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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十全九美

  等到走近些,只見到許嬤嬤一個人。

  「剛才,嬤嬤為誰掌燈?」

  「王爺是說八夫人。夜涼,王爺還是回屋安歇吧?」

  那個背影迅速消失在樹林里,就是輪廓也看不見了。

  慕容策皺起眉。

  元彤身形並不纖細,更沒有裊娜的姿態。

  許嬤嬤沒有說實話,但她不會存有害人的心思,只是忠心於母親而已。

  他提過燈籠,攙扶住人走下石橋。

  「鳳棲苑,平日里都有什麼來?」

  「也就老身一人。」

  沒走多遠,元彤從院門的方向跑過來,樣子慌張,還有著著急。「人還好嗎?」大老遠就喊著問話。

  「有王爺,當然都是好的。」許嬤嬤高著聲回答。

  元彤收了收腳步。她手裡拎著的草藥包搖動了幾下。

  鳳棲苑住著一個女人,還生著病。

  慕容策望著池塘,負手徘徊在岸邊。「真是可惜了這麼大的一座園子,一池荷花沒人看,滿塘蓮藕沒人采。」

  「那些藕剩不下,每年王府冬日裡吃的藕都是從這個池塘里出的。」元彤將草藥包交了出去。

  許嬤嬤拿著走了。

  「今年的蓮藕採過了嗎?」

  「還沒有呢,但也快了,等著花再開開,完全敗了的時候。」

  那麼,池塘邊的腳印就不是采藕人留下的。「池塘里的魚呢?」

  「魚是不吃的,還是王爺當年下的令呢?母妃也是不準的。」

  沒有人捕魚,糾纏住他的漁網又是從哪裡來的?落水池塘並不是意外。慕容策不禁問。「這些船是哪裡來的?」

  「小世子喜歡船……就一直留著,王爺有什麼不對嗎?」

  「昨天是什麼日子,你還記得嗎?」慕容策望著她,就覺得彆扭。

  小院方向傳來一聲尖叫。

  許嬤嬤早一步回到小院。

  酒兒喘著粗氣,站在院子里。「嬤嬤,嬤嬤,有鬼,鬼……掐我的脖子……」

  許嬤嬤安慰她。「這個園子陰氣重,小公子大約是做噩夢了?」

  「做夢嗎?可是掐得……好疼好疼,氣都上不來?」一雙手捂著脖子。「原來是夢,嚇死我了……沐哥哥,你跑哪裡去了?怎麼丟下我一個人!」

  慕容策也趕了回來。「怎麼鞋子也沒穿,就跑出來了?」

  不但沒有穿鞋子,而且襪子也沒有穿。酒兒赤著足,站在冰冷的石階上打著寒顫。「我剛才做夢了,夢見一個好看的女鬼……」她鬆開手,去敲打著頭頂。

  月的光亮朦朧,照在酒兒的身上。她的脖頸留著清晰的勒過痕迹,一根細繩從肩膀飄落。元彤悄然踩住細繩。

  所有的發生都落在慕容策的眼底。「酒兒說的女鬼長得什麼樣子?」

  「長得像我娘親……」酒兒一抬手,發現上邊的胭脂紅。那是剛才她掙扎的時候抓到了「女鬼」的嘴唇,而留下的痕迹。

  慕容策又去了一趟閣樓。等他再回到院子,酒兒已是逃出了鳳棲苑。

  一早,賀瀾茂堵在鳳棲苑院門。

  一見到人走出來,他就迎上去。「王爺,要不要去我府里看一看?」

  「有什麼好看的?」

  「鏡仁他們在排練陣法,請王爺過去指點一下!」

  「今天沒空,本王要出去一趟。」慕容策回頭,發現遠處有人拄著拐走路。「那是誰啊?」

  小福也是在外邊候了半天,正好由他回話最合適。「王爺,那是田管家。」

  「他是怎麼了?」

  「前些日子出門,不知怎麼的就被人打了一頓,就成了這樣。」

  「前些日子又是什麼時候?」

  「王爺進宮裡赴宴的第二天,十六。」

  晨起薄霧,一副拐杖交替戳著地面發出咚咚響。

  一直回到伏軒院,慕容策還在想池塘邊的腳印。「找到酒兒了嗎?」

  「王爺,小叢公子是在天上飛的,奴才這兩條腿哪裡追得上?一轉眼,人早沒影子了,不知道去哪裡了?」小福垂頭喪氣地說。

  慕容策盥洗一番,衣著光鮮,攜帶副字畫出府。

  王府的馬車在全府停住。

  全府是御史大夫的宅院。御史大夫全尚茽是太皇太后的侄兒,論輩分,慕容策叫聲表叔父。

  全尚茽生病數年,不入朝堂,閑賦家中,頤養天年。

  全尚茽年過花甲,精神矍鑠,步履穩健,沒有半點病態可言。可以說的話題並不多,他們坐在亭子里喝茶,鑒賞字畫。

  亭子沒有特別的地方,但是掛在上面的對聯尤其不同,金木水火土,趙雲日月,橫批十全九美。十全九美便是美中不足。下聯少了一個天字,暗喻著天下少了一個天子。端王府的外院有十樓,十個院落,東邊稱為樓,金木水火土;西邊喚作宇,趙雲日月天。

  王府早先是寧王府。外院保持原貌,幾乎沒有變動過。寫對聯的人可謂膽大包天,用心良苦。

  慕容策走出全府,便望見賀瀾茂。來時的馬車已經更換掉。

  賀瀾茂親自挑起門帘。

  他們一路都在交談。「王爺,怎麼想起來去全府?」

  「他沒有生病。」突然間,慕容策覺得字跡似曾相識,貌似見過寫字的人。

  全尚茽在府院的大門口買來對聯。之後,他便不再上朝。御史大夫朝廷重臣,稱病不問朝政。這是他對於朝局的憂心,還是明哲保身的伎倆?

  賀瀾茂顯得激動起來。「裝病?那王爺來對了,全大人肯定答應,王爺勝券在握?」

  「本王什麼也沒有說。」此時的端王府最需要的是全家的襄助。但是,剛剛全尚茽拿來筆墨讓他填寫「天」字,他沒有去接筆。

  「王爺為什麼不說呢?」賀瀾茂追問。

  「本王只是來看望叔父!」

  如果全尚茽有心扶持,那麼不需要開口。相反,如果只是在試探,那麼寫下「天」字,豈不是昭告天下端王要謀逆篡權。說與不說都一樣,何必還要說?而且說了,有百害而無一利。

  全尚茽是他的叔父,也是慕容需的叔父。換言之,就家族利益,權勢較量來講,兄弟誰坐龍椅,對於全氏都一樣。正因如此,全尚茽沒有必要捲入爭鬥的漩渦。恐怕,這才是御史大夫稱病的根源。

  如果全尚茽沒有說謊,那麼又是什麼人敢於在御史大夫的門前叫賣少了「天」字的對聯?看來,離開京城的三年發生過不少事情。

  慕容策沒有接過全尚茽手裡的筆,但還是說出了一個「心」字,將那副對聯填補完整。金木水火土,趙雲日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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