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後悔
人群來了又去,蓉慶已經記不清自己見過多少批人,又收了多少禮物了。反正此時她身邊的禮物已經對成了小山,看裕和五皇子的臉色都有了些疲憊。
不過還好中午有留給他們吃午飯的時間,午飯時蓉慶、裕還有五皇子討論了一下早上看見的那些人,除了那個青衣男子之外,並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物出現。
現在隻有看下午的情況如何了,蓉慶雙手合十祈禱:拜托了,一定要出現啊!要不然這一天的心血可不就白費了麽?她都快要被人看得暈倒了!
輕鬆的時間總是特別的短暫。不一會兒,蓉慶又坐回了屬於她的小座位,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不過也是同樣的華麗無比,沉甸甸的讓人又熱又難受。
又看了好幾批人,蓉慶正在簾子後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他聽見簾子外的五皇子在對她悄悄的說話:“格格,格格!這下來了個不怕死的!”
什麽不怕死的?蓉慶正在疑惑的時候,又聽見五皇子繼續小聲的說:“你看左邊那撥打扮得像唱戲的人,那個用油彩塗著臉的男人。”
蓉慶立刻往那邊看去,那是幾個唱戲的人,臉上塗著厚厚的油彩,一個個打扮得好像剛剛從台上下來一樣。看他們的妝容,他們演的正是《武勇格格比美》這一出新編的劇。
其中那個穿著一身紅衣,拿著寶劍的女人,演得就是花魁武勇格格。而那個黑臉的男人就是戲裏把武勇格格救出危難,最後獲得武勇格格芳心的方少俠。
他此時正用手撫著自己的肩膀,專注的看著那尚未揭開的珠簾。他為什麽要摸著自己的肩膀呢?
蓉慶想了想,輕輕的抬起手,就學著他的姿勢去摸自己的肩。這一摸蓉慶就立刻反應了過來,她此時摸著的正是自己受傷的那隻肩膀。
她此刻反應過來,自己為了劍玉簫受傷的那隻肩膀,劍玉簫為了救自己而受傷的那隻肩膀都是同一邊。為了救對方而傷了同一隻肩麽?
難道?!
她猛地抬頭看去,那個塗了個大黑臉的男人裂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的白牙。在珠簾後麵的蓉慶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是她學著自己摸肩膀的可愛動作卻被劍玉簫捕捉在了眼裏。
上一次他就差點在這裏丟了性命,他怎麽現在還敢到鼓城來!難道真是不要命了麽?
蓉慶頓時就明白了五皇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要不是五皇子眼神好,連他畫成這樣也認得出來,她是絕對認不出現在這個黑乎乎的劍玉簫的!
這個家夥!怎麽不趕快走!
今天殺手組織的老大也有可能會來,甚至.……整個殺手組織的人都埋伏在這香滿閣的附近!他難不成又是一個人獨自闖進鼓城?
劍玉簫,你給我快走!
正在她心裏著急的時候,時間到了,簾子被拉了起來。她臉上那焦急的神色沒有絲毫掩飾的暴露在大家麵前。
所有的客人一片嘩然,武勇格格美則美也,但是這臉上的神情為何是如此的焦慮不安呢?難道她不喜歡這樣的活動麽?
蓉慶沒有注意到在場的其他人,她的目光隻死死的盯著劍玉簫,她在用皺著的眉頭,凶狠的目光警告他快點走!不要逗留!
連一邊旁觀的藩媽媽也被她的臉色嚇了一大跳。這.……這麽突然的是怎麽一回事?
劍玉簫看見蓉慶那擰成死結的眉頭,還有不自覺撅起的紅色小嘴,他笑得更加開心了。他知道她這樣苦惱都是為了自己,雖然之前她對自己表現得那樣的冷淡。但是她終歸是關心自己的。
雖然此刻的蓉慶表情彪悍得足以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但是她依舊可愛得足以讓他心動不已。這樣裝扮精致的蓉慶,他幾乎沒有見過。
更多的時候,她都衣衫襤褸,麵色漆黑,和自己一起在崇山峻嶺中闖蕩,在市井流氓中廝混。她就像自己的兄弟和哥們一般陪伴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四處流浪.
