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轉機
高明鏡高舉著長劍猛然下劈的瞬間,倒地的女子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利刃向自己逼來。
她從來是不相信任何人的,七年的風吹雨打都未將她擊垮。可這一次,她相信了那個人,卻隻換來了死亡。
人盡言,江湖險惡,她怎麽就愚蠢地相信了他一次。
猛烈的劍氣向著她的臉鋒利地割來,隻聽“錚!”的一聲,另一道寒光竟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劍!
——是那個人嗎?
她虛弱地偏過頭,任臉頰貼著冰冷的地麵。為什麽,直到這一刻,她都還是希望他來的。
那個救她的人緩緩走來,然而映入她眼簾的卻並不是心中所想的一襲白衣。那個人穿著一身青色的衣衫,仿佛每一個角落都開滿了綠色的藤蔓,她已經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了,葉杉落。
隻見葉杉落抓住了高明鏡顯身的一刻,迅速一躍而起利劍一揮,“唰唰”兩下,高明鏡白發蒼蒼的頭顱就“砰”一下應聲落地。刹那間,血濺三尺,青衣上蜿蜒的藤蔓開出了朵朵鮮紅的花朵!
“嬋兒,傷害你的人都得死。”葉杉落的聲音淡淡得聽不出悲喜,然而落在軒轅嬋的耳裏,已抵過了那個人的萬千。
女子微微睜眼想要對他微笑,卻又因疼痛而表情抽搐。葉杉落的心裏頓時像被什麽紮了一樣,隻能跪下來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難以言語。
“暗夜……你來了……”女子依然盡力地吐出一句話,柔柔地,仿佛在一刻她就會灰飛煙滅。
可是,就算死了又怎麽樣,她終於知道,暗夜才是永遠關心她的人,死在他懷裏,她無憾。
葉杉落顫抖的雙手撫摸著女子冰冷的臉頰,心中因憐愛而生的疼痛讓他恨不得再一次去將那個高明鏡千刀萬剮。
此刻,他的嬋兒就在懷裏,在她生命的最後一秒還在喚他阿葉。他果然沒有看錯她,他的愛是值得的。
葉杉落拿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心裏是滿滿的疼愛,“對不起嬋兒,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但是,他懷中的女子一聽,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想讓我死,我偏不。我非要活給他看,要他看看我是怎樣成為靈昭宮的掌司,能佩劍進入他的宮殿。”說著,她已接近灰死的雙眸竟再度泛起了星星的火光,
“嬋兒……”葉杉落緊緊握住她的手,心疼到無法自拔。他怎麽能夠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受這份折磨,一次次地為空塵山流血賣命,他情願去為她屠山!
女子看見他這副表情,不忍抬手輕撫了下他英俊的臉龐,“你瘦了,不要這樣對自己,我還會回來的。”
葉杉落知道她的脾氣,他的嬋兒是一個倔強的人,她從不甘讓別人幫她,她隻想靠自己達到目的。麵對她,麵對這個讓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顏,他能不妥協,能不讓步嗎?她是他的唯一的嬋兒,他什麽都會依她,因為他愛她,愛的那麽義無反顧。
那一刻,他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額頭上,吻得是那麽深、那麽濃,就像是傾注了他畢生的情感,“我答應你,嬋兒,我送你回去。不過,我依然會一直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他憐愛地凝視著她,雙眸裏再找不到往日的冷酷。
然而,沒有人看見,他那青色的衣衫上濺滿的血花正肆意地綻放開來。
——白辰胤天,如果你膽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就殺遍你空塵山。
空塵山,紫宸宮。
一路磕磕絆絆爬上了九十九級玉階的雷震,向著侍子扔下長劍,就十萬火急地奔向了內屋。白辰胤天見他負傷的腿,孓然一身地回來,心裏閃過的已不是了驚訝。
隻見雷震拐著腿踉蹌地撲跪了下來,眼裏充滿著惶恐,“天主,嬋姑娘失蹤了!”
白辰胤天正在擦劍的右手竟抖了一下,被垂雲割破了。
他愣了一下,看著自己被垂雲破了血的手指,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她沒有回來,也沒有發過紙鳶。”
雷震一聽,跪著爬向白衣男子,聲音顫抖得像是被什麽給攝了魂,“天主,那個高家莊咱們是低估它了。高明鏡的鏡廊遠比我們想像的厲害……地坤令我回來,一是我受傷,二是……”
“是什麽……”白衣人流血的手指懸在半空,卻沒有絲毫動彈。
雷震低著頭,似乎十分難以啟齒,“是求援。因為到處都沒有嬋姑娘的蹤跡,她很可能已經……”
那一刻,白衣人懸在空中滴著血的手被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他袖中的垂雲開始“哐哐”地作響,而他的眼裏卻素然沒有任何光彩。
“我知道了。”他簡單地回答了跪著的那個人,聲音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語落,他外衣一披,垂雲一握,徑直地向外走了出去。候在外屋的侍子驚訝地看他從自己麵前一閃而過,還沒弄清是怎麽一回事,那個白衣人就已踏出了紫宸宮。
“天主!”阡嵐見他要走,便立刻跟了上去,而白辰胤天卻隻留給了他一句話,“留在這裏,已經三月二十六了,你不能出什麽事。”
說罷,他便獨自一人下了山。
而這個時候,在高家莊周圍怎麽也找不到軒轅嬋的地坤,打算從高家莊的正門開始重新進入搜尋。
可是,當他走過已被他們劈成土牆的花園,被他們破解的旋轉鐵壁圓廳,再一次踏進那個寬闊的新回廊的時候,他看見那八個方向上所有的花台上卻已沒有了任何東西!
鏡廊,有即是無,無即是有。他們三人並不知道,念從心中生,變化皆由己。
地坤挨個挨個地搜尋著這八個方向,當他最終來到那個紅衣女子曾為之拚死血戰的房間後,才終於震驚地明白,他們是硬生生地錯過了這裏!
屋內,巨大的鏡麵早已停止了轉動,隻環成了一個圈排列在屋內,交相映得燭火極其明亮。地上,一個帶著白發的人頭獨自滾落在一邊,而它的屍體正穿著灰白色的道袍猙獰躺在一邊。
地坤立刻警惕地掃了掃四周,卻還發現地上有一條拖得長長的血痕,像是一個人奮力掙紮著移動的過程。他迅速地偏過頭看向那無頭屍——他幹淨的道袍上竟沒有一處血漬。
那一刻,連殺遍江湖的地坤也不禁摒住了呼吸,“嬋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