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宿世的輪回
小澤突然開口，揪著薔蘼的衣領，不安的再次說道。自從昨晚遇見這個‘久違’的爸比之後，他似乎覺得一切都變了，他不想聽媽媽和爸比吵架，在他單純的小世界裏，如果爸比曾是那麽偉岸的形象，那麽請不要在此刻毀滅了他心中的想象。
“我說了不準去！”
黑爵閻難以自控地大吼一聲，咬緊牙，對薔蘼吐道，“我說過，試一試！這是我最低的限度！你該知道我的脾氣，別妄圖要逃離我的視線，那不是你所能承受得住的！如果你肯放下你的堅持，你會發現，我比從前要好相處很多！”
冷冷地說完這句，他再也控製不住地掉轉身子，往總統套房的大門走去——
薔蘼抱著小澤，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那背影有絲硬撐的孤傲，有絲落寞的狼狽，亦有絲無奈的掙紮！
心頭一觸，他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
試一試，他們能不能共處？
“媽媽，他真的是爸比，對不對？”小澤亦從薔蘼的懷抱中轉過頭，看著黑爵閻離去的背影，小小的眉頭不禁擰得緊緊的，那個脾氣可怕的男人，是他的爸比麽？
無奈地點點頭，垂下眸，抿嘴，喉頭有絲哽咽，薔蘼溫柔地撫著小家夥白嫩的臉龐兒：“媽媽很想說他不是，可是媽媽知道小澤很聰明，瞞不了你……對不起，寶貝，你的爸比就是這麽暴戾的一個人，媽媽也很無力……”
嫩白的小手撫-摸上薔蘼瓷白的臉部肌膚，小家夥睜著天真的瞳仁，微笑地說了一句：“媽媽，雖然爸比很凶，但是小澤永遠站在你這邊！”
低頭啵了一下小家夥可愛的鼻頭，薔蘼點點頭，真是懂事的孩兒，他的體貼讓她倍感窩心。
不一會兒，從門外走來幾個西裝男人，恭敬地圍在薔蘼左右——
“小姐，先生吩咐我們來接您回黑家。”
冷不丁，心頭一顫，乍聽到‘黑家’兩個字，她的心情不由得緊張起來，抱緊小家夥的身子，無奈的點點頭，她知道，這就是他控製她的方式，讓她別想著從他手中逃脫！
★
黑家城堡。
黑色轎車緩緩停在黑家城堡的道路上，門恍然被打開來，薔蘼懷抱著小澤，輕輕踏出車門。
“歡迎回來，薔蘼小姐！”
黑嫂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候薔蘼的到來。
胸口有絲緊縮，薔蘼下意識地抱緊小澤，僵硬地對黑嫂點點頭。
“這位就是小少爺吧？小少爺好！”黑嫂連忙嬉笑逢迎，見到小澤俊俏的小臉蛋兒，一眼便認出他是先生的兒子，那模樣簡直和先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沒想到老海說的都是真的！早上他急忙告訴她，讓她打點好一切，準備迎接薔蘼小姐和小少爺回來，她都不敢相信，如今，小少爺活生生就在眼前，亦由不得她不信了！
想起梅靈……黑嫂嬉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戾！
“你好！”小澤禮貌地回應黑嫂一聲，直覺的，他不太喜歡這個看起來不親切的老婆婆。
“嗬嗬，小少爺真可愛哦。先生真是好福氣呢！”
黑嫂虛偽地笑著，眼神可不是這麽回事！
自從梅靈被先生扔去給那幫狗賊子當妓去之後，幸好黑嫂極力撇清，對梅靈的所作所為根本毫不知情，先生才放過她。
但從那之後，黑嫂就沒有一夜好眠！雖然她跟梅靈的感情並沒有那麽深厚，但想到自己連最後一顆棋子都敗在薔蘼的手上，她就不甘心！
她在黑家辛辛苦苦這麽多年，沒兒沒女，就指望梅靈爬上枝頭變鳳凰，如今，希望破滅，她對薔蘼的恨意更是咬牙切齒！
但，薔蘼現在是主子！黑嫂隨即換上一臉自認為和善的笑容：“薔蘼小姐，小少爺，先生早上才來過電話，單獨開了一間房給小少爺呢，我都已經命人打點好了，小少爺可以隨時入住。”
薔蘼點點頭，一抹感慨湧上心頭，這情景，讓她仿佛回憶起十歲那年，第一次來到黑家的情景，看著那威武莊嚴的黑色建築群，壓抑感隨即襲來，嗆入胸懷。
“媽媽，為什麽這裏都是黑色的？”
為什麽黑家的建築全是黑色的？這也是她曾經想問的問題。
有誰懂得，這數十年如一日的沉悶黑色，是怎樣一種肅穆的莊嚴，隨時都是壓迫和淩虐，隨時都是惡魔的喧囂，恐懼的吊詭，她曾在這兒，曆經了人生中的種種，種種……
如今，被迫回來的時候，卻是擁抱著新的生命，卻同樣讓她窒息。
“小少爺，這裏的本來不是黑色城堡哦，自從老爺死後，先生一怒將整個城堡漆染成黑色……”黑嫂忙不迭地解釋道。
將這裏演變成一座陪葬的墓地麽？薔蘼在心底默念。
瀲灩的水眸，抬眼望著那高高的巴洛克式的城堡，一格一格的拱形窗戶，讓她想起夜晚的鬼火，黑爵閻，他將這三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就連他的城堡亦是一座地府。
