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該恨,還是該愛
因為一旦花開,那些植物便代表著吸吮了死亡的血液、或許還有肉身,而這樣的情景任誰看了,都無法忍心,隻會更加觸景傷情,畢竟那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
所以,他不讓這裏花開,他保持這裏平靜的模樣,讓死者得到安寧,安息,是麽……
她哭到淚眼迷蒙,心緒複雜到無以言語,十二歲那年就開始堵塞在心裏的疑惑終於解開了,卻沒想到是這般的痛楚,這般的鮮血淋漓!
真的是沈家害死了爵的父親麽?然而,姑姑卻說,父母的那場車禍,是爵一手策劃的!
她不敢想象,他們是彼此之間的弑父仇人麽?
這樣的仇恨,堵在她和他之間,像是一個永遠也打不開的結,解不開,也結不了!
孽,是孽啊……
倏地——
“你在幹什麽?”
身後一道森冷的聲音響起!
薔蘼驚顫地回過頭,猛然愣住,白皙嫩滑的臉蛋上還掛滿斑駁的淚痕——
是爵!
她哽住,坐在輪椅上的他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好看的眉心,緊鎖著,臉色有絲怪異,修長的手指握緊輪椅的扶手,似是隱藏了某些情緒,看到梨花帶淚的她,跪跌在水晶閣門前,捂住胸口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找了她一會兒,他猜想她會來薔薇園,隻是沒想到她卻是在水晶閣門前哭泣。
心弦微微一顫,他的思緒飄回五年前水晶閣和她纏-綿的那個夜晚,他似是做了某些錯事,因為那件事,他在心裏愧疚了許久,父親……會原諒他麽?
無法不對她狠下心來,尤其在這裏!
他猛然晃過神來,臉色頓時鐵青,他忘了仇恨嗎?
他對父親開始羞愧、內疚起來,他不該對她動情。
這五年,他沉浸在自己的哀傷裏,幾乎抽不出身來,恍然大悟,他都做了些什麽?
父親……
心口劃過一道心痛的名字,他不該忘了仇恨啊!
他透過水晶玻璃門,瞥了一眼水晶閣內,荒蕪的土壤,看來她並沒進去過,這才放下心來,眼神閃過一絲複雜,接著,硬聲說道——
“我在問你,來這裏幹什麽!”
薔蘼心一顫,仍未從泣喘中回過神來的她,不敢對他說,她看到了耀司那封信,不敢說她知道黑老爺曾死在水晶閣裏,這一切都不敢說,她不想讓他產生疑惑,不想讓他懷疑她回來的目的,可是……
“沒……沒什麽,沙子跑進眼睛裏了。”
她慌亂地擦著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
黑爵閻眉角微挑,忍住怒意,聲調不禁拔高:“我不是說過,這裏不準任何人來,你不是第一天住在這裏,難道還要我再跟你重述一遍黑家的家規?”
薔蘼搖搖頭,聲音有絲嗚咽:“不是……你、你怎麽來了?”
黑爵閻噤聲,看了她一眼,臨走前丟下一句:“下午有個應酬,你要跟我去。”然後,按下輪椅按鈕轉身離去。
薔蘼愣愣地看著他孤清的背影,激動的心仍未平靜下來,他發現什麽了嗎?
這麽多年了,直到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漸漸開始了解他……
可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她看不透,心裏悲涼起來,那些仇恨,總是橫在他們之間。
她該恨他,還是愛他?
……
下午,薔蘼給黑爵閻做完複健之後,換好裝束,便應他的要求,陪他一起出發去應酬了。
車上,她仍有些緊張。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她和他之間的關係,想起媽媽和他哥哥的婚外情……不知為何,她有種負罪感,這樣的戀情一定是於世禮不容的,更何況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原來小時候,父親每次暴打完她們母女後,媽媽都會跟她說對不起,現在,她才體會到媽媽的無奈與折磨,那麽後來,她所見到的耀司和雅歌結婚,又是怎麽一回事?
“想什麽?”
黑爵閻看她從薔薇園回來之後,就一直精神恍惚,發愣走神。
他猜想或許她知曉一些什麽,但他絕口不提,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為這個女子軟下心腸,一切,他唯有靜觀其變。
“嗯……沒想什麽,可能沒有休息好吧。”
薔蘼回過神來,抱歉地微笑,拂過細柔的發絲,玉瓷般的肌膚晶瑩剔透,這樣的女子,仍然讓無數男子傾慕傾心。
黑爵閻眸光一閃,刻意忽略心底那抹悸動,硬聲說道:“我不希望等會客人見到你這副蒼白的鬼樣子。上點妝,讓自己精神點。”
“可是……我沒有化妝品。”她素顏慣了,很少塗抹那些粉彩。
“阿海,先繞到形象設計中心去,讓她換個模樣出來。”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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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的客人很尊貴,不想因為她而失禮於人,所以她應了他的要求,被他帶到形象設計中心,做臉,做頭發,換禮服……
一係列繁瑣的裝扮,簡直堪比新嫁娘的行頭,她不禁疑惑,到底是怎樣的客人,如此尊貴,讓他重視非常,將她打扮得如此隆重?
