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約：前塵舊夢
蕭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十幾年的人生，
會是被眼前這五個身著奇裝異服，說是凡塵碧落有點太過頭，但是說是皇族公貴又不知道她們是哪個王室大臣家的女子們，徹徹底底地改變。
她，是破開殘繭的星星火苗，帶著溫暖的白晝，穿過無數心痛的夜晚，將屬於自己的憤怒藏在靈魂深處，待花開重見日，以烈焰之軀，吞噬這片大地所有的黑暗。
她，是墜落凡塵的那一朵水花，可以忘記了時間卻永遠不願忘記那個牽動她心心念念的他，在數不清藕斷絲連的雜碎記憶中，她卻依舊能在早已物是人非的人群，找到那個與他一起歡笑、一起悲傷的他。
她，是那不願將就的肅革之金，雖然把眼淚全部掩匿於見面的歡聲笑語中，但是那一份屬於永恆的熱情，卻能使鐵鏽遍布的金屬重新閃耀出自己的耀眼光芒，所謂在水一方，或是那蒹葭蒼蒼，也不過如此。
她，是還未等風來的生靈，是天地間最為普通的花草與樹木精靈，投入那七道輪迴中的她，在經歷無盡的洗禮后，依然能微笑面對那春去秋來的烏髮濃白，還那樸素到極致的熾熱愛戀。
她，是點點滴滴塵土匯聚而成的大地之女，等待是她的宿命，即便放棄過去的昨天，或是在已經燈枯油盡的如今，她依舊滿懷期待地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只是沒有想到，
這一等，
就等了她，等了她們，
一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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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好好感受一下，來自眾生靈魂的呼喊，那些來自山水之間的祈禱與祝福，還有那夾在風中的冰雪味，和那。。。」
聽到這兩位素未謀面的戰神兵如此說來，蕭禾閉上了眼，
「既然兩位神兵姐姐都這麼說了，那我就。。。」
只是下一秒，他明顯感覺到背後有兩隻強有力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屬於人類本能的反應讓他回過身來，只是那傾斜的失重感，
讓他第一次體驗了什麼叫，一步踩進萬丈深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蕭禾破音的回聲回蕩在整個峽谷里，若不是被這風聲呼嘯擋住了，怕是能穿透雲天，破開雲層。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即逝間，蕭小白和納蘭容月根本沒時間反應，蕭禾就已經像是玩蹦極一樣被強行推了下去，
只能把各自的小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大，二女幾乎異口同聲道：「你們幹什麼？？？」
兩個把蕭禾從懸崖上推下去的戰神兵面目表情地轉過身來，口氣冷漠到像是跟蕭禾有難以磨滅的仇怨一樣，
「這是他欠我們的，是他選擇放棄大好的局面，選擇抹去所有跟我們有關的記憶，讓他稍微體驗一下絕望的感覺，你們就受不了了？」
林依晗，也就是背景板四人中那位穿著米白色風衣的女子，踱步走上前來，道：「想要學習御風之術，首先要學會的，就是熟悉失重感。你們放心，這裡離地表近萬米，他欠我們那麼多，可沒有容易就讓他摔死。」話音剛落，她就右手指天，一個虛影閃過，
她就這樣，像是憑空般消失了。
這是何等強大的實力啊？在這萬米高山上，能勉強呼吸已是不易，可眼前這些人施展這些術式卻如履平地，毫無壓力，一位一段冰之神王，五位不知幾段的君王，五位戰皇，還有數不清的戰神兵，可見這擁有萬年底蘊的冰之神王殿，有多恐怖了。
另一邊。
被一把從懸崖上推下去的蕭禾，在那無盡墜落的深淵裡掙扎著，腦海里一直在嗡嗡作響，
為什麼她們要殺我？
混雜著難以呼吸的寒流與絕望的心緒，充斥著蕭禾的全身，他嘗試翻身保持平衡，甚至是催動神之契約，卻連一把清剛聖劍都沒有辦法召喚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雪落寒，皆由風起，不感受來自高處不勝寒的氣息，是學不會御風術的。」
