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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降服

  從百裏之外的連府一路馬不停蹄地狂奔回空塵山後,白辰胤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百香閣。


  “天主!”花衣女子突然看見這個急匆匆走來的白衣男子,十分詫異,“瑤瑕不甚遠迎,還望天主恕罪。”她微微低身,身上銀鈴脆響。


  “起來吧。”他根本沒有看她,眼裏隻是冷漠如冰。


  謝瑤瑕心裏不禁一沉,不知道天主這麽晚了來這裏還會有什麽事。不會是爹爹他又——


  “跟我去醴泉堂!”白辰胤天不容置疑的命令打斷了她的思緒,說罷便轉身離開。她愣了一下,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卻也隻有心驚膽戰地跟著他前去。


  到了醴泉堂謝瑤瑕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山中的掌司、主管早已全部到齊,甚至連空塵山中的大元司皇甫金陽也來了。他們各個麵目嚴肅,神情緊張,像是要發生什麽大事。


  白辰胤天朝著這些人點頭示意,走進了醴泉堂。而跟在他身後的謝瑤瑕卻瞬間感到了一陣寒意。


  “讓她坐下!”白辰胤天對女子身後的人命令道。


  一瞬間,花衣女子瘦弱的身軀被幾個男人按著一下子坐了下去。她本能地想反抗,卻被他們一左一右地壓製,根本無法再起身。那一刻,她已經完全嚇呆了——她是一個隻會養養花的閨中女子,怎會被壓迫來這醴泉堂!


  然而,不大的醴泉堂內擠滿了身居要職的掌司和主管,卻沒有人在意她的惶恐。


  就在這時,外麵卻忽然起了一陣騷亂。一瞬間,那嗡嗡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到最後竟變成了“轟隆”一陣巨響破門而入!


  白辰胤天微抬下巴,嘴角冷冷地抽了一下,“恭候多時了,亞父。”


  隻見那堂門正中赫然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他手持大刀,凶神惡煞地對金座上的白衣人破口大罵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麽今天看看誰才是真正山主!”


  “爹!”謝瑤瑕頓時大驚失色,她不知她爹竟原來想造反。她連忙驚慌地勸他,“快回去呀,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那個中年男子也震了一下,他未料自己的人竟會晚了一步,讓那白衣人先行趕到百香閣控製了自己的女兒。那一刻,他更是青經暴起,怒火高漲,“你竟敢還用瑤瑕作為威脅,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沒有連璧合我就殺不了你?白辰胤天,拿命來!”


  一瞬間,謝天華的大刀直直地砍向金座上的男子。白辰胤天見勢立即翻身而起,“唰”一聲抽出的垂雲劍,驚現一道白光後,一個轉手“錚”一聲格擋住了謝天華的大刀——爆發的劍氣猛烈地震得二人相後一退。


  這時,外麵的騷亂聲竟越來越大了,白辰胤天心裏一沉,未料叛軍之眾竟如此迅速,頃刻之間就能抵至山門。


  “哈哈哈哈!”謝天華見他神情不安,大刀用力一甩,暴起的青筋下盡顯得意與張狂。


  隻見白辰胤天緊了緊手中的垂雲劍,高聲地命令道,“所有人立刻協助皇甫大元司剿滅叛軍!——”說著,他又看了一眼謝天華,補了後半句“春花秋月樓的全體成員會一並協助你們!”


  語落,中年男子的臉上不覺暗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又恢複到了那穩操勝券的樣子,甩著大刀就是一劈,“黃毛小子,量你能如何!”


  白衣男子垂雲一轉,趁勢而起,躲過一劈。落地一瞬,他意念一聚,劍鋒淩厲,寒光乍現——


  “亞父無情,休怪白某無義!”說罷,那身穿束衣戎裝的男子一躍而起,仿佛一道聖白的光束,衝著謝天華要害“唰”一聲猛然衝去。


  “爹!”瑤瑕驚地幾乎快暈厥過去,她顫抖著想要上前去,卻依然被身後的幾個人死死地按在了座椅上。


  那一瞬間,血光飛濺,隻聽那手持大刀的男子“啊”地一聲低沉的慘號!


