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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填滿傷情

  一聽這話,酒兒蹭下門檻,跪在地上。「大哥,酒兒就求你這一回還不行嗎?」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滾了滾,緊接著緩緩流淌出來,掛在臉頰。

  宗凡最了解。三年裡,妹妹在王府受了多少苦,多麼懼怕端王,多麼渴望逃離王府。他伸了伸手,在酒兒也伸出手的時候,又縮了回來。

  妹妹啊,在端王府,至少還能時常見一面,受了委屈,哥哥還能為你出頭,姐姐還能為你出氣。如果進到深宮,就是鞭長莫及。雖然皇姑母在,卻不能時時在身邊。如果有一日,宗家的太后不在了,換做旁人,又有誰來呵護著你?端王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不是最糟糕的,至少比那個昏君要強許多。

  伴隨著深深的嘆息,一股白色的呼氣在空中散開。

  宗凡望著宮門對面站著的人,無奈地說:「你就認命吧!」

  什麼叫認命?這話聽起來怎麼讓人那麼不痛快?被盯住望的慕容策有著說不出來的鬱悶。王府怎麼就成了龍潭虎穴,他怎麼就成了妖魔鬼怪?

  宮門被擋住,幫忙提食盒的小福和空了手的賀瀾嫣站著空等。

  酒兒一個轉身,望見食盒就撲過去。「太后,還等著我吃紅豆年糕呢。」

  賀瀾嫣接過一提溜食盒送過去。

  「不要,我要和太后一起吃。」

  「不行,就坐在這裡吃。」

  食盒被搶來奪去,蓋子被摔得掀起半邊。

  年糕下邊竟然壓著一封密信。賀瀾嫣嚇得,就要向前沖。小福先一步,按住了蓋子。「年糕涼了,就不好吃了。」

  宗凡發覺出異常,一把將食盒搶過來。

  慕容策回過神來,想起,長樂宮裡叫應珠的宮女是賀家的幺女。「還是拿回王府吃吧。」說著話,走上前,又將食盒奪回來。

  宗凡狠狠地望了望賀瀾嫣,沒打算再糾纏,擺手,示意應該離開的趕緊離開。酒兒可沒打算離開,奔著食盒去。

  慕容策舉高食盒,回身遞給田公公。「不是說過了,拿回王府吃,這裡風涼。」

  酒兒又扯來另一提溜的食盒。「我就坐在這裡吃。」她還拉著佩可坐到門檻上,一起吃。

  宗凡氣得將食盒踢翻。紅豆年糕撒了一地。酒兒大著聲哭起來。

  這麼一鬧騰,一耽擱,就驚動了殿里的人。想走也不好走了。

  宗太后一站,忽然讓人覺得風雪都不那麼寒了。

  除了拾年糕的酒兒,所有人都不敢有動作了。紅豆年糕被一個個拾起來,不管是沾了雪,還是附了泥,統統被她塞進包袱里。

  宗太后說:「掉地上就算了,不是還有的嗎。」

  「那些乾淨的留給太后吃!」酒兒拿過田公公手裡的食盒,向前走走。

  賀瀾嫣忙出手。「還是讓奴才來吧?」

  宗凡手快,拎到手裡。「酒兒,還不去謝過太后的恩賞。」

  終於,宗太后注意到了那個被爭搶的食盒。「多少年,沒吃過了。」

  賀瀾嫣覺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密信一旦被發現,她的腦袋就要搬家,還要牽連出……真是不敢想象下去。

