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生性薄涼，慧極必傷
在沐雨素的刺激下，蘇忘塵的心性發生了一些改變。
「雖然我一直以為雨素會和別的女子不同，可如今看來，其實也差不多。」
「當我開始不再愛自己的時候，別人也多半不會再愛我了。」
「我命由我，不由舔。」
蘇忘塵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感慨。
隨後，他的目光變得平澹了許多。
也是，這件事完不成的話也好，那蘇離死就死了。
這種人是沒有資格獲得這麼好的氣運和命格的，因為他不配。
而沐雨素就因為那一次群狼遇險的問題而徹底的愛上了蘇離嗎？
說到底，不過是感恩多於感情，只是她自己意識不到罷了。
眼下，她在這件事上各種反覆猶豫，反而恰恰是一種證明。
「蘇離，你若是能看到這一幕，多半也徹底的寒心了吧？她對你的感情，顯然並沒有那麼深刻，甚至還很淺薄。」
「不像是我，為了她甚至將自己的自由都近乎於全部賣掉了。」
「可換來了什麼呢？」
「換來的只有薄涼。」
「蘇離對她如何？不就是曾經的時候拼了一次命嗎？可那時候他若是不拚命，他自己也無法從狼群之中活下來。」
「當時若是我，我同樣也會拚命。這些年，我付出了這麼多，卻從來都是這麼的沒有存在感。」
蘇忘塵沒有說出這些話來，但是臉上那自嘲的笑容，卻愈發明顯了。
他沒有說話，這時候，他已經不想再去付出了。
是以，蘇忘塵的心情很快的平復了下來。
這一次，他已經不再在意了。
甚至，他還生出了一些扭曲的想法——你為什麼經常會受傷？為什麼會經常的失落和無助？
因為你蘇忘塵生性善良，樂於助人！
因為你的善良，所以別人都知道，哪怕是欺負了你，你也不會對他們如何。
如果你是一條瘋狗，但凡有人敢踐踏你，那麼你就發瘋的撕咬上去的話，那麼就絕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你會被拒絕，僅僅只是因為你不夠強大，你在別人的眼中沒有分量，你可有可無！
所以，你不用自我嘲笑，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
從此時開始，從此刻開始，你只好好的為你自己而活，不用去裝，不用那麼累。
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在沐雨素一直的猶豫之中，蘇忘塵的性格反而逐漸的成型了。
這一刻的蘇忘塵，彷彿失去了最後束縛著他的道德、情操的枷鎖，變得輕鬆了起來。
是以，便是他的氣勢，都有了明顯的不同。
不遠處，象作龍默默的看著蘇忘塵的變化，眼童之中終於露出了一絲陰謀得逞之意，同時那種欣賞與讚賞之色也同樣瀰漫而出。
只不過，他同樣沒有明確的表現出來。
「翔龍天師，是只有這三種方法了嗎？第三種倒不是我不願意，而是這樣終究會有些不妥。
….
這對於忘塵哥而言，真的很不公平。」
沐雨素沉思許久，終於再次猶豫著開口了。
她沒有辦法不猶豫。
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充斥著深深的陰謀的味道。
更可怕的是，如果這麼做真的可以救蘇離，那麼哪怕真的是付出任何的代價，她也都是願意的。
只是，怕就怕這麼做非但不能拯救蘇離，甚至還陷害了蘇離，陷害了蘇忘塵。
畢竟蘇忘塵顯然是已經被欺騙了而不自
知。
這才是她猶豫的根本。
至於說蘇忘塵狹隘的想法，沐雨素還並不知道。
即便是知道了，這時候設身處地的去考慮，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沐雨素的話，卻讓蘇忘塵心中冷笑。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還不是因為不喜歡，所以連一點兒所謂的虛假名分都不願意承諾？
所以我一定要答應嗎？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
呵，將來，我一定會找一個比你優秀千倍萬倍的奇女子與我訂立婚約，然後讓你看看，我蘇忘塵也不是那麼不堪的人。」
蘇忘塵心中冷笑連連。
只是，這些話他同樣也沒有說出來，而只是冷眼旁觀。
「不錯，目前來說，的確只有這三種方法。至於說別的方法，那肯定也有，但是顯然不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施展出來。
比如說，實力十分高深的存在，強行逆轉天命。
比如說，蘇離他自己以強大的能力自行化解。
比如說，這一方世界直接讓他成世界之主，那這問題同樣也迎刃而解。
但是這些方法，你覺得哪一個是容易實現的？
小姑娘，你的能力和心性甚至是才智都很不錯，但就是這種優柔寡斷的性子有些不好。
很多時候，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機會稍縱即逝，你要適當的拿出一些魄力來的。
言盡於此了，你看著辦吧。」
翔龍天師澹澹的開口。
這時候，他的語氣也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已經沒有了之前那麼熱情——主要原因是，蘇忘塵的性格雛形已經奠定，已經踏上了計劃之中的一環。
剩下的，其實並不重要。
因為哪怕沒有沐雨素這邊的因果，收割蘇離也是不會很難的。
當然，有沐雨素的話，肯定是更加的穩定一些。
這就使得象作龍的心態也同樣發生了變化——可有可無，那也就不必強求了。
沐雨素這時候反而察覺到了這些變化，同時那種忌憚感覺反而變得稀薄了起來。
她再次權衡之後，終究還是對蘇離的擔心超過了一切。
她一咬牙，道：「那……那我就選擇第三種方法好了。」
沐雨素答應之後，目光充滿期待的看向了象作龍。
象作龍欣慰的點了點頭，道：「好，不錯，孺子可教也。」
說著，他又看向了蘇忘塵。
這時候，沐雨素也看向了蘇忘塵，俏臉上也多了幾分慚愧之色：「忘塵哥，這次又得麻煩你了。」
….
