是想激勵那些修為落後的弟子,使他們知恥后勇,奮起直追。師尊的良苦用心,大家都是知道的,其成效嘛,也不用我在自家人面前吹噓了,大家都看在了眼裡。同道中人將師尊他老人家稱為六祖,名列地仙五祖之後,這是數百年來未曾有過的殊榮。為什麼?無非就是看在這些年茅山三宗好生興旺的份上!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五山之中,只有咱們茅山是這樣分派名額的。逍遙山神神秘秘,我不大清楚。至於天龍山、赤城山,哪一家不是不限名額,讓弟子憑本事比拼較量,最後能者上,庸者下!那齊雲山的百花會,當著五山同道的面,公開比試高下,更是如此!只不過,赤城山、齊雲山衰微已久,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跟咱們茅山並駕齊驅,所以才限定為頭魁一個名額。咱們茅山三宗,現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要想進一步壯大聲勢,此次紫府神宮之約,可以說正是適得其會。因此,我主張不限名額,由三宗弟子各憑天命,到那紫府神宮走上一遭,到時誰優誰劣,誰上誰下,各憑本事,一目了然。何須我們三人在這裡沒完沒了地爭吵!」

  「我們若是不定出名額,三宗弟子誰都能去紫府神宮,今後我們作為宗主,威信何在?」那大師兄劉長齡的這句話一出口,二師兄、三師弟似乎都被說中了心事,同時沉默了下來。大殿中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大殿內外,頓時一片沉寂。

  張玄歧聽到那聲音粗豪的人自稱是劉長齡,知道在這大殿之中,正是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在議事。自己無意中聽到這麼多,已是十分不妥,要是被他們發覺了,更是大大的不妙,當下準備轉身離開。

  誰知道,這時大殿內外寂靜無聲,他身形剛動,已經被大殿中的三人察覺。那個粗豪的聲音大聲喝到:「誰在外面,給老子滾進來!」

  張玄歧心裡一陣猶豫,要不要轉身走開。誰知道,他身形一動,便感覺到後背有一股無形的力道,推著他向前走。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他神情尷尬地走到三人跟前,拜倒在地行了禮,這才開口說道:「晚輩受人所託,與一位赤城山的朋友來到茅山,專程拜見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仙師,有要事稟告。無意中闖入大殿,攪擾了三位前輩,晚輩心中惶恐。」

  他已經知道了這三人的身份,但是不敢直接稱呼對方為茅山宗主仙師,乃是害怕他們知道自己在偷聽。

  張玄歧說到這裡,站起身來,抬眼看了看三人。只見居中而坐的那個人,身材高大,方臉高額,須髯如戟,形貌很是威武,應該就是茅山首宗的宗主劉長齡了。美中不足的是,他生就了一雙小眼,與他的威猛形象有些違和。

  劉長齡左首的那個人,中等身材,微微發福,濃眉大眼,面容白皙,顧盼之間,不怒自威,顯得極具威嚴。張玄歧不由得在心中認定,此人就是適才對話中的二師兄,也就是茅山二宗的宗主譚長生。

  剩下的一人,身材矮小,長臉瘦頰,下頜上留著幾綹稀疏的長須,看上去似乎比另外兩人都要老上許多,乃是茅山三宗的宗主林長青。

  茅山三宗三位宗主見張玄歧說完這番話,居然抬眼打量他們,都是臉色一沉。

  劉長齡怒形於色,大聲喝道:「誰指使你上的茅山,你鬼鬼祟祟的,偷聽什麼?」

  張玄歧見他公然這麼指責,頓時面紅過耳,低聲申辯道:「晚輩是受一位前輩所託,上山拜見茅山三宗三位宗主仙師。適才在玉清宮大殿,正好遇到了茅山首宗的麻素衣師兄,是他領著晚輩過來拜見的,晚輩沒有偷聽!」

  劉長齡怒氣未消,開口還要說些什麼,被譚長生抬手制止住了。譚長生緩緩說道:「讓你上山的是什麼人,為的是什麼事?」

  張玄歧見譚長生在三人之中最有威嚴,而且言語不像劉長齡那樣盛氣凌人,頓時對他大有好感,當即對著他說道:「晚輩同來的那位赤城山的朋友,此刻正在門外等候。她是傳話之人,晚輩只是進來通報一聲。」

