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過眼雲煙
“哦。”韓俊錫簡單地應答了一聲。緊接著便又鑽進自己的書房。
蘇雨晨本想也跟著進去，卻在看到韓俊錫的背影後聽到“砰”的一聲，把她關在了門外。兩人隔著一道門，站立在門外，許久，蘇雨晨聽到裏麵有了些許觸動，那也許是韓俊錫在裏麵的躁動，因為隨之而來的還有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那聲音很大，著實把門外的蘇雨晨給嚇了一跳。那是一個人非常不理智又糟糕的心情之下所表現出來的刨燥。
如果可以，蘇雨晨願意就這麽一直陪著。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終於平靜下來。這時候，蘇雨晨才有膽量地試著敲了一下韓俊錫的書房門。
“咚咚”沒有響應。
“咚咚”還是沒有響應。
“咚咚咚”終於，門裏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門再一次砰地被打開。
透過打開的僅有的縫隙，蘇雨晨向裏麵瞧了一眼，僅僅隻是一眼，便看到了一片狼藉。想必，剛才也是發瘋了吧。
韓俊錫沒有抬頭，蘇雨晨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神裏憤恨的血絲。
老黃的案子很快就開庭審理了，韓俊錫和校長大人卻都沒有出席。隻是通過別人轉告說判了無期徒刑。
當韓俊錫聽到時，臉色已經變得尤為平靜。隻是，校長大人始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也因為心情的糟糕，身體狀態不是很好。
對於韓俊錫的媽媽，校長大人已經自責了十多年，總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忙碌，跟她吵架才導致的最終的車禍。結果沒有想到，這意外的背後，竟然是肇事逃逸，而逃亡者竟然是就是伴在身邊多年的司機老黃。
對於老黃，從未有人懷疑過那個不善言談，任勞任怨的人，竟然能幹出如此讓人憤恨之事。
老黃很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審判結果，並沒有多大的心情起伏。最後，他也隻是托律師轉告韓俊錫以表達自己的愧疚之心。有些話，可能這輩子都沒法對韓俊錫說出了，那份悔意，也隻能在監獄裏煎熬自己的內心。
老黃在回憶自己當年的行徑時，說的很坦然。他說當時隻因自己車速沒有控製好，迎麵撞上一位突然躥出的婦女。緊接著，便是車窗上的血肉模糊。麵對這突發狀況，當時的老黃也是嚇蒙了，猶豫間，一踩油門躲掉了。
在他冷靜以後，也想過前去自首，但打聽到被撞婦女已經不幸身亡時，老黃再一次忐忑，變得猶豫。因為警方的插手，好多天，老黃都沒有邁出過家門。
直到風波平息後，老黃為了懺悔，千方百計地想發補償，最終做了校長大人的司機。但因為此事，他從未讓自己的兒子開過一次車，這次不幸帶給他很大震顫。所以，直到現在，黃主任都是不會開車的。
老黃還說，自己最為對不起的就是韓俊錫，讓他剛成年，便失去了母親。為此，老黃每天寢食難安。他就這樣做了司機，每天任勞任怨地給校長開車，一開便是十年。
每當看到韓俊錫那黯然傷神的表情時，老黃比任何人都要操心和焦慮，可他卻做不了什麽。十年來，他就這麽看著這個孩子從懂事到長大，一點一點地，有時甚至比對待自己的孩子都要好很多。可他知道，做再多，都是於事無補。
再後來，蘇雨晨來過家裏幾次，老黃便看出了他對蘇雨晨的一番心意。因為隻有在那時，他能在角落裏看到韓俊對著蘇雨晨的背影發笑，那是從未有過的燦爛的微笑。
他想，這麽多年來還是少有看到他這樣開懷的笑，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蘇雨晨常來校長家。因為也隻有那時，韓俊錫心情是較好的。他做不到的補償，蘇雨晨卻做到了。
一個孩子的童年如果沒有歡聲笑語，那麽將是極為可悲的。
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他雖然對學校裏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也聽到蘇雨晨轉學的消息。那時起，韓俊錫又恢複了往日的一個人的悶悶不樂。
再後來，也就是大家都熟知的情況了，本以為兩個人還能走到一起，半路卻殺出一個馮妍。好事多磨，上天還是比較眷顧的，當他以為這一次兩個人能終成眷屬時，不幸再一次降臨。蘇雨晨被拘留了，而且原告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對於這件事，老黃又是猶豫再三。這一次，他轉向了韓俊錫，如果說十年前的錯誤已經彌補不了，那麽這一次，他將狠心地舍棄掉自己的兒子來換韓俊錫的幸福未來。
