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臨江閣
昨日城中有數十道流光飛向各處,對於凡人的生活並沒有產生絲毫影響。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卻像是平靜的水面下激起了一道道暗涌。
雖說在平安城這樣流動人口很多的貿易重城,城中的百姓對於一些長相特異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但是近些天來,城中的一些生面孔還是吸引了長居於此的百姓的注意。
一名扎著衝天辮的孩童拿著糖葫蘆在街道上邊吃邊走,孩童約莫有六歲大小,但是嘴裡說著的話語卻與六歲孩童的形象絲毫不符,「他奶奶的,那個皇帝的兒子在想什麼壞主意,小爺我可得小心點,今天想個辦法先混進去。」
「好可愛的孩童,小娃娃,你家人呢。」有兩位提著食盒的少婦作扮的女子見一個孩童獨自走在街道上,身邊卻無大人陪伴,以為是與家人走失,便上前詢問。
那孩童翻了翻白眼,心道:「兩個女娃太沒有眼力勁了,以小爺的年紀,你們要叫我叔叔。」
他並非良善之人,對於這種情況,以前剛入宗門時也時常遇到。直到瓷實地揍了一些不開眼上前去捏他臉的師兄,並鬧出過一場不小的風波之後。宗門的弟子這才發現,這位看上去稚嫩可愛的孩童,原來是條兇猛無比的幼龍。
「給小爺讓開!不然你們就挨揍!」雖然是威脅的語氣,但是在孩童的口中說出來卻是讓人感覺不到威脅。
那兩名女子見孩童奶凶的模樣,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其中一位身材豐滿的少婦伸出手捏了捏孩童的臉,笑道:「喲,小傢伙還挺凶呢,讓姐姐捏捏你的臉。」
「呵呵,這是你們逼我的,念你們是凡人,給你們略施懲戒一番。」說完那孩童的手上聚集起氣旋,朝捏了自己臉的少婦一揮。
一陣微風拂過,豐滿少婦的髮絲被微微拂動。「這麼弱!這禁制也太厲害了吧!」孩童驚呼,原本能將人吹起的風旋,此時卻是給人扇風一般。
「太可愛了,我也來捏捏。」另一位少婦見孩童如此舉動,再叫上他本就唇紅齒白的小臉,倍覺可愛,便也上前捏了捏他的臉。
孩童擋住了少婦的手,連忙閃躲跑開,心道:「小爺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那兩位少婦見孩童轉眼消失在人群中,便放棄去追逐,跺了跺腳然後向前方走去。那孩童藏在一個包子攤旁邊看著二女走過,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暗道:「女人真是可怕。」
正要起身離開時,卻瞥見女子手上的食盒寫著「臨江閣」三個大字,「這不是皇帝的兒子明天請客的地方嗎?」孩童眼珠轉動,然後向二女離開的方向追去。
「我記得我母親說過她在臨江閣,你們可以帶我去嗎。」孩童出現在二女面前,並擺出一副哀求的表情。
「可憐見的孩子,來吧,我帶你去。」豐滿婦人想起自己也有一個差不多大的孩子,頓時升起母愛之心,將孩童的手牽住向遠處走去。
「靈珠子在幹什麼?」不遠處的一家酒樓上,一位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坐在三樓靠窗的酒桌前將剛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桌前還有另外兩人,分別是一位美艷的少婦和一位看起來憨厚老實的漢子。
「許是缺乏母愛了吧,真是可憐見的孩子。」美艷少婦掩嘴咯咯笑道。「不會吧王大娘,靈珠子雖然外表是個孩童,不過他都已經活了五十多年了。」那黑衣青年介面道。
「啪」,一根筷子插在青年男子旁邊的窗沿上,距離男子的頭只有寸許距離。
「下次再學不會怎麼稱呼別人,這根筷子可不是插在窗沿上哦。」美艷少婦對著青年男子笑道。
「哈哈,姐姐說得是。」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把筷子拔出來,遞給美艷少婦。美艷少婦接過筷子,白了青年男子一眼,然後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憨厚漢子,笑道:「不知鐵師兄有什麼看法。」
