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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一飲而盡

  慕容策也在,看望受傷的衛士。明日的行程還是山路,不同於今日的上坡路,幾乎都是下坡。雨後的山路一定濕滑,行進困難必然影響到行程。

  宗凡說:「王爺,賀公子還沒有回來嗎?」

  「應該很快就回來了。」一雙眼睛不住瞭望。

  夜深,路滑,墜落下山坡的衛士怕是凶多吉少,不知道賀瀾茂能否將人尋回來。

  客棧的夥計拎來冒著熱氣的桶,衛士們立刻圍過去。小福分發著碗,盛著熱湯。碗在人群里傳遞,一人一大口熱湯,頓覺暖和不少。傳來傳去,碗傳到宗凡的手邊。那個衛士立刻發現傳遞錯人,跪地謝罪。

  不曾想,一片靜默里,慕容策拿過碗,一飲而盡。「明早最遲寅時出發。」不然,晚上就要睡在山裡了。

  宗凡說:「本公子沒問題,就怕柴房裡的那個公子?」

  那些富商總是讓人覺得有點奇怪。朝廷命官也敢吊起來打,絕對不是平常人。慕容策提醒衛士首領陳胡加強戒備,確保賑災物資萬無一失。

  又等了許久,賀瀾茂方才回來。周身除了雨雪,就是泥水。衣服看不出來本色,刮破幾個口子。臉還被劃出幾道血痕,手布滿細小的傷口。可以想象到,在險峻的山坡上,在狹小的樹叢中,在黑暗的溝壑里苦苦地尋找的模樣。

  墜落的米袋尋到了,人也是尋到了。衛士們一陣雀躍,迎上去,圍住馬車。不過,高興片刻,就傳來哭聲。尋回來的衛士早斷了氣。

  柴房裡傳來舞樂聲,其中夾雜著歡笑聲。

  有人心裡在詛咒:掉進掉進山溝里的人,怎麼不是嚴繼。花天酒地,尋歡作樂才是他。如果不是,反而更糟糕了。

  賀瀾茂累得罵人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倒在地上,枕著手臂,望著沒有光亮的夜空。父親曾動過念想,將長女嫁進嚴府。這樣一個無能、淫亂、混賬的東西,哪個女子嫁了,一生就算是毀了。

  慕容策拿匕首片下一片肉,遞給他。賀瀾茂沒伸手,直接咬在嘴裡咀嚼。他是太累,覺得喘氣都費力。

  宗凡又遞給他酒杯。賀瀾茂勉強坐直身體,拒絕。「宗府的酒,我怕是不配喝。」宗家人刺死自己的兄長,毒害自己的弟弟。情感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與仇人舉杯共飲。雖然,宗凡不一定參與,不一定知道內情,但還是難以接受。

  「賀公子是覺得不配喝,還是不敢喝?」宗凡將酒杯向前送一送。

  慕容策雙手端過酒杯,重新遞到賀瀾茂的面前。「哪裡那麼的話?喝!」

  賀瀾茂心不甘情不願,飲下酒去,抓起一塊饃,直接去巡夜。

  剩下二人繼續圍在火堆的旁烘烤衣物,喝著酒。

  「王爺是有福之人,能有賀公子這樣的朋友。」宗凡從心底里感到羨慕。

  慕容策說:「本王和公子有一點特別像,有兄弟,卻也沒有兄弟,沒有兄弟,卻還是有無數的兄弟在左右。」

  宗凡笑笑。「賀公子可是拿王爺當兄弟,但是王爺可不單單拿他兄弟吧?」

  確實,從皇陵回來后,慕容策和賀瀾茂之間的關係悄然發生變化。他們不但是摯友,還是兄弟;不但是兄弟,還是君臣。

  昭雪無望,復仇無期。天度山遇險,那段與酒兒相處的日子讓慕容策痛下奪位的決心。只是,賀瀾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角色的轉換。他們之間,有分歧,也有摩擦。

  在這一點上,賀鉞霆與兒子截然不同,已然將端王當成君主,各守本分,將仇恨暫且放下。

  慕容策含笑。「宗大人覺得,本王和你將來會不會成為兄弟?」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順著那句洞若觀火的話,如果成不了兄弟,那就是君臣。宗凡可沒有想過對端王俯首稱臣。「我們不早就是兄弟了?王爺不是我的妹夫嗎?」

  夜漸深,兩人分手,各自安歇。

  小福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主子扶上馬車裡。

  慕容策把他當成了酒兒,深情一擁,說起醉話。「酒兒,知道回來了?」小福掰開摟住自己脖頸的手,擋住貼過來的臉。「奴才才離開一會兒,王爺就把什麼都忘記了?您可是喝不得酒的啊?」

  很快,感覺到擁錯了人,慕容策鬆開來,不等躺直身體,已是睡過去。

  小福嘆著氣。「奴才吃什麼苦都是應該的,王爺可是王爺,怎麼能和奴才一樣遭罪?老天爺,您就快睜睜開眼,可憐可憐我們王爺吧。」這些話在渭西皇陵不知說過多少次。望見四壁漏風的房間時,他說過,捧著褪色的衣裳時,他說過,喝著米湯過年時,他也說過。

  環山靜寂,陰冷,貓頭鷹一聲聲地在喊叫。

  酒兒一直沒有睡著,一來白天睡得多,其次受了涼,肚子隱隱地疼。屋外靜悄悄,就是遠處的院子,再遠處的地方也是靜悄悄。現在不逃,更待何時?

  酒兒坐起來,費了好大勁才穿好衣服。方卓睡得沉,推都沒有將人喚醒。沒有伴兒,也還是要透透氣。想著,人就到了門口。

  門沒有被推開,似乎在外邊上了鎖。她又來到窗旁。窗子還是沒能推開,似乎支撐著叉桿,依舊是有人故意為之。

  難道,是防備著她逃跑?不能夠啊,門外只是守著兩個宗府的家丁,又不是王府的,應該沒有這樣的懷疑。頭髮沉,四肢發軟,根本頂不開窗子。回望,屋裡霧蒙蒙,已然看不清楚近物。越喘氣,越覺得呼吸困難,反而是掩住口鼻,感覺舒服些。

  不好,是毒氣。屋裡的霧不是霧,大致是毒氣生出的煙瘴。這兩年混跡京城,多多少少知道些江湖手段。

  酒兒猛然間感覺到害怕。屏息,用頭連續撞向窗子。撞不行,摸來劍,好不容易戳開窗子。外面的霧氣一點不比屋子裡的少,看不見人,感覺到腳底下被絆住,伸出手去摸,是守門的兩個家丁。怎麼搖,也不動。心就急了,想呼救,卻喊不出聲來。

  轉了幾圈,沒了方向感。她跌下樓梯,又從欄杆摔到地面。叢氏說過毒氣的名字,好像還很好聽。她一定是聽過的,記不起來了。眼下,名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留給她的時間不多。毒發半個時辰,一般是不能言,不能視,不能動,昏迷至死亡只消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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