「閉上眼，好好感受一下，來自眾生靈魂的呼喊，那些來自山水之間的祈禱與祝福，還有那夾在風中的冰雪味，和那來自無盡下墜的絕望，與痛苦。」
難道，學習御風術，
靠的不是魔法，不是劍術，更不是神之契約，
而是靠自己對大自然的感知？
蕭禾的腦海中電光一閃，他努力搖擺著身軀，使其項背朝向下墜的方向，雙手撐開放平，不再驚恐，而是閉上雙眼，感受空氣中每一縷風劃過耳畔的刺耳與溫柔，不再與風雪對抗，不再與恐懼對抗，
而是讓腦海里回憶著那為數不多令人哭笑不得的記憶。
或許，這所謂的御風術，說不定還是自己身為創世神的時候發明的？想到這裡都覺得好笑，算上今生，七世的記憶，誰知道自己都去了哪兒啊？沒想到這個御風術不是自己的初始天賦，只有一個什麼可有可無的帝皇之氣，
越想越氣，越想越想笑，如果這些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生命里的人是真的，她們說的話也是真的，
萬年前的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害苦別人了？
或許這所謂的御風術，都是假的，她們之所以告訴自己，是想藉機殺掉我，以報萬年前之仇，畢竟自己除了吸了一臉子冰渣子以外，什麼都沒感悟到。
腦子裡就這樣胡思亂想了許久，想的東西都可以出一台舞台劇了，他感覺耳邊的風聲，沒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懸浮在距離地表一米左右的地方，
而他的身邊，站著，哦不，準確說應該是，漂浮著一個人，那個穿著風衣的背景板四人之一，
林依晗。
「依晗老師，額。。。對不起，」蕭禾此時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被打趴下的屌絲，「我真的沒有感知到任何東西。」
林依晗的眼神略微閃過一絲失望，道：「沒事，第一次修鍊御風術，都需要經歷這個適應過程。我只是沒有想到，如此這般的絕望感，竟然都沒有激發出你的求生欲與潛力。」說著，看了一眼蕭禾右上方那個快速下墜的人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刺耳的女高音響徹了整片山谷，只見另外一個人影也像是被丟垃圾一樣，從那萬米高空上丟了下來，只是那個人的表現與蕭禾有些不同，只見她搖搖晃晃地時而墜落時而站穩，手裡像是抓了什麼東西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控制著她下墜的速度，
直到她一屁股跌進地表的雪窩裡。
那個人掙扎地從雪窩裡仰起自己的小腦袋，罵罵咧咧道：「淦，蕭禾你學御風術被推下去也就算了，老娘為什麼也要跟著被推下？！真的是嚇死本寶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自認我自己宇宙無敵第一超級大可愛的蕭小白。
蕭禾緩緩地落在地上，把蕭小白從雪地里拉起來，望著眼前這座近萬米高的雪峰與綿延不絕的峽谷，驚訝道：「。。。小白，你剛才手裡抓著什麼東西啊？為什麼能控制降落的速度啊？」
蕭小白也是滿臉問號，「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很本能催動誓約之力去緩解衝擊，結果誓約之力沒出來，手裡倒是多出來兩團像是噴氣一樣的東西。。。誒，不會這就是。。。？」
二人齊刷刷看向林依晗，「難道，這就是御風術？」
林依晗依舊無法抹去眼神的那縷失望，道「這，就是風元素。屬於每個人的風元素，只不過有人懂得如何掌控，也有人不知何用。」
「一般練習御風術，首先就是要學會將屬於自己體內的風元素合理揮發出來，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種極限壓迫與失重的情況下，激發出自己屬於風元素的潛力，進而掌控這股力量，你是叫蕭小白吧？你真的在御風術方面，有很大的天賦。」
蕭小白和蕭禾顯然從來沒接受過這方面的知識，兩兩四目相對，目瞪口呆，
「我們上去吧，你們再好好感受下，明天開始正式的訓練。」
說著，她的腳下颳起了一陣狂風，飛舞的雪粒子和耀眼的陽光合二為一，而那莫名的失重感再度襲來，他們像是坐垂直過山車般，被一股從地表噴起的氣浪直衝而上，飛向冰之神王殿所在的雪峰之巔。
