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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牆邊望風

  北戎人生在草原,長於馬背,擅於騎射,熟於遊獵。兵士向來勇猛好戰,所向披靡。

  北戎馬匹肥美強悍。要說,北戎馬身形矮小,四肢短,並不起眼,但不可小覷。皮厚而堅,毛粗而挺,夏耐酷暑蚊蟲,冬御嚴寒暴雪。胸寬大強健,異常有力。前蹄揚起,孤狼都要膽怯,前蹄落下,可踏碎敵軍頭骨。北戎馬野性尚存,耐力非常。戰場之上,雄悍無比,堪稱游龍。

  北戎刀鋒箭利。不說長短刀,只說箭。箭有鳴鏑箭,駝骨箭。箭頭雙刃,穿透力倍增。箭桿有凹槽,便於拉弦。無論是哪一種,箭羽都是鷂鷹和大鵰翎毛做成。翎毛是猛禽最長、最堅硬的羽毛,使得射程遠,方向穩,速度快,穿透力更強。北戎人習慣隨身攜帶短刀,隨時磨礪箭頭。就算是批針箭,也是極具殺傷力。

  正值隆冬,天寒地凍,風烈雪急。不利長途跋涉,不利軍資運輸,不利天朝將士作戰。

  天時地利人和,皆是沒有。數次交戰,天朝少有勝績。

  因而,北戎一戰必是一場殊死的惡戰。

  慕容策不禁想起,當年跟隨元成鏖戰北戎的情形。戰馬嘶鳴之聲,刀劍火石之光,遍地橫屍,血流成河。風雪大作,雕在頭頂的天空不停盤旋。

  當年,若非元成獲得胞妹的錦囊妙計,若非他斬殺北戎王子,天朝很難有獲勝。

  再次返回西子醉,酒兒已經不在了,還帶走那張獸皮。守門的小福全然不知。人沒有走門,而是順著窗子悄悄離開。

  賀瀾茂頗有微詞。「幸好茶台夠重。」

  慕容策自然袒護。「皮子是本王贈送給她的。」

  「那可是一整張的虎皮,有銀子都不好遇見的,找了許久……」

  「你不是說過誓死效忠的嗎?」

  「當然是,可是……」

  「那還要和本王計較一張皮子,做什麼嗎?」

  「那是給王爺的,怎麼叫別人得了便宜。」

  「十個金錠還封不上你的臭嘴,一會兒,本王再給你一劍青雲。」心情極好,不禁說笑幾句,同兒時的玩伴打鬧一番。

  真是許多年沒有這樣歡暢過了。即使確定了自己心意,慕容策也還是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愛上一個小女孩。在常人眼裡,他們年齡懸殊,學識懸殊,心智懸殊,閱歷懸殊。她應該是離著他最遠的那一個。但,他就是愛了。

  爾後,數日未相見人,時而會想起她,但煩務纏身,也不覺日子漫長。再次重逢是在覽梳坊的外邊。

  眼前,飄下幾片落葉,起初並不在意,慢慢的,落下來一節節的小樹枝。

  等候著的賀瀾茂仰頭去望,發現牆邊的樹上蹲著人。「小叢公子?你在樹上……幹什麼?」

  「我望風呢。」酒兒撫在唇邊悄聲說話。

  賀瀾茂扶著耳朵問:「誰瘋了?」

  酒兒倒掛在樹枝上,垂下身體,像一隻蝙蝠。她拿掉嘴裡的小樹枝,說:「沐哥哥跑進賀姐姐的院子裡頭了,我在外邊給他望風。要是有人來,馬上去給沐哥哥報信。」

  賀瀾茂不等她把話說完,已是笑起來。笑聲越發止不住。

  酒兒遊盪著身體,拿著小樹枝抽打著他的頭。抽打了幾下,小樹枝就被奪了過去。叫她生氣的笑聲還在。

  「放心,你說的那個賀姐姐是我的妹妹,親的,就是一個爹一個娘的那種。」

  「真的啊……」腳鬆開高處的樹枝,手握住低處的樹杈。一個躍身,人翻下樹來。「怪不得你們都姓賀,我還納悶呢。這裡就交給賀大哥了,你好好望風,我還要去別處……」邊說話,邊在樹叢里爬行。

  爬出去沒多遠,前方赫然出現男人的方頭鞋。臉都沒敢抬,她趕緊掉頭,縮著身子又爬回去。怪異的姿勢徐徐向前,彷彿蠕動著的蚯蚓。

  她的身後追隨著一束注視的目光。「酒兒?」

  酒兒聽見是熟悉的聲音,高興地站起身來。她起得急,臉杵到樹枝,破了皮,髮髻被勾出一縷髮絲。「沐哥哥,你可算出來了?都快嚇死我了,看看,嚇得我鼻子都出汗了!」她抹了把臉,將手心伸出去。

  看是看不出來,摸一摸還真是有點潮濕。慕容策摸過她的手掌,又詰問著賀瀾茂。「你們兩個在一起幹什麼呢?」

  賀瀾茂還是收不住笑。「我們在給王爺望風,小叢公子說,沐哥哥正和端王的五夫人苟且,不能少瞭望風的人。」

  微蹙的眉頭舒展開,嘴邊掛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心跟著暖起來。「在這裡望風?酒兒見過端王嗎?」

  「見過,馬臉,長牙,血舌頭……在夢裡,都沒看清楚。」酒兒沒了說話的心情。「沐哥哥,不和你說了,有空再找你玩,這會兒,我還有事情要忙。」

  慕容策相信。宗家絕不會出爾反爾,偷偷背著他嫁掉酒兒。「酒兒還能忙什麼?」

  「我去弄點柴……還有葯……」藏音閣又沒有炭火了,夜裡冷得睡不著覺。那張虎皮鋪在床上是暖和些,但佩可還是生病了。

  朝堂,廷尉一職,始終懸而未決。

  朝會持續數日,沒有定論。

  呼聲最高的三人是宗凡,嚴繼和施瑢。他們身後分別是宗氏宗太后,嚴氏皇后和當今皇上。三方勢力相持不下。嚴繼就是一個草包,施瑢資質尚淺。按說,宗凡最合適。但,他一心想要出戰北戎,為兄弟復仇,為門楣添彩,根本無意於廷尉,放棄努力。

  慕容策置身事外,朝堂不動聲色,回到王府謝絕見客。

  宮裡,慕容需焦頭爛額,愁眉不展,連著兩日稱病不早朝。

  恢復早朝,爭執依舊。慕容需無意間瞅到無動於衷的一人在喧鬧紛擾間佇立。「端王,對於廷尉一職有何看法?」

  嚴信吃驚,還有害怕。兄弟若是就此聯手,朝堂怕是沒有嚴氏立足之地。

  慕容策說:「廷尉,掌大理,管理天下刑獄,修訂律法,藏禮儀律令,行使逮捕、囚禁和審判之責,修訂律法,兼有撥正重任。可以說,上至皇上,中至朝廷官員,下至黎民百姓,廷尉無所不至。皇上需慎重考量廷尉。」

  嚴信狠狠鬆了一口氣。

  上邊,慕容需可是不悅了。「端王說的這些,誰都知道。朕是問你,誰更合適任職廷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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