當薔蘼裝整完畢,再次被帶到黑爵閻眼前的時候,他有半秒的怔住——
那個立在他眼前的女子,斜綰的栗色發髻,是今年最時尚的發式,發絲斜綰在側邊,端莊又不失俏皮,淡淡的彩妝愈發勾勒出她臉部優美的線條和輪廓,一張朱唇,微張輕啟,嬌豔欲滴,慵懶中透著誘-惑,令人無限遐想。
裸露著瘦削而立體的香肩,V領口的純白禮服,露出她大片雪白如凝脂的頸部胸部肌膚,乳溝若隱若現,胸口懸掛著一顆純色鑽石,散發著燦爛耀眼的光芒,小巧而顯得優雅的同係列鑽石耳釘鑲嵌在耳垂上,隨著胸口那顆鑽石,閃閃發亮,雍容典雅。
弧形的裹胸,束腰的設計,長長的裙擺垂下來,沒走一步,都猶如湖麵上泛起優美的波浪,又宛若下凡的仙子,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驚覺下-身的反應,黑爵閻不禁暗暗咋舌,這女人,無需使任何手段,淺淺秋眸,即便如一彎清水,一抬眼一回眸,便可叫人失魂落魄,彷如她引誘男人是與生俱來的本事!
“嗯……不好看嗎?”薔蘼習慣性地繳著蔥白的手指,看他半晌沒有吱聲,於是緊張地問道。
黑爵閻回過神來,斜睨了她一眼,對老板說道:“記我賬上。”
說罷,按著輪椅,轉身離開這家形象設計中心。
薔蘼等不到他的評價,隻好無奈地掀起裙擺,跟在他的身後。
阿海已經在車裏等候了,當他看到薔蘼的時候,忙不迭地笑臉迎上:“薔蘼小姐,你真是太美了,我想這下先生應該不用擔心了,嗬嗬。”
“謝謝你,海叔。”薔蘼被海叔讚得有點臉紅,偷偷瞄了一眼黑爵閻的反應,這才發現他早已掛上墨鏡,一臉酷酷的上車了。
悻悻地聳聳肩,薔蘼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隆重的行頭,對那位客人也越來越好奇了。
★
黑氏皇廷酒店。
“薔蘼小姐,到了。”
海叔將車子開到皇廷酒店門口,薔蘼怔住了。
這裏,曾是五年前,她第一次登台表演‘泣血曼陀羅’的地方,也是這裏,開啟了她從羞澀女到名模之路,再次回到這裏,仍不免感歎時光荏苒,過去的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薔蘼跟著黑爵閻落下車來,好奇地問道:“是在這裏談生意嗎?”
“嗯。”
他簡短地應了一聲,帶她上了九樓,那裏開了一個專門的洽談包廂,而那位薔蘼認為尊貴的客人,也早已等候。
剛進門,一抹濃烈的古巴香水撲鼻而來,一個高壯的男子,,一見到黑爵閻的那一刻,彎腰就給了黑爵閻一個熊抱,張嘴笑道:“黑老板,幾年沒見,別來無恙吧!”
“嗬,李老板,你這不是挖苦我嗎?”黑總淡淡地淺笑,輕鬆揶揄地回應道,絲毫不抗拒這個高壯男子的擁抱。
此人正是黑爵閻口中所說的重要客人。
薔蘼瞪著眼睛,驚訝了一小陣,看著眼前這個一身中東打扮的男子,一身白袍,頭裹著白巾,膚色黝黑,臉部輪廓很深,一臉的絡腮胡子,若不是他張嘴說著濃重口音的中文,薔蘼真以為這人就是地道的中東人了。
“哈哈哈,黑老板,沒想到傳聞果然是真的,不過我們中東的男子,不怕腿瘸,女人照樣幹,哈哈哈……”
李老板曖昧地拍了拍黑爵閻的肩膀,眼神開始打量起黑爵閻身後的薔蘼。事實上,從薔蘼一進門開始,他的視線就被吸引住了。
薔蘼聽了這李老板的話,不僅皺了皺眉,原來真是中東的男子,聽說中東人可以娶四個老婆,而且中東的女人出門要包得緊緊的,隻露兩隻眼珠。據說她們的頭發不準人碰觸,除了自己的丈夫。在那裏,宗教信仰勝過一切,完全就是個男權主義的世界。總之,她不喜歡那樣的男人。
“哈哈哈,小弟還得跟李老板多多學習。”黑爵閻應酬地大笑一聲,按著輪椅,跟隨李老板的腳步,進了房內,在沙發旁停住。
房內還有另外幾名中東人,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
“哪裏的話,誰不知道黑老板富可敵國,事業遍及全球,像我們就隻窮得賣賣石油了,哈哈哈……”李老板是亞裔混血兒,在中東擁有很多個油田,其富有程度,在世界排行榜上都說得出名字。
“李老板太謙虛了。”
正巧這時,房間的門又被敲響了。
進來的是薔蘼這輩子都想不到的人!
“哈羅,左藤先生!”李老板笑著恭迎。
“李老板,抱歉,我們來遲了一點!”
進來的人,竟然是左藤煜也和展亦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