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決裂
白辰胤天瞬間極其震驚地抓緊了她的手,隻覺胸中哽咽到一陣窒息,眼中的悲慟之情如洪水一般瘋狂地瀉下!
“火兒,你不要嚇我,我……”他死死地盯著女子,氣息已完全提到嗓子眼,根本忘了呼吸,“你等我!你等我!……”
他惶恐地起身,隻覺自己必須馬上趕到回春堂取藥,管他什麽陰蠍與寒水石,就算刀山火海也攔不住他。
“天主……”墨琴的聲音卻在此時忽然飄飄地從他身後響起,如同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怨。
刹那間,白辰胤天目光萬變,回頭一顧,卻看見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人。他一動不動地瞪著她,嘴角忍不住抽搐上揚,竟讓人分辨不出是猙獰的恨還是凶惡的笑——那就像一種浸透體膚的凜冽,一種絕寒刺骨的冰瘴。
墨琴本隻是弱弱地喚了一聲,未料見了他這副表情,猛然受驚地朝後退了兩步。她仿佛感到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正常了,他很可能在下一秒就會開始吃人。
白辰胤天隻盯了她兩秒,又忽然顫抖地握住床上的女子的手,憐愛萬分地低語著什麽。墨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丟了魂兒似的向前走去,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那個令她這幾天來都坐立不安、噩夢連連的人——軒轅嬋!
“啊!……”她扶住桌子尖叫了一聲,大腦一片空白,立刻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跟在後麵的繡球,“是她……她還沒死……還在他的床上……”
繡球亦是驚恐萬分,隻能慌張地扯住她的袖子,向她使眼色不要承認。
白辰胤天冷眉一挑,深邃而犀利眸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我記得三月二十五你出去過一次,所以你回來的時候……來紫宸宮是二十六對不對?”他問著,卻若有所思。
墨琴惶恐地扶住桌子,驚愕地盯著繡球,似乎根本不敢接他的問話。
“聖伊,我在問你話!”白辰胤天猛然站起身衝過去抓住她的手,厲聲質問道,“那天晚上雷震回來之前隻有你來過紫宸宮!聖伊!你是不是看見了什麽,又銷毀了什麽!”他狠狠地掐住她的手腕,仿佛絲毫也不肯放過。
她嚇得滿臉蒼白,幾年了,她嫁過來這麽久,他從未這樣對過她。他抓住她的那隻右手,是她寫詩作畫、彈琴下棋的手,那麽纖細、那麽柔嫩,怎經得住他這般的用力!
“白辰胤天!是我!……”墨琴的淚水奪眶而出,晶瑩的淚花毫不留情地落了下來。此時此刻,他已經開始叫她“聖伊”了,她還能再說什麽,還能再掙紮些什麽。一時間,她本還做賊心虛的倉皇神色,竟在眨眼間成了一股絕望的淒涼,“我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我還天真地以為隻要毀了紙鳶就能讓她死在那。可惜我錯了,我竟不知道我自己的夫君,白辰胤天,他竟是愛上了這個人,還愛地那麽‘轟轟烈烈’,甚至到了能讓她睡在自己床上!”
白辰胤天怒火衝天地瞪著她,掐住她手腕的更加用勁。繡球在一旁已嚇得虛脫,而墨琴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反而愈加大膽地開口,“白辰胤天,你根本就不配我愛。幾年了,我是這樣毫無保留地對你,而那個人隻來了幾天,你就這樣著了魔地迷上了她。”
說著,她又肆無忌憚地伸手直指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嘲笑道,“我就是要她死,因為我得不到的,她也別想得到。”
“你瘋了!”白辰胤天猛然甩開了她的手,仿佛連碰到她都覺得嫌惡。
墨琴卻神情詭異地又瘋又笑著,“是的,我已經瘋了,是被你們兩個活生生逼瘋的。在她來之前,我還傻到以為自己受了你萬般寵愛,可笑。自從有了她,我才知道那些約束著我的條條框框,你都能為她一一破例——護宮林是能佩劍而入的,七葉蓮是可以隨便給的,你的手在發病她竟還能碰,我夫君的床她躺上去了還說是我瘋了!……白辰胤天,你說到底是誰瘋了!?”
白辰胤天痛心地看著她這樣哭訴,無法想像她是怎樣從一個單純善良、毫無心思的女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記得他當初曾篤信不疑地認為她哥哥雖負了如姝,但她本身並沒有什麽錯。他一度還因為對她冷淡了而有些自責,認為自己不應該將她哥哥的過錯報複在她身上。
而如今,是什麽讓她變得如此心狠手辣,毀了軒轅嬋生死攸關的紙鳶不說,竟還能如此大言不慚,毫無悔改。難道這就是女人的嫉妒,能讓她變得那麽徹底,簡直是脫胎換骨。
“墨琴啊墨琴,”他艱難地感慨了一聲,頓生了一種悲哀和憐憫,“說起辜負,你可能並不知道你嫂子是怎麽死的吧?你的好哥哥是怎樣對她的,她又是怎樣喝下了鶴頂紅?墨兒,我自認為對你已經很好了,我沒有因為那禽獸的所作所為而加怪於你。而這一次,你卻挑戰了我的極限。”
說罷,他的眼裏露出了一絲惋惜,聲音裏卻同時那麽得決絕而不可抗拒,“事已至此,既然你我都已挑明,那麽我想我們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維持這份夫妻之情。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老死不要再相往來。”
“你!……”女子淒楚的淚水漸漸沾濕了華麗的衣裙,淩亂的雙鬢讓她不再顯得那麽高貴。但畢竟這麽多年了,她是空塵山的聖伊,她依然還是掙紮著要昂起那顆驕傲的頭顱,不屈的向他反抗,“白辰胤天,你是想要休了我麽?我們這場姻緣可是令尊和家父很早就約定的,你若違背,就不怕令尊他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嗎?”
“夠了!”白辰胤天的怒火再一次被她挑起,他毫不留情地瞪著眼前這個不知在什麽時候就已經不認識的女子,心中所有殘存的溫情如同碎片般頃刻灰飛煙滅,“墨琴,你真以為你能威脅得了我?你錯了,我不會休你,我要讓你在這冷宮中寂寞地死去,就像你哥哥對待我姐姐一樣殘忍!從今往後,空塵山不再有聖伊,有的隻是一個被嫉妒所占有,一心殘害他人的瘋女人!”
他的話落得很幹脆,就像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地堵在了兩個人的中間。而這堵高牆背後,究竟孰是孰非,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