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京城流民
剛進城門,許丘便迎上來,寒暄問候一番,切入正題。近期京城出現不少流民,有乞討為生者,有行騙偷盜者,還有尋釁滋事者,治安甚為不好。昨日,有名行惡的人被京兆尹捉到,自稱認識端王。賀瀾茂挪揄著,端王最近和賊人特別有緣分。慕容策問是否有憑證之物,雖然得到是否定的答案,還是決定走一趟京兆尹的監牢。
監牢里昏暗潮濕,還瀰漫著腥臊味。裡面過半是流民,擠擠插插。許丘強調,大理寺的監牢同樣滿是流民。慕容策有些震驚。獄卒將人帶出來。那人年紀十七八歲,衣衫單薄,破爛不堪。少年面色灰暗,兩腮塌陷,雙眼卻是炯炯。中央已設下桌案,慕容策端坐在後面。「本王好像不認識你?」
「草民也不認識端王,但是爹爹見過王爺,說王爺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如果沒有王爺給的銀子,草民的幼弟就被爹爹活埋了!」
「你叫什麼?」
「蒙金。」
「天子腳下,禮儀不可廢,你們為何尋釁滋事,當街毆鬥?」
「回王爺,草民家中貧窮,但也不做惡事,只是肚子太餓,去過端王府沒有找到王爺,後來聽說許大人是王爺的表親,想一想也不是壞人,就帶著弟弟,鄉親們故意打鬥,進到牢里討口飯吃,保留一條賤命為王爺賣命!為渭西百姓鳴冤!」
慕容策說:「據本王所知,朝廷已是撥款到渭西,雖不充裕,但過冬還是不成問題的,你們何以流落到京城?」他意識到許丘引他來,不是為了認人,而是解決棘手的問題。顯然,朝廷的賑災款沒有到應該的地方去,有人在徇私枉法。
「賑災的銀子和東西,一到渭西,就被施太守運進自家的宅院,銀子花在哪裡,東西給了誰,只有鬼知道。舍粥的棚子都是有,一碗粥都看到幾粒米,想著喝一口暖暖身子都不成,冰冰的涼!草民原來也不想來打攪王爺,只聽說北戎有仗打,就和村子里的少壯趕來,想著報名從軍,既報效朝廷,又能吃上飽飯!可是,那個施太守圍住關隘,捉拿我們,在路上耽擱時日,來到京城,北征的軍隊已是走了,所以……我們也是逼不得已!請王爺救救我們!」蒙金抬起頭,拱起手。
徇私枉法的是施宏。施宏是七夫人施瑜的父親,施瑢則是她的堂弟。「蒙金,你可能還不知道,施太守也是本王的親戚,你就不怕本王治你得罪嗎?」慕容策探出半個身子,諦視著下邊的人。
蒙金昂首,直視。「除非王爺瞎了眼睛,聾了耳朵,或者端王和那施太守一樣黑掉了心肝!」
「放肆!王爺豈是你等所能談說的!」許丘一邊呵斥蒙金,一邊觀察著突然變得沉默的端王。
慕容策的腦海里出現一連串的詞語,春旱,徇私枉法,民變。如果參奏施宏,恐怕惹得皇上不悅,兄弟難睦,此時的宗太后又是虎視眈眈。萬萬不能參奏施宏,否則腹背受敵。宗家和嚴家肯定早就知道施宏的所作所為,但都保持沉默,態度已是明顯。全尚茽同他一樣似乎也不大合適出面。明裡不行,就只有暗中進行。「許大人,這個人本王帶走了!」
「王爺,還有我的二弟和鄉親們?他們不走,我也不能走!」
「本王京郊有一塊地,你們可願意耕種?」話音剛落,呼聲一片。「那就一併跟著走,本王為你們做擔保!」
許丘跟在左右,婉言著。「王爺,你現在帶走他們,免不了過幾日牢房又裝滿流民?」
治標不治本。慕容策自然明白,只是想到的辦法不知可行不可行,還有當下流民的數量還遠不及讓君王畏懼,讓宗太后做決定。「城門不得刻意阻攔流民進入,城裡不得驅趕,除去大凶大惡者,不得隨意拒捕。另外,悄悄找人設幾處舍粥點,搭建些能落腳的窩棚,發放冬衣!銀子不夠,找本王!」
蒙金率眾跪地磕頭,喊聲震耳。起初有喊王爺的,有喊菩薩的,最後異口同聲地喊著:「菩薩王爺!」
賀瀾茂大概清點人頭,多達五十餘人,不免生出擔心。「王爺,這些人中間難免魚目混珠,不好都安排在一處,如果再鬧事來恐怕不好,還是交給我來安置?」
「蒙氏兄弟留在王府,其他人你做主!」
「蒙金目含凶光,身帶煞氣,王爺還是不要把他留在府中為好?」
慕容策堅定自己的決策,不容置疑。「不必多言!」渭西到京城千里之遙,蒙金率眾而來,途中的艱辛必然非同尋常。除去艱辛,還有他的膽識,他的毅力都是非同尋常。雖難以駕馭,稍加調教,說不一定是不世之材。
回王府的路上,時不時就能遇見三五流民。流民集中的地方必有施粥的鋪子。鋪子共計四處,三處是郜家,一處是,剩下最大的一處說不好是誰家,大概是許丘的安排,宗家的資助。宗韻站在現場,發號施令。流民眾多,難免有些混亂。方卓帶著奴婢維持著秩序。慕容策還在人群里看見了正在盛粥的酒兒。她不是說回宗府,怎麼跑到這裡?真是哪裡有熱鬧,哪裡有她!走出去好遠,騎在馬上的他還拚命扭轉著頭,望著霧氣後邊的那張可愛的小臉。一股甜蜜泛起,心有波瀾,久久未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