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想聽人講天堂處
端著酒碗懸在空中的手又一次有動作之後，陳錫康也終於嘗到了人們口中讚歎有加的四月梨花酒，微微閉目感受了一下嘴中的甘甜，暗嘆果然是好酒之後，陳錫康再次正眼看向身前的酒瞎子，不過這一次，其看酒瞎子的眼中已經有敬畏之意。
明明雙目不是明視，卻可以窺見被人體內的氣，就憑這一點，身前的酒瞎子就已經是非凡之人了，也難怪有不少人在這裡喝酒之後，多年的瓶頸會得到突破。
「老人家雖無雙瞳，可是這雙『眼睛』卻被天下無數人的雙眼要好使得多啊。晚輩姓陳名錫康，是老人家口中的西陲王爺。」
慢慢的品嘗了一口梨花酒，讓心中掀起的波瀾平靜下去之後，陳錫康才淡淡開口。
什麼都不做，僅靠心眼就將自己體內的氣都盡數「看」的清清楚楚，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因為修鍊了道九之術，知道道九之中有內景這一說法的陳錫康也清楚，身前酒瞎子的這雙「心眼」，對於修行之人而言，到底有多寶貴。
「原來是西陲王爺大駕光臨，可惜了我這雙眼睛看到的儘是虛無之物，不能親自一睹王爺風姿。」
「我聽無數江湖過往客說，王爺可是生得一副天妒之姿嘞。之前王爺騎馬入長安時，更是被文豪賦以『青袍美少年，黃綬一神仙』，我光是聽聞，腦海中就浮想聯翩了。」
知道身前之人的身份之後，酒瞎子也是帶些遺憾的語氣說到，很顯然偌大的江湖之中，不管是在之前，還是在陳錫康離開西陲之後，其都沒少從他人耳中聽到關於陳錫康的故事。
事實上，近些年來聲名大噪的陳錫康與夏春秋，還有大明宮中的宋恆，常常會被來往的江湖中人當做談資，用來和酒瞎子換酒喝，所以對於三人，酒瞎子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老人家廖贊，再如何生得俊美，不也是一張人間凡世的臉嘛，看不到的話，也算得不遺憾可惜。不過話說回來，老人家在此地贈酒多年，而且擁有如此一雙心眼，卻可以做到平凡，這才是最為可貴與令人敬佩的。」
嘴唇還有些濕潤，嘴中的甘甜也還沒有盡數淡下去時，陳錫康再次細品碗中的酒後，也是用敬佩的語氣開口。
感受之中，身前的酒瞎子確實是平凡之人，體內沒有絲毫真氣可言，不過擁有心眼之下，其若是想要修鍊的話，絕對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而且窺視他人體內之氣后，也可藉助他人之法修行，就是老神仙那樣的存在都在這裡喝過酒，所以酒瞎子若是想修行的話，絕對可以真正的做到吸納百家之長而為一己之獨到，不過其並沒有那樣做。
所謂修行，無外乎就是看真氣的雄渾程度以及對真氣的運用而已，而像陳錫康這樣主要走劍修的人，體內的真氣也會有蘊有自己的劍意劍道。
就像已經成為神仙的周易贈送陳錫康一劍時，都是贈送的一團金色炁團，而不是以任何文字記錄的。
因為修為登峰造極之後，老神仙的劍道已經完全蘊含在其體內的氣中。
「世人求仙，有的是為天上人間，有的是為無上神功，有的則是為了長命百歲，而我雖已經年邁，卻遲遲不知自己所求為何，所以就不要談修仙一事了。至於有心眼可窺視千百修行之人，卻依舊平凡，大概是因為內心的那道檻吧。」
「別人辛辛苦苦，用了無數時間與汗水才琢磨修鍊出來的道，到了我這裡，卻被一眼目睹得乾乾淨淨，我就這樣不生不息的將之偷窺並納為己有的話，就太狡猾與無恥了。」
「我並沒有康王爺嘴中說的那麼高尚，只是良心上過不去而已。」
見身前的西陲王爺誇讚自己后，酒瞎子這一次用感慨的語氣說話。
雖然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心眼，不過自幼雙目失明，從出生的那一刻起見到的就是無止境的黑暗，酒瞎子儼然已經適應黑暗並學會如何在黑暗中生存，所以其追求的，與那些可以看到大千世界的人們完全不同。
采四季之花果，精心醞釀一些酒水供來往過客駐足停步時所用，聽這些歇腳之人隨便言語幾句，讓自己黑暗的世界中增添幾分「色彩」，就是酒瞎子現在的追求。
