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桃源故地（一）
烏有先生聽到這話，滿臉不可思議，說道：「我一向聽說，所謂的世外桃源，不過是小說家言而已。
「晉時有一個漁人，無意中闖入了一個隱藏在桃花源中的村落。那個村落中的人，先祖生在秦末亂世，為了躲避戰亂，這才合族遷徙到這裡。其後五百餘年間，他們世代在這個村落里繁衍生息，與世隔絕，再也不曾到過外面的世界。那個漁人從這個村落里出來之後，便將這事傳開了。後來有人想要再次探訪這個村落，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前往的路。這個桃源深處的神秘村落，最後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袁師道笑了笑，說道：「賢弟所說的，與這世外桃源的真實情形，倒也相差無幾。我一開始也以為，這世外桃源不過是鄉野之談。後來親自去過了，見到了其中的一些人物，跟傳言中的情形竟然一模一樣，這才知道，世外桃源原來是真的。」
烏有先生問道：「兄長怎麼會去到世外桃源裡面，真是仙緣不淺，令人羨慕。」
袁師道說道：「我年少的時候，喜歡遊歷名山大川。有一次，乘著一葉扁舟在大江上泛遊，不知不覺，竟然漂到了一條山溪之中。那小溪的兩岸，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桃林。小溪的盡頭，卻是一條瀑布，在瀑布的後面，我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隨後的情形，賢弟不問也知道了。我便跟那傳說中的漁人一樣，通過這個洞口，進到了世外桃源之中……
「這個世外桃源裡面，人口並不算多，現在又隔了這麼多年，只怕人口更加稀少了。我們現在一同前去，先將世外桃源好生經營一番，等到萬事俱備，再招募各方的能人異士，大夥齊心協力，共同建成一個人間仙境！」
烏有先生見袁師道安排停當，計劃周到，當即欣然同意，說道：「兄長的良苦用心，虞崇謀感佩至極。不瞞兄長，我自幼被一戶虞姓人家收養，虞姓其實並非我的本姓。我既然與兄長結拜成為骨肉兄弟，我想改為兄長的姓氏，日後一起出來行走，也更加名正言順一些，不知道兄長意下如何？」
袁師道聽他忽然提到改姓這件事，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烏有先生面露喜色，接著說道：「承蒙兄長不棄，從今日起，世上再也沒有烏有先生這個人了，小弟以後便叫作袁崇謀。
「兄長，我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我們這一走，烏有之鄉無人治理，豈不會亂成一團？這些鄉民雖然對我不義，我卻不能對他們不仁！」
袁師道呵呵一笑道：「愚兄說句直話，你聽了不要生氣。烏有之鄉既然已經是今日這個氣象，你走了，自然會有人出來替代你。那些昨日將你奉為神明的人，明日自然也會將你的接替者奉為神明……
「總而言之，烏有之鄉亂不了，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不要多想。我們在烏有山莊休息一日，等你身體恢復了，明晚便連夜前往世外桃源。」
袁師道說完，讓袁崇謀躺下休息，隨後來到外間，將行程的安排，以及烏有先生改名為袁崇謀等等事宜，跟元無垢等四人說了。四人都是欣然贊同。
於是，幾人就在烏有山莊休息，白天待在山莊的內院之中，閉門不出，到了夜間，方才走出山莊。
袁師道施法打開了一扇方便法門，幾人藉此離開了烏有之鄉。
從烏有山莊到世外桃源，路途其實並不太遠，只是其中大多是水路，而且水道縱橫，因此舟行比較緩慢。
袁師道、袁崇謀等六人駕著一隻小舟，大多數時候都是隨波漂流。因此，天色大白之後許久，小舟還是在江面上順流前行。
袁崇謀一直躺在船艙中休養。元無垢等人坐在艙外，見袁師道也不安排人掌舵，只是讓小舟這麼順水漂流，都是十分納悶。
嚴霜問道：「袁先生，世外桃源便在這江水的盡頭么？我聽說百川歸海，江水最終要匯到大海裡面……」
袁師道笑了笑，說道：「你們只道我任由船隻隨波逐流，殊不知，我是跟隨著往日的標記在行船。」
嚴霜奇道：「先生做了標記么，怎麼我們什麼都看不到？」
袁師道拍了拍船舷，說道：「你們聽說過刻舟求劍的故事吧？一個人在船上，將隨身的寶劍失落在水裡。他不下水打撈，而是在掉落寶劍的船舷處刻上記號，說是到了岸邊，從這個標了記號的位置下水，便能找到落水的寶劍了……」
嚴霜、辛寒見袁師道忽然說到刻舟求劍這個題外話，都有些莫名其妙。元無垢、厲無咎聽了也是頗為納悶，轉過頭來，聽袁師道接下來怎麼說。
只聽袁師道接著說道：「刻舟求劍這事，自然愚不可及，因此傳為了千古笑話。可是，我們反過來想想，如果有一門法術神通，能夠做到畫水為記，這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嚴霜、辛寒聽了這話，有些不可思議，問道：「江湖河海上面，前浪接著後浪，水面起伏不定，怎能在水面畫下記號？」
元無垢這時說道：「袁先生法術通神，這在他自然不是什麼難事。——袁先生，你說畫水為記，這些標記為何我們都看不到？」
袁師道笑道：「畫水為記的法術，本來就只是為了讓施法者自己看見。若是旁人都能看到，豈不暴露了行蹤和意圖？這些標記，說出來也不稀奇，不過是一些紅色的記號，浮在水面之上。只要不是下著暴雨，起了濃霧，遠遠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元無垢等人聽到這裡，都是點頭稱讚。幾人坐在船頭，天南海北的閑談起來。不知不覺中，小舟已經離開大江，駛入了一條支流。
這條河流的兩岸，古木森森，枝繁葉茂，遮天蔽日。許多歪脖子的大樹，近乎一半的枝葉都浸在了河裡。
小舟在這條河流上行駛，彷彿像是在叢林中穿行一般。元無垢等人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都是既覺得新奇，又在心中暗自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