待他們再次到達那片被推下去的懸崖，只剩下一直在瑟瑟發抖的納蘭容月孤零零地站在那兒，
「你。。。你們回來了啊？我不知道，原來御風術要這樣學啊？我不學了我不學了，我。。。我恐高啊！」
蕭禾走上前，摸摸她水藍色的頭髮，同樣是強裝鎮定道：「好啦好啦沒事的，不學就不學了，我也不想學，太可怕了唉，這哪是御風術啊，這是找死術啊！」
林依晗冷漠地看著他們，道：「雪雪還在等你，你先去找他吧，其餘兩位請隨我來，正式的訓練明天開始。」
「哈？還要來？」蕭禾失聲道，「饒了我吧，這個不學也罷，還是教我劍法和光能術吧，太恐怖了這個。。。額。。。我先走了，回見兩位。」
看著臉已經陰沉的可以滴水的林依晗，蕭禾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轉身悻悻離去。
蕭小白望著那個跟做賊一樣離去的身影，問道：「他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林依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知是何用意義。
「他已經，不是那個他了。」
冰之神王殿，主殿。
「你來了啊，哥哥。」蕭禾還沒走到殿門口，就看到蕭雪雪像是翹首以盼了許久一樣，幾步瞬移到面前，又是一把抱住了他。
蕭禾雖然是一頭的黑線，但由於事實勝於雄辯，只能任憑她這樣抱著，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是這個自稱是自己妹妹的人，卻的確有一縷屬於親人般溫暖的氣息，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肥皂香味，這歷經萬年歲月的人，依舊宛如十六歲少女般，不諳世事。
蕭禾輕輕地推開她，又很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道：「能告訴我，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嗎？」
蕭雪雪點點頭，雖然眼前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人，現在如此的陌生，但她還是能依稀感受到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
她拉住蕭禾的手，另一隻手一揮，二人就這樣憑空浮起，來到了冰之神王殿主殿的頂端。
那是一個剛好可以容下兩個人的小平台，原來在天空中飛舞的巨龍，如今全部散開，匍匐在不遠處的城堡牆頭，最令人感到奇妙的是，這個萬米高空中的最高處，卻一點都不冷。
蕭雪雪看著他，道：「你問吧，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蕭禾點了點頭，道：「我想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的我會從虛無世界中出來，自己開創一個位面？明明在虛無世界就可以享受永恆，為何又要自己再創造一個神界？」
蕭雪雪想了想，道：「因為記憶的殘缺，我只記得，那個時候在虛無世界的時候，好像是有一位真神想奪取虛無世界的控制權，被你發現了，你及時預警，告訴當時管理虛無世界的審判裁決雙神，
卻以造謠罪，將你株連九族，將你與那些和你有所關聯的君王、戰皇、戰神兵們，一起被貶至無人看管的混沌世界，在那裡，你帶著我們，開創了如今的創世神位面。
我能想起的，只有這些了。」
「原來是這樣。。。」虛無世界，這個全新的世界觀概念，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知道還為時尚早，眼下最重要的，是當年在創世神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麼，當年的我，是怎麼一個樣子？」望著滿天被雪景映襯的星空，蕭禾的眼神略顯痴迷，如此美麗的星空與純凈的雪花，到哪裡才可以見到呢？
「哥哥，你還記得靈魂之石嗎？」蕭雪雪突然話題一轉，
