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修為盡廢
眾人步入帳篷，將劉心明安放在了床上。
「奶奶，心明他服下了還魂草神葯，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只是……」
說到這裡時，塵兮神色明顯有些黯然。
「只是什麼？」劉濟世和姜仁的心提了起來。
「心明以後……可能就要，要……修為盡毀，成為凡人了。」
劉濟世聞言，神情顯得有些恍惚，姜仁則是後退幾步，差點坐倒在地，可見此事對他們的打擊之大。而曾受過劉心明恩惠的古天一，則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蒼天！你為何如此對待恩公！」
塵兮看向劉心明，卻是洒然一笑道：「其實，當個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實力強大，心明反而背負了太多……儘管那都是他自願的。說到底，心明只是個二十幾歲、心思單純的青年，他根本沒必要去為了天下蒼生而操心。如今他成為凡人，或許反而是件好事，能夠讓他從此不問世事，自在度日。」
塵星深吸一口氣，強忍淚水，點了點頭道：「說的對啊。如果銀大俠沒死，將來或許還有阻止天漢大帝侵略的機會。拯救蒼生的大事，留由他們去干吧！至於心明，讓他安心休息，從今天起，他只需要做自己。蒼生？和平？從今天起，與他無關了……」
辛驚神有些感慨，也有些惋惜的說道：「劉小友是了不起的。他做到了我們不敢做的，沒有他的捨身相救，銀大俠今日難逃一死。而銀大俠若戰死，將來真不知還有誰能阻止劉傳世……烏合國王，陳家老祖，都很難指望的上。他們若是介入，真不知會是福，亦或是禍啊……唉，只能寄希望於銀大俠，希望他活下來，能有手段對抗天漢大帝吧！」
良久的靜寂后，慕容雪道：「持有神兵的天漢帝太強了，哪怕不在圓滿狀態，也不是單個絕世強者所能匹敵的。心明在捨身相救之前，曾囑咐銀大俠逃走，去尋其他絕世強者幫忙，共同對付天漢帝。這或許是唯一可以取勝的辦法。可就像辛掌門所說的，就怕找來的是條野心狼，那就麻煩了。」
「所以，這是件挺矛盾的事。」
「不過，傳說陳家老祖雲清道人與銀大俠是朋友，如果銀大俠將他找來，說不定能成事，而且不至於出現天漢大帝第二的情況。」那位劉濟世請來的大漢道。
劉濟世卻皺眉說道：「不然，首先這只是傳說，未必是真的。銀大俠是與雲清道人見過幾次面，表面上相處和諧。可真實情況誰又能知曉？銀大俠若是真信得過雲清道人，不可能在與我們前來天漢帝國的途中對其隻字未提。他是知道天漢大帝的強大的，若是信得過陳家老祖，他應該會去請他合作，以策萬全才對。」
眾人又沉默了。
劉濟世嘆息道：「當然，這只是我的推論。或許陳家老祖學道多年，修身養性，真的已清心寡欲、無所奢求也說不定。」
「也有可能，希望如此！」光叔說道，儘管總感覺這似乎是在忽悠自己。
此時，古天一已經給劉心明上藥包紮完畢，眾人不敢再於天漢帝國多耽擱，稍作商量后，決定分開來喬裝逃走，劉心明、塵兮、塵星一起走。當然，劉心明還處在昏迷當中，是被二人收入能夠儲存活物的空間靈寶中帶走的。
他們離開，不是不想阻止天漢大帝，而是實在無能為力。事到如今，他們能做的唯有祈禱，祈禱銀大俠順利脫身，能夠找到戰勝天漢大帝的辦法！
這一戰讓他們充分認識到，哪怕是把天漢帝國其他所有人都擊潰了，但只要還有一個天漢大帝存在，他們就束手無策！
一人之力，竟至於斯！
劉心明醒來時，身邊有且僅有一人，那是他的妻子塵兮。
塵星畢竟是靈院院長，眼見劉心明已無性命之憂，他於數日前出發回歸靈院。在他看來，將來讓劉心明和女兒隱居起來，讓小兩口去過安逸自在的日子，應該是最好的選擇。至於天下大事，由他去吧……
至於劉濟世夫婦，雖然也曾來看望過劉心明，但是劉濟世似乎對於世人的安危還有些放之不下，於是不久便離開了，說是要去打聽銀大俠的下落，畢竟從那天離開天漢帝國后，就再不曾聽說過他的消息。
