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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代課老師

  第二天,賀瀾姿還是按時來授課。

  院子里,小福喚柳玫進到內寢。緊接著,後邊的門一道道被關上。柳玫忐忑著,扭頭回望。

  許太妃來了。「王爺呢?」

  「三夫人在給王爺換藥!」

  「策兒的胳膊又不舒坦了嗎?」許太妃擔憂,不禁加快腳步。

  小福攔住來人,雙膝跪地。「許太妃,王爺和三夫人在屋裡說話!」

  許太妃執意向前走。陳嬤嬤拽了拽主子的衣袖。「關著門自是在說重要的話,不好被打攪?」

  「不好被打攪。」小福刻意重複一遍。

  許太妃明白了,就笑了,特別壓低聲音。「那我們等等再來。」

  賀瀾姿隔著窗子,聽得分明,醋意大發,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酒兒身上。「這就是你寫的功課嗎?」

  「怎麼了?」

  「歪七扭八!不像樣子!」

  「這個是王爺握著我的手寫的!」

  賀瀾姿分不清楚,更恨哪一個情敵,是此時同男人在床榻纏綿的柳玫,還是眼前囂張的小丫頭。一個得了男人的身體,一個佔有了男人的心。恨,她只能恨。除了恨,她還能做什麼?她將手中的紙張撕得粉碎,摔在小女孩的臉上。「功課也敢找人代筆?你現在就跪到院子里去,重新默寫一遍!」

  「你幹什麼?這個我還要拿給我娘親看的?」

  「快去寫!錯一個字,都不得起身!」賀瀾姿的喊叫聲回蕩在整個院子。

  酒兒泱泱來到院子里,跪在冰冷的地面,默寫著《國殤》。

  許太妃原是走遠了,聽見叫嚷聲又返回來;遠遠望見女孩伏在地面,高高翹起臀;心中不禁好奇,繞到一旁問。「她讓你跪著,你就跪著?」

  「嗯。不然怎麼樣?」

  許太妃繼續問。「你怎麼不去找王爺幫你出氣?」

  酒兒停住筆,暖了暖凍僵的手。「出什麼氣?我又沒有生氣。」

  「她讓你跪著,你還不生氣?」

  「一點都不生氣!她是師傅,她讓我跪,是想讓我學到更多的東西!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從前,我娘親常讓叢紹哥哥跪的,我都沒有機會跪呢!現在有機會跪,真是太好了!再也不用羨慕哥哥了!」酒兒揚起臉,微微一笑。

  「你喜歡寫字?」

  「喜歡。」

  「既然喜歡,你的娘親為什麼只教你哥哥寫字,卻不教你呢?」

  酒兒再次揚起臉,眼裡出現朦朧的淚水。「我也問過很多次,但是都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太妃能告訴我嗎?」

  「你默得這麼辛苦,不如,本宮找個人幫你?」

  「我會寫,為什麼找別人,也不覺得辛苦,挺好玩的……」酒兒第一次覺得自己被當成正常人來關注,即使是懲罰,也是幸福。

  小福拿來蒲墊,墊到女孩的膝蓋下邊。

  陳嬤嬤說:「一個蒲墊能當什麼事?你就是這麼做事的嗎?也不怕,王爺罵你?」

  「弟子跪在外邊,師傅躲在屋裡?恐怕不合適!請她出來吧?」爭風吃醋,大呼小叫,伺機耍潑。許太妃可容不得這般行徑,一定是要教訓生事的媳婦。「師傅讓弟子跪天經地義,本宮讓你跪也是理所當然!小福,不許給她拿蒲墊!」

  小福不敢違逆,站立旁側。酒兒望見人走遠,扯出自己的蒲墊遞過去。

  賀瀾姿不但沒拿,還別過臉去。酒兒硬將蒲墊塞到她的身下。小福即刻跑到前廳,又拿來蒲墊送給小女孩。

  「師傅,你看我寫的字好不好看?」沒有回聲,酒兒拎起紙張在賀瀾姿的面前晃來晃去。「姐姐好好看一看?我有沒有寫得好了一點點?」

  賀瀾姿被鬧得心煩,看都不看直接撕掉。慕容策走出屋子,恰好看到這一幕,心生不滿。「怎麼跪還在這裡授課了?」

  「還不是因為你,把我的功課寫得歪七扭八,不像樣子,師傅就罰我了。」

  簡短的話里,告狀,撒嬌和邀寵全都有了。賀瀾姿斜睨一眼小女孩,緊接著又掃了眼男人。

  慕容策冷然地笑一笑。「你這個師傅還真是厲害,罰別人還自罰!起身吧?」

  賀瀾姿恍惚聽出關懷,只是高興一瞬而已,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多餘。

  側邊,慕容策拿過騰空的蒲墊,放到酒兒身前的紙張下面,所有的目光再沒有落到旁處。他一會兒為她壓住紙邊,一會兒提醒她書寫的筆畫,一會兒撩起她垂下來的髮絲。

  男人根本不是心疼她,而是她佔了他需要的蒲墊。為了小女孩,男人放低姿態,甚至於不顧寒冷,不顧儀態,蹲在冰雪地上。賀瀾姿妒火中燒,虛偽地說著話:「王爺,還是由我這個師傅來教吧?」

  慕容策望見身前移動過來的人影,下意識地皺眉,隱藏起被打攪到的不快。人影漸漸靠近,紙張隨之黯淡下來。「五夫人,你擋住光亮了。」

  影子慢慢地挪開。賀瀾姿嚴肅地說。「今天的賀師傅可不是昨天的賀師傅,不得有勾抹。」

  酒兒撕下紙角,用舌頭舔了舔,貼到塗抹的地方。「師傅,這個字怎麼寫啊?」

  「自己想。」

  剛剛走來的柳玫也是望呆了,男人就是對待女兒也沒有這般仔細過、溫柔過。她心底泛起的酸,不是醋意,而是心酸。但,因此生出的嫉妒不比賀瀾姿少半分。

  慕容策拿過女孩手裡的毛筆,在她的指甲上寫出「轂」字。指甲太小,字數筆畫太多,寫得費力,又費時。好在,被軟禁有大把時間,他也不吝惜力氣。

  就在這時,側屋傳來一聲尖叫。柳玫沖在最前面,推開側屋的門。茶壺摔在地面,熱水流出來,冒著白氣。原來,姩兒口渴,倒水時摔碎茶壺,燙到皮肉。

  酒兒朝著小福的耳朵嘀咕一陣。時間不大,小福拿來去腐生肌膏。罐子幾乎空了,薄薄一層掛在內壁上面。酒兒將手指伸進去,勉強刮出來成塊的藥膏。一團清涼塗抹在傷處,頃刻就沒有灼燒的痛感。姩兒停住哭聲,感謝著為自己塗藥的酒兒。酒兒把剩餘的藥膏小心地收回到罐子里。「這個不能給你帶走,王爺的胳膊還沒有完全好,還需要它。剩下的也多,怕是也不夠?」半張臉湊到罐子邊。罐子里的葯似乎和昨天一樣多。「你今天是不是忘記換藥啊?」

  「一會兒,你來幫我!」

  酒兒忽然有了新的問題,忍不住問出來。「沒有換藥?那你和姩兒的娘親在屋子裡邊那麼久,都在幹什麼?」

  望見男人的窘態,賀瀾姿猛然覺得鬱結的心情被排遣許多,希望男人遷怒於失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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