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看開了很多
“……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完美……煜也，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完美的夢，突然被現實打破，無論是誰都難以接受，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夢境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完美的，你從第一眼見到我，其實就不是完美了，你明白麽？”
薔蘼忽然覺得，其實她和煜也一樣，被自己編織的美夢所蒙蔽。
曾經她不也是對爵編織著所謂完美的夢境麽？
年少無知，不懂那些夢其實全然由自己編造，待知曉夢境原來是這麽殘忍的現實，原來那個人並非你想象中那麽完美，心傷和悔痛的感覺，她亦曾真真切切地感受過。
煜也看著薔蘼，有種釋然，微微頷首：“直至我發現，原來你是他收養的，一早他就對你已經有圖謀不軌之心，或者應該說，安排你認識我也許也是他一早布下的局，從那一刻開始，我便決定不再對你眷戀，卻仍是忍不住坐在咖啡廳，喝著藍山咖啡，懷念曾經那段沒有瑕疵的過往……那時我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是酸澀的，嫉妒他擁有這麽美好的你，卻不懂得珍惜！眷戀那些美好的曾經，卻無法接受那個被他折磨得傷痕累累的你……”
“薔蘼，我終究是自私的……對不對？對你曾經的所謂的愛情，其實不過是我對完美愛情的苛求，這樣的我，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你的抱歉？”
煜也的笑容裏，劃過一絲抱歉的羞赧，他的愛其實那般自私，又有什麽資格要薔蘼來承擔歉疚和自責？
“……我，煜也，昨天你約我的時候，我想過很多，回想這些年所發生的一切，真正讓我感覺到可以全然放鬆的人，其實是你……因為你是讓我無須時刻防備，不用擔驚受怕的人，我很珍惜有你這個朋友，可是……事實是，我的存在還是傷害到了你，就連上次的觸電事件，也許是因為我再次連累的……我真的很抱歉，我寧願你痛恨我……”
薔蘼抱著牛奶杯，感覺那溫暖一點點漸涼，謝天謝地煜也沒有生命危險，否則她一世寢食難安。
望著薔蘼歉疚難過的表情，煜也驀地柔和地笑了。此刻理著小平頭的他，比平日看起來更增添一份純真的帥氣。
“冷靜點，薔蘼，聽我說。我躺在醫院的時候，他來過了……”
煜也淡然的一句話，令薔蘼不由得瞪大了眼眸，她當然深知煜也所說的那個‘他’，就是黑爵閻。
“嗬嗬，連你也很意外，是不是？”煜也輕啜了一口咖啡，對藍山的味道不禁擰了擰眉，接著對薔蘼說道，“那天，當我觸到電擊，全身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一擊，頓時大半個身子失去了知覺，回頭看著一臉慌亂的你，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薔蘼，其實那天，我想說，謝謝你讓我擁有一段那麽美好的夢……直到我醒來後，睜開眼，竟然看到他坐在我的床前……”
想起那日，黑爵閻來看他的情景，煜也的眸眼忽然閃爍著明亮的光。
“我醒來那一刻，以為我自己會恨他的！卻沒想到全身無力的我，有種慶幸還活在人間的感觸。他破天荒地在我麵前說了很多話，他給我說了很多他小時候在黑家和媽媽一起的故事……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實他對母親是掛念的，或許正是因為曾經對母親那麽愛，導致後來才會那麽恨。那一次，我算是九死一生，對很多事情忽然就放下了，也許這段仇恨，該隨著母親的逝世而告一段落了……”
“……煜也，他和你，真的都放下了嗎？”
薔蘼有些小激動，她沒想過黑爵閻會親自去看煜也，她以為他是根本不會關心煜也生死的人，竟沒想到，他願意和煜也放下那段仇怨。
“薔蘼，我想他的改變是因為你，謝謝你為我們做的這些，今天來，其實是想告訴你，我已經買好回日本的機票了，再過一個鍾頭，我就回國了。”
煜也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她猶記得煜也提起爵依然是激動萬分的。薔蘼很難想象，爵到底曾對煜也說過一些什麽，使得煜也此刻能夠如此雲淡風輕。
“回日本？那麽‘妮裳’該怎麽處理？煜也，如果你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開口，我知道上次觸電事件對‘妮裳’的打擊很大，可是你因為這樣就打算放棄了麽？”