「兮兒，我們這是在哪裡？」劉心明聲音有些沙啞無力。
「在一片梅林里，你看，外頭下雪了。白雪皚皚，攀掛枝頭，多美啊！」塵兮牽起青年的手，指向窗外。
劉心明偏頭望向窗外，而後又溫柔的看向塵兮，一笑道：「是很美。這雪……就像你的心一樣純潔。」
他緩緩坐起身來，數日昏迷讓他渾身乏力，而當他試圖調動起一身靈氣時，卻是愕然的發覺……自己根本無靈氣可運。
「這……」劉心明有些茫然的看看自己，然後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塵兮。
「沒事兒，做個普通人不也挺好的嗎？安安穩穩，不用去操心什麼國家大事，天下興亡。」塵兮安慰道。
劉心明懵了一下，他明白了，自己這是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啊！一身修為盡廢，十年苦修，毀於一旦。
心中說沒有波瀾是不可能的，但他畢竟是劉心明，很快便釋懷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有，很好。
沒有，也很好。
「兮兒，嫁給我這個廢人，委屈你了。」
塵兮搖了搖頭，靠入他的懷中，柔聲道：「你是英雄，嫁給你，是兮兒的福氣。」
劉心明合眼一笑，失去了一身修為，換作其他超級強者，可能比死了還難受。可對劉心明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反而覺得一身輕鬆，好像卸下了一切負擔般，輕安閑適。
放下吧，過去的也好，未來的也罷，為什麼要去操那些心呢？世界該怎樣，還是會怎樣的，靜觀其變吧……
「安兒呢？」劉心明突然問道。
塵兮道：「在東靈院，咱爸媽和心霖在帶他。」
「我們去把他接過來好么？」劉心明偏頭一笑。
塵兮螓首微點，一家三口，或許是該團聚著……過上一段太平而安寧的日子了。
劉心明轉頭眺望遠空，緩緩道：「天覺世界，誰主沉浮，雲彩都還是那般飄遊，山峰都依舊如此屹立。人類不同集團的權力如何變換更迭，大地蒼穹，都還是那般不朽。人吶……總覺得自己能掌控，能得到、佔有許多，對於世上萬萬千千種相，何曾斷過幻想追求？可又有幾人能真正體會到，他們與這遼闊的天地相比，只不過是一粒塵埃，一粒轉瞬即逝，徒然來去的渺小塵埃。」
「人生苦短，無法見證天地的千萬載變幻，可蒼茫的天地，卻是經歷了人類的一切歷史。人類在與天地壽元相比短的可憐的生命里，爭權奪利，為小事發愁，為假我憂慮，心不能安。如此生長，老去，死亡，循環生滅。唉，我們自以為了得，可是與天地宇宙一比，卻是不難發現，我們極盡了渺小與卑微。不過是歷史長河中一閃而逝的微光罷了。」
塵兮頷首道：「或許，唯有放下心中那由諸多因緣所滋養出的知見，才能以清晰明澈的心，看透世間萬相，從此不復迷惑於財色權名，是非人我當中。」
「你說得對，兮兒。放下一切見地思慮，用清凈的心來處世，活在這種境界當中，我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劉心明笑著，輕輕摟住了愛人的肩。
塵兮滿足的閉上眼，呼吸寧靜。她何嘗不是希望過安靜寧和，細水長流的日子呢？
也許習慣了世俗大流，自詡高尚的人會說，劉心明他們倆什麼都不做，對社會缺乏責任心，沒有貢獻，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那是虛名，他們不在乎。
他們想就這麼簡單的活著，在平靜當中，去體會宇宙人生的真相。這就是他們的志趣所在。雖與主流世人的志趣不同，但不代表這是不道德的。
至於所謂的社會責任心，其實也是某些人妄想而生的概念，本來不存在這玩意兒，更別說這是什麼永恆的，具備普遍性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