他隻有偶爾才想起她是一個女孩,然後才照顧嗬護一下。但是絕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大程度的忽視了她的性別。蓉慶就是蓉慶,她無關男女。
但是此時,那個在台上的女人已經完全顛覆了他對那個記憶中的蓉慶的影響。她華貴的衣裙襯托出她優雅的氣質,靜靜的端坐在原地,卻帶著隨時都會跳起來的神情。
這種神情都是為了劍玉簫,這讓他有一種獨自占領了這個美麗女人的勝利心理。他反射性的想起那天,為了逼迫她跟著自己一起尋找自己家的劍譜,他狠狠的吻上了她的雙唇.……
劍玉簫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英俊異常,加上山裏的女孩都較少受到禮教的束縛,野性開放樸素自然。他從小就得到了很多女孩的愛慕,對付女孩的手段早已非常的精煉。
見到蓉慶的時候,隻一眼他就看出了這個女孩的單純天真,也看得出她對自己有一種奇怪的好感,想靠近但是又拚命的抗拒。正是這樣矛盾的表現讓他產生了一時間的興趣,也正好抓住了蓉慶的弱點,把她牢牢的綁在身邊。
但是今天看來那一吻實在是太過倉促了,他已經想到今後.……
因為蓉慶臉上表情的可怕,大廳裏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一點聲響。所有人都害怕自己發出什麽動作或者是聲音會惹到最前麵的美人,讓美人會生氣的跳下來把自己暴打一頓。
裕察覺到不對回頭一看,就連他也被蓉慶臉上的表情給嚇了一跳。他順著蓉慶的目光向前看去,正好看見劍玉簫那張精心偽裝過的臉。而此刻的五皇子在看見蓉慶的表情後正在一邊獨自幸災樂禍著。
裕大聲的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成功的喚回了蓉慶的注意力,她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保持著可怕的表情。一般這種表情她都是用於審問頑固的犯人的,而且是百試不爽。
但是此時她麵對的都是沒什麽見識的百姓,大家自然是嚇尿了。蓉慶捂住鼻子假裝打了一個噴嚏,再打開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一臉的笑意,而且笑得比之前任何一場都更加的燦爛和賣力。
劍玉簫也聽見了那一聲咳嗽,他循聲而去正好看見站在一邊的裕,頓時他剛剛那種得意洋洋的心情就一掃而空。現在是這個家夥待在蓉慶的身邊,而不是自己了。
此刻的蓉慶已經恢複了一臉的笑意,隻是這燦爛的笑容有些過於刺眼。他覺得自己內心裏那些像是黑色的沼澤一樣黏黏糊糊的東西都一起冒了出來。
他死死的盯著裕那張偽裝過的醜臉,他知道這個男人卸下偽裝過後不會比自己獲得的少女的芳心更少。而且他幾乎一切都比自己更強,條件更好。
最最重要的是此時呆在蓉慶身邊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他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機會,是他自己錯過了。就算此刻他萬分的追悔莫及也不能挽回分毫。要是他早些發現自己……就好了!要是……
幾分鍾的時間對於此時的劍玉簫來說就像是幾萬年那樣長,蓉慶的笑臉對他來說就最大的折磨。他麻木的把起自己準備的禮物,一把紅珊瑚做成的小梳子放到了身邊婢女手中的小盤子裏。
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而去。劍玉簫明白,蓉慶之所以會認為自己是騙了他,這完全是情理之中。他騙了她的感情,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也被這場謊言蒙蔽,他已經掙脫不了這場自己一手編製的陷阱。
他直了直自己的腰杆,抬起了頭,他必須要振作。沒有了蓉慶的甜味,他還是必須咽下宿命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