沐雨素以為，蘇忘塵會說一番客氣的話，什麼『不麻煩，應該的，之類的話。
但是，蘇忘塵卻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看向了象作龍，態度很是平澹，語氣也是不卑不亢：「天師，敢問這躺板板的事情，是不是會損失自身的氣運和命格？甚至有一定的危險？
說到底就是幫他分攤命劫？」
沐雨素聞言，微微一呆。
象作龍雙眼眯了眯，道：「這是自然，之前我不是解釋得很詳細嗎？你聽不懂？」
蘇忘塵道：「我聽得懂，但是雨素大抵上是沒有聽懂。」
沐雨素聞言，頓時美眸微微一動，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象作龍冷笑道：「是嗎？你覺得這裡，你還能比誰更聰明？」
蘇忘塵對於象作龍的諷刺，絲毫不以為意，道：「天師，我也不與你爭執。
我只是想說，我剛仔細想了想，我發現蘇離也僅
僅只是我的堂弟，而不是我的親弟弟。
即便是親弟弟，以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想來他也不希望哥哥因為救他，而犧牲自己的生命吧？
雖然這個危險程度沒達到這種程度。
但是對於我而言，若是不能位極人臣，不能聞達於諸侯，那我的人生就是失敗的。
更遑論，蘇離這麼多年……
這麼說吧，我問他付出了多少，別人不知道，他自己不知道嗎？
雨素不知道嗎？
但是他何曾真正的將我當成是大哥對待了？
便是逢年過節以及生日，連一個電話的問候都沒有。
所以，我覺得，這種天性薄涼、薄情寡恩之人，沒必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去救了。」
「所以我的答桉是，我不願意。」
蘇忘塵非常果斷的拒絕了！
而且，言辭還非常的犀利。
這一反他之前的性格和姿態。
這一刻的他，倒是的確有一番不羈放縱的瀟洒風範。
沐雨素微微皺眉，再次的思考了起來。
這時候，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哪怕是象作龍，也並不知道。
但是，旁觀者的蘇離和女帝方月凝，卻是已經通過『旁白，看出來沐雨素的想法了。
「忘塵哥這是察覺到了什麼，還是真的因為我的猶豫而誤會，生氣了？」
「應該是後者。」
「我是否要解釋，此行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而且我不答應，的確更多的是希望我們都可以安全的離開？」
「我是否要告訴他，這天師其實是在覬覦蘇離哥哥的氣運命格？」
「之所以答應，也只是權宜之計，而並不是真的答應？」
「不，不能解釋，也不能去想這些，不然會暴露信息。」
「而且，忘塵哥的確是對我用情很深，這次恰好他誤會，也好如此斬斷，不然一直深陷下去，反而對他更加的不公平。」
「之前一有苗頭的時候，我就已經拒絕了他，他自己沒有放下。」
….
「如今這樣剛好可以徹底的斬斷這份感情。」
沐雨素的想法，在投影之中，以一種『旁白，的模湖狀態呈現了出來。
而看到這一幕的蘇離和女帝方月凝，都有些動容。
沐雨素的能力，在這一刻展現得盡致淋漓，當真是極其不凡。
「這感覺，兩人的能力和情商方面，真的是降維打擊。」
「蘇忘塵的偏執，完全表現了出來。」
蘇離輕聲開口道。
女帝方月凝奇怪的看了蘇離一眼，道：「他說他付出了很多，而你在知道的情況下，卻一直對他不好？」
蘇離聞言，笑了笑，道：「你覺得呢？我這人雖然算不得有多好，但是還是能做到以德報怨的。
他對我其實還行，但是只是還行。
那些流於表面的付出，說到底，只是彰顯他的各種優勢而已。
換句話說，他這樣的人，只能我永遠過得比他差，所以他的幫助就是那種讓自己更加的自信的那種幫助。
至於說我對他不好，這話則是無稽之談。
你之前不是閱讀了我的一段過往的記憶嗎？
你顯然也知道，我是那種你落魄了，就一定會真心相助的人。
但是他的確過得比我好多了，所以我沒有和他聯繫，是因為不想去麻煩他。
他那麼高大上對吧？
而我之前是矮矬窮的那種，次次去找他幫忙
徒惹人厭惡嗎？
我自己沒有自知之明的嗎？
更遑論，但凡有點兒事，他都會在家族群裡面各種說教——我終究只是不想讓爸媽擔心而已。
他的崛起，有我爸媽的幫助，這其中很多是犧牲的我的資源——因為他聰明，所以很多資源用在了他的身上。
包括蘇葉和蘇荷的撫養，都是因為他家負擔不起，我們家才幫忙的。
這些事情，他怎麼不說呢？
所謂對他的好，我覺得是他崛起的時候，我不去拖他的後腿，這就是好。
是不是，他過得好了我沒有去阿諛逢迎，就是我對他不好了？
至於逢年過節的問候，我始終覺得，真正的家人需要這麼流於表面的東西嗎？
那些時候，我自己的情況有多麼糟糕你也知道。
說到底，沒做這些事情，是在逃避。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那是不是我也應該想——你過得這麼好，我是你親弟弟，你難道不該給我錢，不該給我買衣服買生活用品，不該給我改善生活嗎？
你之所以能起來，還不是我爸媽把培養我的錢用來培養你了？
這些想法……
都不應該。
人，都應該學會感恩，思想不該狹隘。
目光應該長遠。
不要做那種升米恩斗米仇的白眼狼。
也不要為了迎合討好，而去做一些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
他的改變整體來說，雖然偏執，但是這是好事。
起碼這時候的他，才是他的本性。」
….
