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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夫渚

  白鹿似乎對胡休的反應並不滿意,靈動的黑藍眸子微微閃動,四隻大黑蹄子踏上前來,鹿角輕輕的頂向了胡休。

  胡休似是沒有防備一樣,就被那麼輕輕的一撞,竟是把人推到了地上。

  白鹿看見人被頂倒了,「呦呦~」的叫喚了倆聲,前腿半跪著,低下了鹿頭,咬住了胡休的衣襟,想要把人拽起來。

  胡休這才反應過來,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白鹿見胡休起身,表現的欣喜了些,鹿頭親昵的靠在了胡休的胸前。

  「夫渚、還真是夫渚,我竟然摸到真的夫渚了,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胡休手臂僵硬,回應著撫了撫它後背上的毛髮,輕而柔,捏了捏,又若無物,就像是冬日的雪花。看得見,摸得著,但落在手心,過了會兒就化了。

  夫渚,他見過,而且還不止一次的見過,加上這一次,算是三次。它對於人類來說,不是祥獸,甚至被人稱之為異獸,是不詳的代表。

  第一次見夫渚,還是在上一世,那時的胡休還小,那天,他從自林中出入,看見一隻白色的小獸,好奇的跟上去,發現是一隻白鹿。生四角,四蹄漆黑,眼睛靈動,但一轉眼,它便消失了。

  回家后,胡休就興奮的跟家裡人講,說完之後,他爹就直接抽了他一巴掌,那用力極其的大,沒有一絲的留手,當時臉便腫了起來。

  但也是挨慣了打,也沒有哭鬧,他是個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那天回來的晚了,天早也就黑了。

  他老爹、老媽,準備好露營的東西,帶著胡休的出門了,走的遠了,他爹一把把小胡休扛在了肩膀上,連夜爬到了後山山頂上。

  是夜,大雨滂沱,小胡休睏倦了,睡的迷迷糊糊的,第二日,山下的村子便被淹了。直到雨水退去了,這才重新下了山,山下的村子就這麼的沒了,什麼都沒留下…

  後來才得知,小虎的爹為了救他娘倆,被雨水沖走了;隔壁家的王二狗子,家裡的老人都被淹死了,最後也沒能找不到屍骨,整個村子裡面,到處都是被泡爛掉了的屍體。

  一時沒人注意胡休這一家子的情況,只是因為全村幾乎死了近五分之一的人,老人和小孩居多,幾乎所以活著的人,都在哭喪著,自然沒人注意到他們。

  事情過了許久之後,胡休漸漸大了,他爹告訴胡休,害死他們的就是他看見的那隻小鹿,它的名字叫做「夫渚」,只要遇到它了,那此地就會發大水。

  小胡休一驚,心中又有一絲恐懼和自責,村子里會死那麼多人都是因為他,他不敢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卻又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爹明明知道遇到夫渚會發大水,為什麼不和村裡人說一下。

  胡休家裡在那一次山洪里,沒有一個死的,讓村裡很多人說了閑話。若是再讓別家人知道是因為胡休遇到夫渚,害的那麼多人死了,可得把他活剝,殺了不可。

  可別說那些人不敢,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說的是有道理的。他們可沒有什麼法律意識,甚至在有些山民的認知裡面,殺個人沒多大不了的,就像是殺一隻雞崽子一樣簡單。

  又說了,人就是一種怪異的動物,見自家不好,那總覺得別家也應該不好。如果未能得之所願,那就會心中生嫉妒,甚至是恨意。

  之後,小胡休也慢慢長大了,到了要上初中的年紀,自然不能是要到縣城裡去上,村裡哪有地方給上初中。

  是要從這個小一些的山溝溝里,去例外一個山溝溝里去。對於胡休,就是這樣的,去的地方離村有十幾里的路程,是個小縣城,地方不是很大,人口不過萬,四面環山。

  剛到的那一會兒,還是有些驚奇的,小胡休沒見過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但後來也慢慢習慣了,見怪不怪了。

  這個縣城也是極其落後,通電也不過幾年而已,家裡有台電視劇、一輛自行車,都算上大戶人家。

  那所中學也沒個牌匾,就一幢爛尾樓,草草的就當作了學校。給他們做老師,大多也不是什麼學識淵博的先生。

  甚至還有些個連中學都沒讀完,就來給他們上課,吃著公家飯。大學生更是屈指可數,大多數給他們上課的都是些讀高中沒讀過的,或是讀完高中,自己沒能力找工作的。

  教學質量差,所以體罰、挨板子是常有的事情,卻也不怎麼怕他,體罰的再嚴,也沒他老爹讓他練武時嚴,打手心打的再重,也沒他老爹打他時疼。

  對小胡休來說,這裡簡直就是天堂,沒有他老爹在,就是件大好事。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要一個星期回去一趟,他寧願是不回去的,但一想到不回去,要是被他老爹抓到,可又得狠狠的打一頓,那隻好選擇回去。

