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無機可乘
罈子被搬進屋裡,掀開蓋子。什錦果子經過發酵,味道醇厚,散發著甜蜜的香氣。果汁粘稠,帶著秋的顏色。小福盛出兩碗,一碗端給主子,另外一碗遞給酒兒。
慕容策中途截過來。「這個果子醬是本王和酒兒一起做的,只有本王和酒兒才可以吃?你是酒兒嗎?」
酒兒轉動眼珠,慢慢地縮回手來。
小福用胳膊肘戳了戳女孩。「姑娘就承認了吧?還和從前一樣,天天都高高興興的?王爺有的,就有您的一份?」
酒兒咬了咬嘴唇,咽了咽口水,扭身走了。
大白天,耳房門窗緊閉,不免生出好奇來。門突然被推開,田公公端著水盆從裡邊走出來。
順著門縫張望的酒兒嚇了一跳,不好意思地笑笑,讓出路來。「賀大哥,你的後背被貓撓了啊?」她跳了幾下門檻,才蹦跳著來到桌邊。
不是貓撓的,是老虎抓的,還是母的。賀瀾茂正鬱悶著。「不好好當你的奴婢,來這裡躲什麼懶?」
酒兒托著腮,手指交替著擊打臉頰。「悶死人了,都。賀大哥,你可不可以帶著我出王府玩一玩?」
「這話你應該找許大人說,他怎麼也是半個宗家人。」
「半個是什麼意思啊?」
「許大人的夫人是宗家的八小姐。你不也是宗家的人嗎?」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雙手落到桌面,隨即,人沒了影子。
許丘早就離開伏軒院,離開了王府。
一圈回來,房門在裡面落上鎖。酒兒直接用腳踢。
賀瀾茂無奈,打開房門,撐開雙臂擋住進出。酒兒移不動他的胳膊,直接從他的腋下,鑽進屋子裡去。
「賀大哥,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給我大哥宗凡帶個信……」
「我又不上早朝,哪裡能遇見宗大人?這件事情你又找錯人了,應該去找王爺!」
酒兒摘下耳墜子,不停地搖晃著。「不會白讓你跑,這個給你,如果不夠,就先欠著,以後我還你金錠子?」
「要帶什麼口信?」
「就說我病了,想大哥了……讓他快一點來王府看我。」
賀瀾茂失望,還以為能捉到女孩的把柄,藉機將禍害趕出王府。「你不是好好的,怎麼就病了?就是有病找大夫,找宗大人幹什麼?」
「誰說我沒生病?我都發熱了,不信,你摸摸看?」酒兒抓起對方的手扣在自己的額頭上面。「熱不熱?」
「你們在幹什麼?」慕容策蹬開虛掩著門,站在門檻外面問話。
賀瀾茂心裡一慌,抽回手臂。
酒兒頓覺事情敗漏,抓起耳墜子,心虛地溜走。
「站住。」慕容策叫住她,望了會兒她鬆散的衣領,想著去整好。
酒兒抱住頭,朝著後頭躲。「不要打斷我的腿?」
寧可尋求旁人的保護,也不理睬自己。慕容策氣不打一處來。「沒有本王的允許,誰敢帶你出王府?」
「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賀瀾茂婉轉地說。
「我來幫你鋪床……賀大哥,下次小心點,別去逗貓,這抓得夠狠的了。幸好是後背,要是抓到臉了,出門都被人笑話的……」
轉過身的慕容策扭頭,沒望見小尾巴,又回到耳房。「你傻站著,幹什麼呢?」
「我不是丫環嗎,我在守夜啊。」酒兒站得筆直。
「院子掃了嗎?」
「沒有樹葉了。」
「那也要掃。」
酒兒只好離開,離開前,說了一句話。「賀大哥,我不能陪你睡覺了。」
賀瀾茂正擦拭自己的寶劍,手一滑,差點割傷到自己。
小福撂下衣物和跌打葯,將女孩請出屋子,一邊侍候著。「王爺說,雖是皮肉傷,但出門也要穿得暖一些,公子無暇回府取衣物,就先拿王爺的將就穿!葯也是極好的,先拿著,不夠還有?公子有傷在身,自是不方便,要不挑選兩個懂事的丫環進來侍候?」
「不用,那樣才是不方便。」賀瀾茂不想壞了伏軒院的規矩。端王喜歡清靜,內院行走的奴婢甚少。何況,小福的話沒有多少誠意,多半是試探。雖然是公公,卻對男女之事最留心。言外之意,離王爺的女人遠一點。
院當中,慕容策問:「你剛才喊賀公子什麼?」
酒兒說:「賀大哥。」
賀大哥還在,沐哥哥卻沒有了。
「你跟本王來。」傷臂揮不起來,垂著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
「我還沒有掃地呢?」酒兒望見他略顯痛苦的表情,不再說什麼,跟著進了屋。
果子醬再次送到她的面前。她說什麼也不吃果子醬。
慕容策明白女孩的小心思,無非不想承認自己是酒兒。「吃吧,佩可?」
酒兒終於安心地坐下來,享受甜蜜味道。因為是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心情不一樣,味道似乎也不一樣。她滿臉的燦爛,窗外的陽光猛然變得遜色。
慕容策盛了一碗,陪著她一起吃。
一頭進來的小福訝異地說:「不是,你怎麼就坐在這裡了?你現在可不是酒兒,是丫環!主子坐著,奴婢站著,主子躺著,奴婢跪著。哪裡有奴婢坐的時候?這麼簡單的事,怎麼都教不會您呢?我也是太笨了。」
「我為什麼要學做奴婢?」不要端王的命就不錯了,還想侍候他簡直妄想。
「也是,您早晚是主子……奴才多餘操您的心。」小福一邊瞟著主人的臉色,一邊說著話。
「原本就是。」門邊的田公公說話。他已然猜出女孩就是九夫人宗蓼羲。起早,他去過藏音閣取衣物,看出些端倪。佩可很快找到每一樣東西,麻利地整理停當。做為主子是不可能如此了解,除非是奴婢,平日里親手操持,才異常熟悉。剛才,他又聽見她要給宗凡捎話,想起以往宗凡對她的種種呵護,便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一句接著一句,順耳的話說到心坎上,歡喜陣陣。慕容策微笑地望著,身子不禁朝著她傾斜,想要更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她變成原來貪吃的模樣,他們似乎也找回了原來的親密。
酒兒摟住罈子朝外走。
「你去哪裡啊?」
「我去……給那邊……送點過去……」說話聲音突然變得細小,沒有底氣。
小福馬上奪過來罈子。「這粗活,還是我來吧。」
無機可乘。
酒兒跑到側屋,獨自愁悶。她怎麼就成了籠中鳥,完全沒有自由,還不如籠中鳥,連個夥伴也沒有。如果佩可在身邊,大概就不會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