  “……”瑤瑕驚恐地看著血泊之中的父親,整個人瞬間僵硬在那裏。


  半晌,她又才看了看站在父親身側的那個白衣男子——他威嚴的束身戎裝上新血混著舊血,竟染紅了他半邊身體。那銀色的發髻下,他鋒利而嚴厲的眉宇,堅定而執著的眼神,勾勒出了一副無比英俊的輪廓。他手執著那令整個江湖歎為觀止的垂雲劍,屹然地佇立在她的眼前。


  可是,可是他殺了她爹啊!他怎麽能這樣做!他當著她麵……


  “瑤瑕,”他收了手中滴著血的垂雲劍向她走了過來,“你爹他沒有死。”


  “你說什麽!”花衣女子驚顫地問道。


  “你爹沒有死。”他重複了一遍,又揮了揮手示意一直按住她的人鬆手,“我隻是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廢了他的武功。”頓了頓,他眼裏的冷漠立刻收斂了回去,似乎更多了些平時的溫婉,“我知道你喜歡阡嵐,你不覺得你爹這樣強迫我娶你是在毀了你嗎?”


  花衣女子震驚地看著他,竟無言以對。


  他又緩緩地蹲下來,平靜地向她解釋道,“謝天華他畢竟是我的亞父,從小有恩於我,縱使他再怎樣逼我,甚是對我下毒,我也不能殺了他。況且,我又怎能讓阡嵐心愛的女子傷心。”


  聽到這裏,花衣女子的眼裏終於忍不住流出了滾燙的淚水。她看著眼前這個心思如此縝密的男子,又聽見他說自己是阡嵐心愛的女子,那一刻,她心中積壓多年的委屈終於排山倒海般傾軋而來——


  多少次,她偷偷地跑去紫宸宮隻為了能看上阡嵐一眼,而他卻不得不因為身份的原因克製住自己心,站的那麽遙遠,隻能喚她為“仙姑”;

  多少次,她的父親找她去談話,威脅她強迫她去做上天主身邊的女人,卻根本不問她自己願不願意;

  多少次,她一路地跟隨在天主和阡嵐的身後,卻反而被墨琴投來敵視的目光,在一旁被她的婢女奚落……


  她一想到那往日壓抑悲憤的種種,一想到自己終於能掙脫這痛苦的糾纏,她甚至對父親的落馬感到一種報複的快感。她一邊哭著一邊笑著一邊劇烈地顫抖著,那一刻,她再無法克製!——白辰胤天啊,你果真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讓人永遠捉摸不透,卻能為你死心塌地、赴湯蹈火的人。


  花衣女子擦了擦淚水,眼神裏帶著堅強,“你想要怎樣處置我父親?”


  “養老。”他果斷地回道。


  說完,他站了起來向身邊的侍從吩咐道,“把謝天華帶到幻竹林的閑逸亭,讓他在那裏好好呆著,給我療傷、靜養、頤享天年。”他的語氣是那麽威嚴犀利,不容動搖。


  “那我呢?”花衣女子看見那倒在血泊中武功盡廢的父親就這樣被抬了出去,不禁小聲問道。


  白辰胤天淡淡一笑,隻給了她四個字——“擇日完婚。”


  語畢,他徑自地走到了醴泉堂的大門——那裏,是整個空塵山的中軸線。


  他微微地昂起頭,放眼望去,山下數如繁星的火把在暗暗地湧動,編織成一片火海。恍惚間,他竟有點回味那種與灼華劍並肩而戰的感覺,還有那個手持灼華的女子——她們有種同樣的神采——那樣一種如火的眼神,燃燒般的熾紅,奔騰般的鮮豔,吞噬萬物,焚燒三界,仿佛要顛倒黑夜與白晝。


  想到這裏,他的心底深處忽然柔軟地觸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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