那真的是煎熬的一段日子，短短數十天，老黃的整個人就感覺滄桑了許多。法庭上，他作證時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自己的兒子。任憑他眼神裏透露的驚詫不已。
真是可笑，老黃覺得自己活了一輩子都是糊裏糊塗，唯獨這次清醒了一次，卻把自己的兒子親手送進了監獄。
老黃很平靜地講述完，這便是他讓律師代為轉達給韓俊錫的。
韓俊錫並不恨老黃，他更多的是自責。十多年來，想必自己的母親歸去的都不安心。自己這個做兒子的，真是很失職。還有這次案件，自己母親的案件，竟然還是通過別人的手才發現的這一驚天秘密，自己枉為學過法律，卻忽視了這麽重要的一點。
十年前的一件肇事逃逸案到此也就告一段落，水落實出，卻沒有一個人為此高興。青春年華已不在，憔悴了多少人。
這一次，韓俊錫終於可以在母親的墓碑前捧上一束鮮花，他看著母親的照片，似乎眼神裏都在透露著寬慰。
“伯母在天之靈也一定會安心的。隻有你好，她才能放心，你說是這樣嗎？”不知為何，這一次，韓俊錫竟然破天荒地帶蘇雨晨來到了這裏，以往，他都是隻有一個人。
蘇雨晨理解那種心情，以前爸爸去世時，她也是心情跌落至穀底，直到很久以後，才漸漸想通，想明白。
“我們走吧。”夕陽落山前，兩人攜手，餘輝映在身後，拖出一個長長的影子。
沒有過多的言語，兩個人默默地走到了一起。也許，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任何言語都已經成了多餘。長期來的默契已經不是言語就能表達出來的。
蘇雨晨覺得，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幸福。那天在回去的路上，蘇雨晨一直都在甜甜地對著韓俊錫微笑。
當兩個人再一次齊聚在校長家的飯桌上時，離這事已經過去了十多天。生活，終於回歸了平靜。餐桌上的兩人甜甜蜜蜜，有說有笑，為此，校長大人心情也好了許多，一連多日不出門的他，終於也想起飯後出門散個步。
而兩個年輕人便打算收拾這餐桌上的剩餘。本來這些活都是陳姨幹的，可她現在正在廚房工作，閑下來的蘇雨晨覺得過意不去，便主動請纓，收拾餐桌。
進到廚房與陳姨聊天之際，無意中聽說黃主任突然要上訴，蘇雨晨也隻是聽了那麽一耳朵，也沒當回事，畢竟，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那些過去的不愉快，蘇雨晨不想再想了。
那短短的幾天，是蘇雨晨近幾年來過的最為舒暢的日子。雖然公司依舊忙碌，但一個人的心情舒暢便刻意抵擋一切。
所以，當王剛走進辦公室再一次討論起那個樓盤收購的問題時，蘇雨晨這次變的異常積極，她覺得，總是一味地逃避不是辦法，她現在做的就是主動進攻。即使柳爸再討厭自己，自己也要迎上去，盡自己最大努力。
當天，蘇雨晨便給柳爸打了電話商談詳情，奇怪的是這一次，他的口吻異常平靜，甚至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倦怠。蘇雨晨覺得這是個好兆頭，她要好好談談。
地點是柳爸定的，就選在她所需要收購的那個樓盤--頂端。蘇雨晨有些不明白，為何偏偏選在那麽高的地方，但既然柳爸都願意見自己，自己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蘇雨晨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五分鍾，當她到達樓層頂端時，柳爸還沒有來。她一個人站在頂端欄杆處享受著從四麵八方而來的風。
風拂過臉頰，蘇雨晨感覺極為愜意。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再看遠處的高樓大廈，那是一個美麗的城市，曾經，自己一度的繁忙，竟沒有顧得上眼前的風景。現在再看看，竟然是如此美麗。
她張開手臂，眺望著遠方，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然後，對著天空大喊了幾聲，而那幾聲幾乎是用盡了胸腔裏的所有氣囊，夾雜著咆哮而來。
三年來，終於可以發泄出心中所淤積的憤懣和彷徨，她的彷徨和呐喊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也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伴隨著的還有一聲微咳。
蘇雨晨聽到這聲音，一回頭，柳爸已經整個人站在她身後，著實把她嚇了一跳，剛才那種愜意頓時揮散而去。
“柳叔叔。”蘇雨晨禮貌地稱呼了一聲，並且向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