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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燦燦金錠

  胸中的委屈,憤怒,傷心一瞬間爆發出來。在座的列位皆是朝廷重臣,受先皇之恩惠,享國家之俸祿。然而,國亂時,無一人敢言;民怨時,無一人敢申。宵小之輩大行其道,忠良慘遭殺戮。朝堂之上渾渾噩噩,不是爭權奪利,明爭暗鬥,就是明哲保身,趨炎附勢。

  有的時候,是非只在時勢。不敢指望一番話就能激發起朝臣一息尚存的責任感。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需要朝臣之心,更需要天下萬民之心。

  「方衛尉不是在西子醉出了宗家的金錠嗎,懷疑賀家和宗家有不軌的交易?剛剛還親口說過,宗家包庇了賀家?」賀瀾茂故意將水攪渾。

  「還有這樣的事情嗎?」慕容策故作驚訝。

  方廉無奈命人拿來燦燦金錠,放在主桌上。

  酒兒探身看了看,覺得錢袋子眼熟。「沐哥哥,什麼叫包庇啊?」

  慕容策在等待和親聖旨,沒有心思回答她的問題。他心神不寧,目光飄忽不定,漫無目的地遊走在席間。

  「老神仙,什麼叫包庇啊?」酒兒遞出一塊糕點。

  全尚茽望了望慕容策,接過糕點。「這個包庇嘛……就是幫忙做不好的事情。」

  酒兒爭辯。「老哥哥,真是好笑,就算是宗家幫著賀家做壞事,不是應該賀家送給宗家東西嗎?」

  「口尚乳臭還敢在這裡妄議國事。」

  「你才臭呢!」酒兒甩動著頭巾,說著話。「這些金錠是我送給賀大哥的。你想怎麼樣?」

  嘩然一片。

  「你哪裡來的宗家金錠?難不成偷盜的?」方廉捉到把柄不放。

  一片嘩然後,又是滿場的寂靜,彷彿是衝擊礁石的潮汐。

  酒兒低頭望了望自己的黑衣。她既不想承認是賊,又不能承認她是宗家人,是端王的九夫人。「大哥,你怎麼都不幫著酒兒說話呢?」

  宗凡立刻說:「這些金錠確實是宗家所有,本公子送給酒兒的!」

  「宗公子,不會無緣無故地送人金錠吧?」

  「衛尉大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問得太多了?」宗凡喝了一口酒,不滿地將杯子重重地落在桌面。

  眾人不得不認為,寵兒是宗家安插在端王府邸的眼線。

  方廉也是這麼認為的,滿臉鄙視。「你又為什麼送給賀公子金錠?」

  「飯錢。」

  「一派胡言,珍饈美饌也不值金錠的價錢。」

  「什麼羞不羞的?你就不能好好地說話嗎?我看你才是羞人!」

  坐席間頻頻傳來譏笑聲。

  酒兒孤立無援地站在中間。「笑什麼?不許笑!你們都壞人,再也別想我和你們玩!」越是這麼說,笑聲越是停不下來。她撅起嘴,只能一味地跺著腳。

  慕容策巋然不動,一聲不吭。

  宗凡怒了,冷不防地踢翻桌子。

  登時,四面八方衝出百餘人,手中舉著明晃晃的刀刃,將宴席團團包圍住。衛士也都拔出刀劍。

  方廉駑鈍,發出質問。「這是什麼意思,宗大人?」

  宗凡望向慕容策。

  衝出來的人是暗衛,沒有穿甲衣。

  方廉才注意到,轉頭去質問。「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眼前的情景純屬意外。事前為防不測,定下掀桌為號。慕容策攤了攤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指向摔桌子的人。

  宗凡環視。「怎麼沒有人笑了?」說完,還在環視著。

  哪裡還有人敢笑,哭都還來不及,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家。喜宴死寂一片,噤若寒蟬。

  「方大人,還是坐下喝一杯喜酒!」全尚茽終於拿準自己充當的角色。他就是調停的和事老,擋劍的靶子。

  宗家多少有著全氏昔日的影子。當初,宗太後仰仗著顯赫家世和太皇太后的扶持,才順利登上皇后的寶座。全氏雖勢力消減,威望卻還在,朝野沒人敢輕視。即便全尚茽數年沒有上朝,也沒有被罷免官職。

  台階已然送到腳底,沒有不識抬舉的道理。「你們都到門外等候!」

  衛士們收起刀劍,退出宴席。與此同時,賀瀾茂發了話。「全都退下。」頃刻,四周的人散去。

  慕容策擔心。酒兒一旦聽到聖旨,定就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要挑選適當的時候,親口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說:「這裡太亂,小福帶著酒兒到……」原是知道亂,已是將人送走,可沒想到她自己又跑了回來。「後邊。」

  「我不走,戲還沒有看完呢!」

  小福彎著身,湊近。「小叢公子,班主拿不準您的喜歡,正不知道演哪一齣戲,要不您自個去點?您點哪一出,一會兒他們就演哪一個?」

  酒兒剛被哄走,聖旨終於是到了。

  羽公公高聲宣讀。今有北戎王懇求與吾朝皇室和親,朕懷著同北戎世代交好之念,酌端王之愛女慕容姩,瀟平郡主配與北戎王為側妃。特命端王準備嫁妝,金銀珠寶百箱,綢緞千匹,糧草萬石,弓箭萬張,箭羽十萬發。送親隊伍由征遠將軍宗凡率領,東安十一年十月十九日從京都出發,到達邊境即刻返回。望瀟平郡主與北戎王琴瑟同普,共敘良緣。自此,邊境泰平,黎民得安。欽此!東安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

  宣讀完畢,四周靜寂無聲。

  聖旨巧舌如簧,粉飾太平。哪裡是北戎懇求,明眼是逼迫。和親,還不如說是進貢。竟恬不知恥的說琴瑟同普,一個年過花甲,一個髫年幼女哪裡來的良緣?邊境太平那只是一廂情願,黎民得安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聖旨顛倒黑白,暗藏殺機。二十九日到十九日,短短十天哪裡能夠籌措出如此豐厚的嫁妝。端王府不是財力不濟,只是時間太過倉促。接旨不但有辱威名,而且還斷送女兒性命;不接旨,抗旨不遵王府難存。

  聖旨背後,險惡之用心彰明較著。因為一個金絲楠的茶台,昏庸君王欲要殺害親生兄弟;邊關告急,令敵國聞風喪膽的端王卻不能夠披甲上陣;擅弄權謀的宗太后,擾亂朝綱,利用和親來黨同伐異。既然他,端王沒有機會站在朝堂辯解,那就乾脆將朝堂搬到府邸來,魍魎鬼魅且現一現真容。

  陡然,慕容策站直跪下去的身子,仰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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