見到身前的老人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后，陳錫康又一次對其高看，不過心中也有些感慨起來。
大千世界，萬千之人形形色色，果然不同的人匯聚在一起后，碰撞出來的花火才更加絢麗，或許這也是江湖的魅力所在了。
人各有志，所求各有不同，就像是酒瞎子所說，即便同樣擁有修鍊成仙這樣的追求，可是人們追求仙的目的同樣各不相同。
此時此刻，陳錫康在這酒瞎子這裡明白了一個道理，將自己的想法誤認為是他人的想法，是愚昧而又膚淺的。
如此想著時，陳錫康不緊不慢的開口到：「以我之愚昧想法去揣測你，到是我愚昧與膚淺了，不過你之所為，稱之一句高尚之位，又有何不可。」
這話說出時，陳錫康碗中的酒水已經只剩一半。
「聽聞大家都管你叫一句酒瞎子，過往之客人來這裡討碗酒喝，都會以故事作為酒錢，我身為西陲的王爺，聽聞見識到也算不得少，你想聽什麼故事？」
沒有繼續在酒瞎子的心眼一事上繼續交談下去，陳錫康轉移了話題，不過其卻將要說的故事留給了酒瞎子來決定。
「哈哈哈，像康王爺這樣的人，所見所聞必然是豐富自己，腦海中有千百故事，我自然是想盡數傾聽的，畢竟帝星紫薇都降下一縷紫氣，這可是帝王之相啊。」
「酒瞎子，這話你也就是對我說了，要是讓當今漢帝宋恆聽到的話，他會將你殺死而後厚葬的，以後小心點吧。」
見身前的人如此肆無忌憚的說出這樣一番話后，陳錫康也是語氣帶些警告的開口。
自己已經名正言順的繼位當今強漢帝位，成為九五之尊，宋恆豈願意聽到這樣的話語？
「那位皇帝遠在人間天堂處，是不會跋涉千里來此喝我這一碗烈酒的，這樣的話，也就是康王爺你能聽到而已。不過說到當今漢帝，倒是讓我想起了長安不夜城之中的明珠。」
「雖然也在許多人的最終聽說過大明宮的神采之處，不過那些人終究比不了康王爺，沒有親眼逛過大明宮，只知大明宮華麗，卻不知其中細微妙處，不知可否聽康王爺細小一下這座人家天堂？」
因為提到漢帝宋恆，聯想到大明宮后，酒瞎子也提出了自己想聽的故事，而見此，陳錫康也是爽朗的開口：「哈哈哈，好！不就是大明宮嘛，我說給你聽。」
「雖說我是西陲王爺，仗著我爹的威望到也沒少在大明宮中耍威風，可是對於這大明宮，我還真有些私慾，這偌大的天下不說，光是那座奪天地造化的宮闕，就足夠讓人心中嚮往了。」
「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殿，輦來於秦，朝歌夜弦……」
……
「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這便是不夜城長安之中的明珠大明宮。」
「我之面容不可見，我覺算不得遺憾，不過大明宮之風華不可明視的話，確實是人生一大憾事。」
為酒瞎子介紹大明宮時，陳錫康也再次展現了自己身為墨斗該有的文采和筆墨，出口便滔滔不絕，用此精鍊而不失適宜，言語形容之精緻和微妙之下，彷彿憑空將大明宮搬進了救瞎子的腦海中一般。
不過說到最後，想到大明宮的華麗身前之人不能親眼目睹后，陳錫康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權力，智慧、尊貴等等，這些都是大明宮所象徵的，即便不能坐在大明宮那九龍金椅上的人只有一個，但是大明宮卻被無數人視為心中的聖地。
因為陳錫康的敘述詳細，此時的酒瞎子並沒有因為陳錫康停下而開口，而是在腦海中根據陳錫康的形容，開始構建出一座覆壓三百餘里，可隔離天日的恢弘宮殿。
而見身前的人不說話，說的有些口乾舌燥的陳錫康只是將碗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之後起身。
雖然看不到，但感受到身前的人要離開后，酒瞎子也認真的開口：「康王爺，天下之人，殺戮難免，但切記行善，否則即便帝星紫氣在，他日便是修為通天，也難成天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