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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從琵琶開始

  大雪並沒有因為昨夜的一戰而停止,不過一夜過去,靈水的河岸上卻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數死去的士兵倒在雪地中,周圍的積雪紅白交加下,因為夜裡溫度極低的原因,當滾燙的鮮血也漸漸變得沒有溫度時,也開始如同冰冷的雪花一樣結冰,而後與雪融化后的水雜糅在一起后,變成血紅色的冰塊、冰渣。

  而在雪地上,無數刀槍劍氣縱橫繚亂的分佈,甚至昨夜大戰慘烈之下,血流成河時,厚厚的積水中也有一條條小小的溝槽出現,而這些在如同小蛇滾過的溝槽中所流淌的,都是戰死士兵身上所留下來的鮮血,此時同樣結冰之下,無數小小的溝壑中都是結冰的鮮血,晶瑩之下,如同血精一般。

  一夜雪花,依舊沒有能掩飾昨夜一戰的慘烈!

  因為昨夜重傷昏迷的原因,所以在西陲大軍繼續朝著靈水之後的之靈而去的同時,陳錫康則是留在了軍營之中修養,今日終於蘇醒后,此時才身子虛弱的從軍營中出來。

  昨夜與大司命李濟生的一戰中,一直將劍八留作最後一手的陳錫康在將劍八用出時,自己也差不多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而最後其人之所以還有力量支撐,完全是其人憑著意志力在死撐而已。

  雖然直到現在陳錫康還在慶幸還好昨夜大司命沒有破罐子破摔,否則結果還真不好說,不過其人並不知道的是,昨夜一戰中,直到最後一刻,在強壯鎮定的並不只是其一人。

  將一身力量與手段都盡數傾瀉在李濟生身上,昨夜一戰中陳錫康確實吃虧要多一些,但其人給李濟生所帶來的創傷同樣不輕,尤其是最後的第八劍,甚至讓李濟生出現了足以危及生命的傷勢,否則李濟生也不至於選擇離開。

  當然,昨夜的李濟生之所以會選擇離開,並不是因為其人已經如陳錫康一般乃是穹弩之末,不過雖然還有一定的戰力在,但考慮到西陲大軍的陣營中還有王馬與霍冥在後,權衡之下,李濟生才最終選擇撤退。

  重傷之下,身子尤其虛弱,往常覺得無所謂的寒風與冬雪,讓即便披著厚厚貂絨大衣的陳錫康依舊覺得寒冷時,來到昨夜戰場上的陳錫康也將殘忍的戰場看在眼裡。

  生命流逝之後,昨夜死去的戰士此時身軀如同冰雪一樣冰冷且僵硬,就此遠離人世間。

  而視線流轉之後,陳錫康的眼睛也停留在遠處嘴中念念有詞的一襲紅袍袈裟身上。

  對於遠處正在誦經超度的老僧,陳錫康雖然也沒有見過幾面,不過卻也不顯得陌生,其正是從小離合寺中走出來,為天下亡人超度往生的慧土聖僧。

  一將功成萬骨枯,戰場之上的生死是那麼神聖的同時也是如此的脆弱,乃至是不堪,不過對於昨夜一戰所死去的戰士,陳錫康的心情並沒有那麼沉重,只是對一眾死去勇士心懷敬畏而已。

  年關將至,都是有爹有媽的人,有些也是為夫為父之人,誰人不想回家,不過一眾人皆因為身後家國留在了此處,戰死時或有遺憾,但不該有抱怨。

  「老爺子,讓人鑄京觀吧,敵我皆是如此,送死去的兄弟最後一行,也送敵軍死去的將士最後一程。」

  昨夜靈水邊上的一戰結束后,王馬與呂驢便繼續率領大軍連夜朝著後方的之靈城而去,連夜將之靈收入囊中,所以此時只有霍冥一人在陳錫康身邊。

  聽到陳錫康虛弱的聲音,霍冥不出一言時,轉身示意身後的萬夫長后,見其人離開,便沒有多說廢話,只是同樣眼神敬畏的看向身邊一戰之後的戰場。

  對於死人,霍冥早已經無感,其人此時只是敬畏一眾戰死之人的勇氣而已。畢竟面對生死,不是誰都可以做到坦然面對的,而眼前的無數人既然死在了此處,那就說明至少這些人都真正的勇敢過。