“媽媽，我不喜歡黑色。”小家夥皺皺眉頭，小眼珠子不停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卻又有著莫名的親切感。
許是與生俱來的感應，小家夥不知道，這裏才是他生命的伊始。
“嗬嗬，小少爺，時間久了就喜歡了。先生可是最鍾愛黑色的哦。”黑嫂幾乎是跟在薔蘼身後拍著馬屁，她將奴才的本領演練得火候十足，也莫怪黑爵閻這麽多年來任由她打理黑家的事務，惡人煜學，怕是更適合這地獄式的城堡吧。
小家夥不悅地努努眉頭，怎麽他說的每一句話，這個不招人喜歡的老婆婆總要插嘴呢？
“媽媽，我們回去好不好？”
薔蘼揚起眉，低頭看了一眼小澤，歎息地搖搖頭：“不喜歡這裏，是不？”
也許是母子連心，她感受得到，自從遇見黑爵閻以來，眼前這可愛天真的傻小子，似乎跟著她多了一份憂愁，她於心不忍，私心裏不希望兒子跟她一樣不快樂，隻是……她要如何要求兒子在這裏會快樂呢？畢竟曾經，她懷著他的時候，黑爵閻是那麽堅決地要拿掉孩兒，這份痛，也許從小澤還是胎兒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吧。
隻是，這天下還有她們的家麽？再回去，回到哪兒去呢？
小家夥誠實地點點頭，他確實不喜歡這裏。
無奈地擠出一絲笑容，薔蘼抱了抱小澤，什麽話都沒說，摟緊他徑直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薔蘼小姐，呃，先生吩咐過，您和小少爺就住在主臥樓裏，小少爺的房間就在先生房間的樓下，整整一層都安排給小少爺了。”
黑嫂見薔蘼要往薔薇園的方向走，急忙趕上去，擋住薔蘼的去路。
薔蘼沉下臉，看了一眼這兩鬢已經開始斑白的婦人，突然覺得歲月真是可怕的東西，小的時候，她很害怕黑嫂那胖實的身材，很害怕她會揪著她的頭發狠狠扯痛，很害怕……而如今，卻是她俯視這矮胖的略微佝僂的婦人，滿臉皺紋的蒼老。
“黑嫂，如果我回來，隻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小木屋，否則我哪兒也不去！”
她有她的堅持！
黑爵閻的手段她太熟悉，如果他逼急了，她不保證會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來！隱忍了這麽多年，骨子裏是倔強的，否則當年她不會寧願自殺，也不願跟他回去！
黑嫂被薔蘼清冷堅毅的眼神震到，瑟縮了一下，隻好點點頭讓開路，讓薔蘼抱著小澤離開。心裏有些微唏噓，這丫頭，是真的脫胎換骨了，曾經柔弱得需要保護的女娃兒，此刻卻以不卑不亢的姿態保護著自己的孩子，黑嫂看著薔蘼的背影，皺皺眉頭，是否這代表，那丫頭越來越難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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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裏你很熟悉嗎？”
一路上，聞著淡淡的植物清香，寒冷的冬季就快要過去，春暖花開的季節即將來臨，心不知不覺就會因為暖春的到來而驅走寒意。
薔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痕，抱著小澤，緩緩走在去薔薇園的走道上，似是重溫著當年。
“嗯，媽媽很熟悉這裏。”雖然所有命運的磨難，從這裏開始，但她亦度過最美好的時光，薔薇園的一草一木，對她來說都充滿了感情，尤其是小木屋，還有……力明叔。
她微微歎息，“寶貝，一會兒帶你去看看媽媽長大的地方，好嗎？”
“耶！好棒哦！”小孩子就是這樣，很容易被新鮮的事務趕走所有的不愉快，“媽媽，以後都不跟小澤分開了，是嗎？”
“是的，以後都不分開了！”她篤定地吻了吻他的小額頭，手指有些顫抖，她不敢保證在黑家會再發生些什麽，但就算拚了全力，她也會保護她的孩子！
“嗯嗯！那就太好了！好開心哦！”小家夥噘著嘴大大地往薔蘼臉頰上印下一個啵兒！
“嗬嗬，不是剛剛才說不喜歡這裏嗎？這會兒怎麽這麽開心了？”
“因為可以和媽媽在一起呀！”
“就算住在這座黑暗城堡裏，也不怕麽？”她淡笑。
“不怕！小澤要跟媽媽一起打城堡裏的怪獸……”
微風拂過的黑色莊園裏，揚起一陣輕盈的淺笑聲，洋洋灑灑，散落在每一片角落，那仿佛是宿世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