「我們跟上去便知。」被稱作鐵師兄的憨厚男子瓮聲道。「我贊同鐵師兄的看法,王大.……姐姐,我們也跟上去吧。」青年男子滿眼的躍躍欲試。
「既然你們都想去,人家只是一個弱女子,又怎麼好反駁呢。」美艷少婦白了二人一眼,無奈道。
「哈哈,那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跟不上了。」青年男子率先起身,憨厚漢子和美艷少婦依次跟著下去。
臨江閣雖然名為樓閣,但卻並非是一座孤樓,若干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檐畫角,當中最高的一處名為臨江樓。
臨江樓共有十三層,自六層往上,每上一層,便會看到更多一分樓外平安城的景色。
樓閣外人聲嘈雜,喧鬧非凡,各式各樣的攤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著。樓閣內女子艷麗,琴歌舞曲令人沉醉其中,各式鶯鶯燕燕穿梭其中,令人流連忘返。
「他奶奶的,這個地方可比小爺我住的那個山洞洞好多了。」被稱作靈珠子的孩童此時已經隨著二位少婦來到臨江閣內,見到臨江閣內的盛景不由得驚呼道。
「小孩子不可以這樣說話。」豐滿少婦捏了捏靈珠子的臉,佯怒道。「呵呵,看在你送小爺到這裡的面子上,小爺就不跟你追究了。」靈珠子撥開豐滿少婦的手,然後徑直向前走去。
「不要亂走啊。」豐滿少婦急道,上前去追靈珠子,那靈珠子雖是個孩童身,但是速度卻很快,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哎呀,這可怎麼辦呀。」豐滿少婦滿臉焦急之色。「劉家嫂嫂,你還沒看出來嗎,這個孩童並不是一般人。」另外一位一直沉默的少婦見狀搖了搖頭,上前對豐滿少婦說道。
「我當然知道呀,看他粉雕玉琢,討人喜歡的模樣,還有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帶的首飾一看就是很值錢的。應該是城中權貴人家的小孩。」豐滿少婦回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覺得這個孩童太過反常了嗎,他說的話像是一個六歲的小孩說的嗎,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就那樣離開了,你追得上嗎。」另一位少婦見豐滿少婦依舊是不知,耐心解釋道。
「我……哎呀,那他是?」豐滿少婦回過神來,「別管了,就當沒遇到他,我們快去送食材吧。」另一位少婦催促道。豐滿少婦拍了拍胸脯,嘆了口氣,便隨之離開。
「臨江閣?這不是那個皇子明天設宴的地方嗎,靈珠子今天來幹什麼。」黑衣青年三人此時也跟隨靈珠子等人到了臨江閣,「進去瞧瞧。」憨厚漢子出聲道。
「王姐姐你看呢。」黑衣青年看向美艷少婦,「既然來都來了,那我們就進去看看吧。」美艷少婦回道。
臨江樓每一層都有其獨到用處,當中四層是閣中彈琴奏曲的地方,平時有數位樂師常駐於此,閣內也會邀請一些聞名遐邇的樂師來此演奏。樂師高傲,一向都是一人獨奏,合奏之時卻是少之又少。
但即便如此,每一位樂師都以其高超精湛的技藝,使得每每演奏之時,都令人駐足並沉醉其中。
當中最著名的屬琴師黃箬笙,名中雖有一個笙字,但卻是在琴道一途上令旁人望其項背。在他的手上,那琴聲時而如汩汩小溪從指間滑出,時而像是奔騰的巨浪由琴板上湧來。
令聞者忘卻了時間,忘卻了空間。彷彿置身於被撥動的琴弦上,雙耳只余那好似天外傳來的琴聲。待一曲終了,那些聽眾們才發現原來只有一個人,一雙手,一把琴而已。
今日演奏之人雖非黃箬笙,卻也是一名技藝卓絕的樂師,一位鼎鼎有名的善才,轉軸撥弦之間便已經吸引了賓客們的注意,使得原本交流聲不斷的樓內安靜了幾分。
隨後婉轉的琵琶聲響起,如泣如訴,像是在道盡世界相思之苦,嘈嘈切切之間令聽眾沉醉其中。
待曲終之後,聽眾們意猶未盡,還在回味著剛才的琵琶聲。待回過神來時,那名幕簾后的樂師卻早已離開。