  譚長生點點頭,示意張玄歧將傳話的人領進來。張玄歧領命出去,不一會,帶了袁從真進來。那麻素衣卻早就不見了蹤影,沒有在大殿之中現身。

  袁從真向著三人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道:「晚輩見識淺薄,不識泰山北斗,三位前輩可是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仙師?」

  見三人點頭,袁從真對著三人重新行了大禮,這才說道:「晚輩乃是赤城山弟子,受人之託,上山拜見三位宗主仙師,只為了傳一句話。」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了三人一眼,接著說道:「這句話便是,五行相生相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道理淺顯,世人皆知。只是,那件不同尋常的金器,是從哪裡得來的?」

  袁從真說完,仔細打量三人的神情反應。只見首宗的宗主劉長齡,三宗的宗主林長青,聽到這句話,都是一臉茫然,只有二宗的宗主譚長生,臉色微微一變,但是迅即又變得面無表情。

  袁從真微微一笑,說道:「晚輩要傳的話,已經傳到了。三位宗主仙師要是沒有什麼吩咐,晚輩便告辭下山了。」說到這裡,又向三人行了禮,拉著張玄歧,轉身下山。

  張玄歧自上到茅山以來,先是遇到麻素衣這樣莫名其妙的人,隨後又見到袁從真傳話這樣莫名其妙的事,心裡難免一肚子的疑問。

  但是,他見袁從真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便也不多問一句,心想只等茅宗一上了茅山,袁從真傳話的蹊蹺,便會立刻揭曉了。

  不一會,兩人來到山下的客店。袁從真與茅宗一略略交談了幾句,幾人便動身上山。

  等到來到玉清宮的大殿之前,已經接近中午。茅宗一見四周無人,便吩咐張玄歧,將他推到鐘樓裡面。他徑直拿起鍾槌,向那巨鐘敲了上去。

  張玄歧此前見過袁從真敲出的驚天巨響,知道這麼貿然敲鐘,極為唐突,正要開口勸止,只見那巨鍾發出的聲響,竟是極為厚重平和,緩緩地傳送開去,在茅山三峰的上方,悠悠迴響。

  悠揚的鐘聲之中,玉清宮前的大殿外,茅山弟子三三兩兩地聚集了過來。

  張玄歧推著茅宗一,面朝大殿的方向停了下來。這時,聚集的茅山弟子中,忽然出現一陣騷動,有人低聲驚呼:「那是六祖他老人家!」這聲驚呼傳了開去,驚呼聲頓時此起彼伏:「是六祖他老人家!是六祖他老人家!六祖回來啦!六祖回來啦!」

  廣場之上,無數的茅山弟子紛紛跪倒,匍匐在地,向輪椅上的茅宗一行禮。

  霎時間,只見三個人影穿過那一片匍匐的身影,閃現過來,撲倒在茅宗一的輪椅旁,正是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

  首宗宗主劉長齡呼天搶地,大叫道:「師父,你老人家總算平安歸來,想死弟子了!」

  二宗宗主譚長生面色悲戚,跪倒在了一旁,說道:「師父,世人都說,天下不可一日無茅山,茅山不可一日無六祖。你老人家不在的這些日子,可苦了弟子們了!」

  三宗宗主林長青伏倒在輪椅旁,早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只見茅宗一拉著劉長齡的手,溫言說道:「長齡,為師不在,你的修行沒有荒廢吧?你是首宗宗主,時刻要記住,做好茅山上下的表率!——長生,長青,起來,起來!咱們師徒久違重逢,應該歡歡喜喜的才是,怎麼倒哭了起來!長青,你雖是我的關門弟子,稟性偏於柔弱,但是為師對你的看重,並不在你的兩位師兄之下,你還得剛毅自強才是!」

  當下,劉長齡推著茅宗一,譚長生、林長青一左一右地扶著輪椅,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進到了玉清宮大殿之中。

  等到首宗弟子,以及聞訊趕來的二宗、三宗弟子紛紛拜見之後,茅宗一便屏退眾人,只留下三位宗主,以及袁從真、張玄歧在大殿之內。

  三位宗主向著茅宗一鄭重地行禮問安,敘過了寒暄,這才慢慢地問道,茅宗一何以失蹤了一年多。

  茅宗一簡略地說了此前被困在樹中的情形,又詳細地敘述了袁從真、張玄歧將他搭救出來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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