  向來身軀挺拔筆直的陳錫康再一次打量周圍,側過頭看向依舊結著厚厚冰層的靈水時,再次對身邊的霍老爺子開口。

  「老爺子,也派人去告訴夏侯,讓其直接回去洛京中吧。戰鬥廝殺了一年,好不容易過個年,讓天下安靜一些時日吧。」如此說著,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慧土聖僧后,並不打算上前交談的陳錫康回頭之後,朝著帥營而去。

  身上的傷勢沉重之下,此時的陳錫康只覺得身子像散架了一樣,血肉模糊處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被火焰炙烤的同時,也撕裂的疼痛感傳來,便是呼吸,陳錫康都覺得不順暢。

  本就對小離合寺這假慈悲一樣的行事風氣不喜歡,此時即便慧土聖僧在超度之人中有不少是戰死的西陲士兵,但陳錫康依舊對慧土聖僧提不起任何好感。

  既然憐憫死去之人,那就應該在事情發生之前努力制止才對,只是一味的在人死後才去超度,在陳錫康看來,慧土聖僧既是柔弱,也是在逃避。

  傷勢沉重,靈水邊上的軍營生活環境本就刻苦,所以在將之靈佔領之後,呂驢也回來將陳錫康接去了之靈之中。

  原本以為一如既往平凡而又安靜的一夜,所有之靈中人大學紛飛的安靜夜裡,已經開始在幻想新年來臨的樣子后,心中也有美好的期待出現,只是一覺醒來,昨夜的夢還在腦海中模糊閃過時,卻丞相等人率領的長安大軍從靈水邊上潰敗而退,西陲大軍則已經將之靈佔據后,所有人只覺得這一切來得比昨夜自己所做之門還要來的夢幻與恍惚時,此時的街道中,即便寒冷,但依舊站滿了人群。

  不敢置信的同事,眼前所出現的又都是身穿西陲鎧甲的軍隊后,之靈中的人不得不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時,心中對於新年的美好期望頓時變成對之後命運走向的擔憂與恐懼后,巨大反差變化之下,人們也如同失了心一般。

  因為身邊大人的原因,即便是因為冬天到來而多了歡樂的孩童,此時看到生面孔的西陲大軍后,眼中也只有畏懼出現。

  之靈離長安已經不算偏遠之地,所以這裡的人們對於西陲大軍的敵對之意要更加濃郁。

  身子虛弱,此時進入之靈的陳錫康並沒有騎坐赤兔身上,不過有呂驢與老爺子在前方開路之下,人們也知道車馬之中所乘坐之人的身份尊貴之處,而也正是因為猜到了金貴車馬中所乘坐之人的身份,所以此時街道左右的人們屏氣凝神。

  所有人都武神沉默著時,馬蹄聲與彼此的呼吸聲,似乎都成為了最為吵鬧的聲音。

  通過窗戶看著人們臉上的神情,知道這之靈該是沒有之前攻陷的城池那麼好掌握時,沉重壓抑的氣氛中,高樓之上有別樣的琵琶聲音傳來時,陳錫康也微微側目。

  向路邊之人打聽之後,陳錫康也知道了這琵琶所出之處,應該是賈府中傳來的。

  「嘿,這琵琶彈奏得如此悲愴與凄涼,簡直在迎接瘟神,放棄希望一樣,雖說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這般明目張胆的,這是看不起我們西陲大軍啊。」呂驢感慨開口時,眼中也有狠色出現。

  呂驢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大善人,其他人也從不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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