  面對宗凡阻攔的身體,酒兒說:「太后喊我,過去吃紅豆年糕呢?」

  大殿里傳來宗韻的聲響。

  許太妃走出來。「這太醫還沒到嗎?」

  宗凡和慕容策並肩站著,相似的神情,相似的身姿。

  宗太后掃了眼他們,嗓子有些不爽,喘了喘,腳下有些站不穩,扶著東西,扶著人,一路回到大殿。

  宗韻自然是平安無事,太醫們自然是會有合情合理的說詞。宗凡並不擔心,將人送出宮,才折返回長樂宮。

  宮門之外,王府的車轅走得不快不慢,時常還停下來,買來各色吃食。即使是美味,也轉移不了酒兒的傷心。希望瞬間成了泡影。破壞希望的人還是最親近的兄長。傷心和絕望隨之倍增。越想越絕望,越絕望就越傷心。

  礙著有「九夫人」佩可在,慕容策端著幾分樣子出來,不好直接去哄她。吃的買過了,玩的也買過了,可,人還是沒有哄開心。

  那麼一低頭,他望到了包袱。包袱的繩結鬆了,裡面的東西露出來。

  酒兒停住哭泣,心虛地不做聲了,按住包袱。

  明顯,不是貪玩,她是想要逃出王府,離開自己。慕容策面凝冷霜。「即刻回王府。」

  車轅猛然加速,有些顛簸。

  之前,還想過在外面多轉悠陣子,帶著女孩逛逛京城,尋些樂子。畢竟,她愛熱鬧,憋悶在王府里太委屈。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女孩並不滿足偶然的閒遊,更不在意他想要給她的驚喜。一直為了她變得柔軟的心漸漸地被傷情填滿。為了離開,她竟然向宗太后求助。

  年前,廷議渭西之亂。遂,君王有旨,宗凡剿匪平亂,嚴繼運糧賑災,端王修葺皇陵。雖是聖旨,但滿朝文武都知道是宗太后的意思。那一日,宗太后特意臨朝,一副女皇的模樣,獨自坐在龍椅上面,一言不發。他的皇兄,當今皇上則站立在旁側,同羽公公面對面。

  所以,這些日子,慕容策尤其珍惜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尤其嬌寵著酒兒,對著她是有求必應。然而,就在他為了不能相守而鬱悶的時候,她卻絞盡腦汁和自己永別。他愛著她。她卻深深地厭惡著自己?

  終於回到王府。

  剛進到伏軒院,田公公呈上了藏在食盒裡的密信。無論何物,只要擦肩一瞬,便能取到手中,不引人注意。慕容策知道他有這個本事,才將食盒遞到他手裡的。

  賀瀾嫣的密信寫著:宗太後有意冊立宗蓼羲為皇后,叢酒為嬪妃……

  宗太后已經看破穿著男裝的酒兒是女孩。她竟然勾結宗太后?

  慕容策被傷情填滿的心轉而又被憤怒填滿。「你可知錯?」

  那頭,酒兒不認錯,也不服軟。

  「跪下。」

  酒兒麻利地跪下來。大概是習慣了,膝蓋已不似從前那麼酸痛。

  慕容策冷冷地說。「跪到外面去,本王不想看見你。」

  「我也不想看見你,在你不想的之前!」

  賀瀾茂匆忙而來。他有些好奇,白天在宮裡到底發生什麼,男人對著女孩怒不可遏。「王爺,這是怎麼了?」

  「誰也不許替她求情。」默不作聲的賀瀾茂讓人感覺到失望。慕容策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那邊,酒兒直奔院子里去。

  小福拽她不住,就勸說。「王爺說外邊,可沒說一定是院子里啊?」

  酒兒一聲不吭,負著氣,不是同端王,而是宗凡。心在想,人跪到風雪中,受涼生場大病,讓兄長心疼自己,或許就可以永遠離開王府。小福又是拿披風,又是搬火盆,還要撐著傘,竟比跪著的人還累。

  漫天雪花飛舞,日光昏沉沉,絲毫沒有正午的樣子。一陣寒風來,吹得人透心涼,不禁寒顫。

  「您就去給王爺認個錯?進屋吧……這多冷啊?生了病,可不好受……您受不得涼的,您自己都忘了?」小福斷斷續續地說著話。與其說是規勸女孩,還不如說是央求屋裡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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