“其實都看開了，經曆這次生死的劫難，我也不再執著，況且回家好好照顧爸爸和西子才是我的使命，富貴本來就如浮雲，‘妮裳’就當是毀在我這一代手上了，隻要爸爸和西子是平安的，我也就釋懷了……”
薔蘼靜靜地聽著煜也的感悟，暖金色的陽光折射進透明的玻璃窗裏，照耀在煜也爽朗的笑臉上，她突然覺得，心陡然輕鬆起來，仿佛被煜也的釋然感染了一般，昔日儲存在心內的那些彷徨和歉疚，就像冰涼漸漸被暖化開來。
“美兒……你打算帶她一起回去麽？”她想起美兒陰鶩的臉龐，其實一直都覺得愛上爵的女人都是值得同情的，如果能覓得像煜也這麽好的歸屬，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美兒？嗬嗬，你怎麽會想起她？醫生隻是說她受了輕傷，後來跟我談過之後，知道我已經沒有心思再打理‘妮裳’，她亦不再強求，比我先出院，至今我也未能聯絡上她……”
煜也漾著暖暖的笑容，原來放下，是這麽輕鬆的感覺，過去五年來，他以為自己從今往後都不可能過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這次的劫難，讓他看開了很多。
“……美兒她……也對，她畢竟是第一名模，努力了這些年的成果，不是說放就可以放下的。”薔蘼點點頭，心裏升騰起隱隱的不安，不知為何，她總感覺美兒哪裏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但願美兒也像煜也一樣，經曆這次能夠放下。
煜也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腕表：“唔，時間不早了，聽他說今天是你們的婚禮呢，我還這麽冒昧的打擾你，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呀？你知道？”薔蘼再次愕然。煜也竟然知道今天是她和爵的婚禮！
煜也微笑著點點頭：“他有跟我提過，甚至邀請我去觀禮，但我回絕了。薔蘼，我不保證看著你出嫁會不會哭呢，嗬嗬，今日隻想跟你做一個簡單的告別……”
薔蘼吸了吸有些微酸的鼻頭，她終其一生，恐怕都要辜負這個好男孩了，有種淡淡的傷感，竟然是舍不得他離開。
“煜也，你……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我……”
她哽咽著，快要說不出話來。
“噓！今天你要做個美麗幸福的新娘子哦，我是真心祝福你們。”
煜也伸出右手，真誠地握住了薔蘼的纖細，手心傳來的暖度，溫暖了薔蘼一夜的涼。
“謝謝你，煜也……”
雖然她不知道嫁給爵會不會幸福，但是有煜也的祝福，已經令她感動到無以複加，如果說糾結在心底多年解不開的結怨，能夠在今日的暖陽下逐漸化為烏有，這是不是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呢？
她不知道答案，隻是眼角泛著晶瑩的淚光，定定地望著眼前誠懇的男孩兒，忽然覺得這些年的糾葛不過是成長路上的一束荊棘，待劈斬之後，前路便是一片陽光……
“噢，看來新郎耐不住跑來抓人了。”煜也含笑的眸光睨了一眼玻璃窗外那輛拉風的布加迪威龍跑車。
車裏急急忙忙摔門下來的白色西裝男子，墨鏡下的臉泛著冷沉的怒色，和煜也清澈的眸子在空中相撞——
這一眼，似是飽含太多年的恩恩怨怨，亦是這一眼，在經曆傷痛之後，隨著母親的逝世，一切都已化解在暖陽之下，變得雲淡風輕。
兩人相互點點頭，已然有了默契。
薔蘼順著煜也看向窗外的視線，不由得冷抽一氣——
“嗬嗬，別緊張，新娘不見了，我想他隻是太著急了。”煜也看穿薔蘼的想法，帥氣溫和地笑一笑，安撫地拍拍薔蘼蔥白的手背。
“……煜也，謝謝你今天願意跟我打開心結說這些往事……”
薔蘼的眼神回到煜也陽光的臉龐上，心裏仍泛起絲絲感動，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見這個謙和的男子，像是她生命中的暖陽，曾帶給她溫暖……她多希望這一束暖陽能獨屬於她，然而卻無法自欺欺人，她的心始終是背向暖陽，朝著黑暗的——
一如這個匆忙趕來的陰沉男子！
“沈、薔、蘼！”
透著怒氣的低沉嗓音，幾乎是低吼著傳來，黑爵閻健碩的身影箭步走來，刮起一陣清冷的風！
薔蘼的肩頭瑟縮一下，反射性地抓住煜也的手：“煜也，你……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多呆一些日子？”
煜也睨了一眼火勢燎原匆忙趕來的黑爵閻，嘴角不禁微微揚起，“哈哈哈，若是你願意跟我回日本——”
“誰都不準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