  回去可能會被打,不回去被抓到了,肯定會被大。這倆者的關係,小胡休還是分的清的。

  胡休本該平凡的上完初中,然後再去上完高中,然後再是大學,可命運,又有誰能說的清呢……

  「胡休,你看窗戶外面,好熱鬧啊。」

  現已是黃昏,這最後一節是語文課,給他們上課的是一個禿頂的老頭,沒讀過大學,甚至連小學都沒讀過,但他學識淵博,學校里的校長見了他,都得喊他一句先生。

  「莫小悠,你別想再騙我了,上次你害我被打板子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呢。」

  胡休的手臂被他的同座拉扯著,自己卻巍然不動,眼睛緊緊的盯著黑板。聽著這莫小悠的名字,像是個女孩子,但他卻是個男孩,下面有蛋蛋的男孩。

  「唉呀!我這次真沒騙你,你就轉過頭看一眼窗外,有好大一隻白鹿被抓到了,四隻腳被綁著,頭上還長著四隻角呢,長的好奇怪。」

  白鹿…四隻角…胡休手腳一哆嗦,差點從座位上滑下來。但總是習過武的人了,定了定心神,朝著窗外看過去。

  一隻白鹿被弔掛了起來,被倆人抬著,周圍圍著人,就那麼看著,胡休就在三樓,視角很好,外加上,因習武,耳聰目明了些,看的個真切,看向白鹿時,他彷彿看見它的眸子中帶著哀求。

  「呦呦~」的慘叫聲不停,但周圍沒有人上來救助他,對於人來說,它不過是個畜牲,是個物品,任由它被漸漸帶遠了,胡休的目光隨著白鹿,也漸漸遠了。

  「胡休同學!」板正的腔調傳入胡休的耳朵裡面,那個老先生已經瞧了他好久了,見他沒反應,這才不得已叫了他。

  小胡休的語文成績還算,老先生對他也有些映像,知道他的名字。

  「嗯、」胡休下意識的回了一聲,但臉上瞬息間變得驚恐了起來,他知道這個地方要被大水淹了,得要死很多人。

  他要從這個地方逃走,不然,到了第二天晚上,這裡發了大水,他可能會死的!

  一把掀開椅子,朝著教室外跑去。在跑到教室門口時,只見他咬了咬牙,心裡的良知戰勝了恐懼。

  「大家快跑吧,這裡要發大水了!」

  「啥?發大水?」都是農村的娃,怎麼會不知道發大水的意思,一時間,教室開始騷亂了起來,說到底他們還都是些十幾歲孩子,太容易被說的動搖了。

  「發大水?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老先生推了推木框眼鏡,從一個小孩的嘴裡說出要發大水了,這種話,可不太能信。

  「先生,我沒騙您,剛剛我看見夫渚了,這個地方肯定要發大水,您也快走吧。」胡休對老先生多抱以尊重。

  老先生不像別的老的教書人,他脾氣極好,很少打學生,就算學生再頑劣,也最多訓罵幾句也就算了,在胡休眼裡,他就是個極好極好的好好先生。

  「夫渚?是《山海經》裡面的那個夫渚,白鹿而四角,傳說人若欲之便發大水的夫渚?」

  「對,就是那個,剛剛我就看見窗外有人抓了只。」胡休認為老先生相信了他的話。

  「這只是神話故事,就算我這個老朽也與時俱進,胡休同學你該相信科學了。」

  「是真的!這世界上真的有夫渚,我沒有騙人!」胡休激動的大喊大叫,說到底,他那時還不過十歲出頭。被人誤解了,也只會激動、然後大聲的反駁。

  不過,他這一反駁,卻是引來了人,學校里的督察,說好聽些是督察,但說難聽些就是一群能打架的混混。

  學校里請他們來,就是因為學校里常有一些不服管教的學生打老師的現象,就算開除了些個,但這類現象還是如同雨後春筍一樣的冒出來。

  實在沒辦法了,老師沒了威嚴了,怎麼能上課,那就沒法教學生了。就找了一些無所事事的「社會人」他們別的不會,打人倒是厲害,這種現象倒是即使遏制了,但欺凌現象卻又多了起來。

  「那邊的小子,你是哪個班的?剛剛那瞎喊的人是不是你?膽子挺大啊,嚇的老子一跳,草!」

  走廊的盡頭,一個一頭雜毛,滿臉橫肉的傢伙,朝著走了過來,嘴上叼著個煙蒂,後面還跟著倆個小弟,一個梳著中分,一個梳著斜劉海,整個就像倆殺馬特青年。

  「黃大偉,我的學生輪不到你來管。」老先生自然知道這傢伙的習性,要是他不出來管管的話,他學生可就得被打了。

  可惜,他碰到的人是胡休…

  習過武的性子大多都有些烈,而且他自小霸道村裡慣了,全村的小孩都聽他的,到了縣裡上了初中倒是收斂了許些,那是因為他知道他爹供他上學不易,可現在就不必再畏手畏腳的了,聽得跑出縣城,他得活命!

  只見他微微隆起了肩膀,側著身子,眼睛冒著精光,左腳往前一踏,就像蠻牛一樣沖了上去。

  黃大偉叼著煙蒂,未對胡休有太多的防範,被這一靠山背撞飛了出去,竟橫飛出去兩、三米的距離!

  ……

  ps:夫渚:《山海經·中山經》:有獸焉,其狀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諸,見則其邑大水。

  夫渚乃為山海經中異獸,雖然性子柔和、溫順,但若是出現,次日此地必然會發大水,至人於死,乃是不祥之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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