「這名樂師所彈奏的琵琶,清脆如小溪叮噹,渾厚如隔窗悶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緩如綿綿細雨,激烈如金戈鐵馬,委婉如新房戲語。當真是一個好字也道不出其中的妙處。鐵師兄你覺得怎麼樣。」黑衣青年三人剛才也在聽奏的賓客之中,同樣也是沉醉其中。
「俺也一樣。」憨厚漢子憋了半晌,撓了撓頭,瓮聲道。美艷少婦聞聽此言頓時捂嘴咯咯笑個不停。
「咳咳。」黑衣青年忘了那位憨厚漢子平時在宗門苦修,並不像自己從小有四書五經這樣的書籍可以觀看。自覺尷尬失禮。便又轉向美艷少婦問道:「不知王姐姐有何高見。」
「姐什麼姐,跟你很熟嗎?」美艷少婦收斂了笑意,恢復了神情,對著黑衣青年冷冷道,隨後不理二人,轉身離開。
「唔……老鐵,王師姐是怎麼了。」黑衣青年摸不著頭腦,向憨厚漢子問道,憨厚漢子也看著黑衣青年,兩人大眼瞪小眼。
隨後黑衣青年嘆了一口氣,「老鐵,我們去樓上看看吧。」隨後轉身向樓上走去,憨厚漢子也跟了上去。
五樓是賓客們欣賞優伶舞姿的場所,黑衣青年平時在宗門所處之地,見過那些仙子般的師姐起舞,台上的伶人縱使舞姿驚艷,卻也難使黑衣青年駐足,而憨厚漢子是一心只有自己的修鍊,也興緻缺缺。
二人未尋得美艷少婦的身影,便向六樓走去。六樓卻是售賣各種奇珍異獸的場所。對於凡人來說,當真是大開眼界,對於有錢的凡人來說,在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會大方的大開錢袋子。
「都是些藥力流失嚴重的靈草和開了些許靈智的異獸,沒意思,我們去上面吧。」黑衣青年隨意轉了一番,以他的眼光,自是看不上這些在凡人眼中稀奇罕見的東西,便向七樓走去。
七樓的樓梯處擺放著一個籠子,籠子里關著一隻長長耳朵的雪白兔子,在籠子前有一對少年男女在觀看並討論著。
「哇,好可愛的兔子。」女子彎下腰,看著籠子里的兔子,「是啊,看著就很好吃。」男子介面道。
「呸,表哥我們把它買回去好不好。」女子回頭,向男子問道,「不好,放過它吧,你小時候養了多少只,可後面有一隻能健健康康活著的嗎?」男子搖了搖頭。
「可是,你看它多可愛啊。」女子撇嘴,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兔子,卻在快要碰到籠子時。那兔子突然張開猩紅的大嘴向女子的手咬去。兔子口中的牙齒並非普通兔子那般,而是兩排尖牙,
大嘴咧開到兔子的耳朵處,看起來異常兇殘可怖。籠子閃過一道光芒,將兔子擊退,兔子縮回到籠子緊盯著籠子,眼中竟帶著人性化的暴虐。
「啊」女子驚呼,猛地向後退。「你看,現在還可愛嗎。」男子上前扶住,卻並未安慰,反倒是調笑了一句。
「雪兔,本是性格溫順,適合當寵物,但是這隻卻十分兇殘,應是被人強行開啟靈智而導致變異的失敗品。」黑衣青年見到剛才一幕,走上前來說道。
男子見黑衣青年與自己說話,便回道:「原來如此,我們兄妹二人倒是差點被這畜生給矇騙了過去,多謝兄台解惑。」
黑衣青年打量了一下男子,疑惑道:「咦,我看你已經伐筋洗髓了,不過為何好像沒有修鍊神通的樣子,你是誰家的弟子。」
男子回道:「在下陳安,這是我的表妹。至於師門,家師素來神秘莫測,也不告訴我師門所在。」
二人正是知曉綻收到令牌后,主動前來說是要收集情報的陳安與王晏兮。
黑衣青年一副瞭然的樣子,「哦,是有這樣的老怪。」隨後又熱心的拉著陳安說道:「叫我一聲大哥,我教一些東西給你。」
「大哥!」聲音異常清脆響亮,蘊含了絕對的果斷。一旁的王晏兮已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黑衣青年沒有料想到陳安叫得這麼果斷,撓了撓頭,似是低聲自語道:「早知道應該說讓你叫我父親了。」
陳安三人黑線,「哈哈,我逗你的,既然你叫我大哥了,那我教你一些東西吧。」黑衣青年從袖子中拿出一塊玉石,遞給陳安,「來,抓著它,緊一下,松一下,做三次。」
陳安接過玉石,照著黑衣青年所說去做,待做完最後一次時,玉石中彷彿伸出一根針,陳安感覺手心出現一陣刺痛,隨後幾滴血珠流入玉石中。
玉石散發出刺眼的光芒,隨後竟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