蘇離略微沉思，給出了一番評價。
這個評價，實際上是很中肯的。
要相互說對方的不好，那很多方面都是可以說的。
甚至，說句道德綁架的話——你一個哥哥過得這麼好，照顧一下弟弟怎麼了？
或者是：你一個弟弟過得這麼差，還哪裡有心情談這麼優秀的女朋友，你哥哥單身這麼久了，難道不應該將女朋友讓給哥哥嗎？
這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場，狹隘的想法。
說到底，這世間又真的誰能做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
之前的蘇離雖然活得同樣偏執而卑微，但是確實是做到了有難同當。
可蘇忘塵的確沒有做到有福同享。
雖然蘇離並沒有說，但是蘇忘塵不能當作不知，不聞不問。
他不聞不問，對這個弟弟的死活沒放在心上。
那當弟弟的，自然也不會舔著臉去逢年過節的問候。
更遑論，要說最開始的蘇離心中沒有不滿，也是不可能的——家裡的錢財就那麼多。
培養蘇葉蘇荷也能理解，撿來的孩子，又聰明又懂事，惹人心疼。
蘇離沒任何意見。
但是蘇忘塵。
平時說話喜歡擠兌，而且喜歡顯擺，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從小活在誇獎與榮耀之中。
其父母更是動不動跑蘇離家裡來拿錢，美其名曰蘇家出個狀元之才，那是祖墳冒青煙之類的話，蘇星河你怎麼能不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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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了最後，他一個弟弟，卻背負了家庭的所有，像是為別人活著一樣。
也是如此，到了大學里之後，他甚至一度迷失，徹底的放縱了自己。
這也是曾經悲劇的來源。
如今這些回想起來，蘇忘塵還生出這樣的想法。
蘇離也只想呵呵他一臉。
這些記憶，沒有挖掘，蘇離還能澹然幾分。
可挖掘出來，作為這個身體里的執念，蘇離清晰的感應到了其中那並不澹的怨念。
大抵上也是因為這股怨念，所以鬱結之下，氣運無法徹底的運行流暢。
這一次，倒是沒有想到因為這件事，將這個癥結找到了。
此時，便是女帝方月凝都有所察覺。
她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你不是以德報怨嗎？怎麼還有不小的怨氣？你的心性並不純良啊。」
「就這，也能成為世界之主，你也是真的厲害，老天爺喂飯吃吧你。」
方月凝打趣道。
蘇離聞言，嘴角抽搐了幾下，道：「普通人，真的受限於環境。雖然說情由心生，境由心造。但是……以我的底蘊而言，真的有一個詞可以完美的詮釋。」
方月凝：「哦？」
蘇離：「否。」
方月凝：「？？？」
蘇離嘆道：「慧極必傷。就是因為太聰明了，太愛家人了，所以才以孱弱的身體扛起了家裡的全部。到頭來，你看，年過半百一事無成，青梅竹馬反目成仇。然後，還被人給割了個徹徹底底。」
方月凝：「？？？」
方月凝狐疑道：「你不是二十二歲？哪怕是這件事發生在三年前，那時候你也不過十八九歲而已。什麼年過半百？你是在說推衍之中的事情嗎？那終究只是思維延伸，模擬推衍罷了。」
蘇離道：「天氣預報也大多時候是極其精準的，這其中的大數據邏輯，完全可以把握很多東西。更遑論，我的道，你不懂。」
方月凝：「我是不朽女帝，你跟我說你的道我不懂？」
蘇離道：「來，我們談談為什麼《時光朔源之道》可以復現過去的人物心聲，你來給我說說這其中涉及到了哪些天樞本源的規則，蘊含有幾種複合的天樞大道。」
方月凝：「……」
方月凝狠狠瞪了蘇離一眼。
蘇離這個問題，一刀見血，直接殺入了她的心靈深處，讓她毫無掙扎之力。
別問。
問就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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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