「當然啊，不就是那個可以喚醒君王與戰皇的，創世神給予的那個石柱。」蕭禾又怎會忘記，因為這一按，隱藏於他身上的秘密，才得以一個個被揭開。
蕭雪雪從懷裡掏出一塊縮小版的石柱，隱約刻著五個不同顏色的圖案，仔細一看，有點像是五行圖案。
「這是？」
「你還記得，小薇姐姐，恩恩她們嗎？」明知道蕭禾已經不再可能想起這些陌生的名字，蕭雪雪卻依然堅持地問道。
「她們。。。也是我的家人嗎？」蕭禾知道她此時的心情一定是悲大於喜，才這般小心翼翼地問道。
雪雪卻低下了頭，輕聲說道：「她們是追尋你，一起墜入凡塵，從神界到魔界的那一批人，
也是聽說，她們在第二世的轉生中，在轉生到魔界的時候，少數遇上你的那幾位。
也是你曾經的，妻子們。」
聽到妻子們三個字的時候，蕭禾愣了愣，真沒想到在身為創世神時，居然還有後宮妻妾成群這樣的事情？
難怪那幾個風神兵直接把自己從懸崖上推了下去，怕是也與她們有著說不清的羈絆。
他緩了緩，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第二世轉身去魔界的時候，她們遇見了我？」
蕭雪雪舉起了手中的靈魂之石，道：「她們在魔界時，似乎憑藉自己的努力成為了一方之主，據說在遇上你的時候，說你整個人都已經變了，後來的事情，她們也沒有細說。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那是因為她們在第二世轉生輪迴時，通過強大的修為找回了殘存的神界記憶，並來到冰之神王殿，把這塊涵蓋著她們五個人對你的期望的靈魂之石，交給了我。畢竟我，是少數跟你有血脈之連的人，她們希望我在遇到你的時候，把這個交給你。
很多事情，在看了這個后，你就會明白了。」
蕭禾點了點頭，他現在的壓力其實非常大，自從知道了自己是創世神，還有其他六生六世的記憶后，一下子就覺得身上的膽子沉重了起來。
「哥哥，請你抱住我，貼著我的額頭。」蕭雪雪突然說道，
「啊？？為什麼？」蕭禾被嚇了一跳，「看靈魂之石，需要這樣的嗎？」
「只有我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催動這塊靈魂之石，而且我怕其中強大的靈魂之力會讓你承受不了，貼著我的額頭，你就會有冰神護佑，同時你能看到的東西，我也就能看到了。」蕭雪雪似乎早就意料到蕭禾會驚訝，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哦，這樣。。。」蕭禾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想太多了，雖然名義上是兄妹，可是就她這一天的行為舉止來看，這分明就是久別重逢的紅顏知己啊，哪能讓他真的心無雜念地去感受這份跨越萬年的親情。
緩緩地摟住她冰藍色的戰鎧，手心的汗似乎都快把她鎧甲上的寒晶融化了，慢慢地貼上她額頭上的那個印著深藍色長劍的符文，嘴唇再差兩厘米就可以碰在一起了，好像都能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每一縷來自遠古洪荒屬於冰雪的香草味。
就在這時，她手中的靈魂之石，像是聽到了召喚，不受控制地飛到二人的頭頂，灑下紅黃金綠藍，五種不同顏色的光芒。
正在蕭禾感到詫異的時候，眼前的畫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或者說，是一個不是夢境卻勝似夢境的地方。
「蕭禾，當你看到這個影像時，說明你已經與雪雪重逢了，雖然不知道是以何種身份再度與她重逢，但是我們知道，你與她的羈絆，哪怕經歷七道輪迴的洗禮，也依舊完整如故，
於是，為了怕你忘記我，忘記我們，我們給雪雪留下了這塊靈魂之石，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在她重逢之時，拿著它，找到我們。」
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降臨在蕭禾的耳畔，隨之而來的，是五位女子的幻影。
只是蕭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十幾年的人生，
會是被眼前這五個身著奇裝異服，說是凡塵碧落有點太過頭，但是說是皇族公貴又不知道她們是哪個王室大臣家的女子們，徹徹底底地改變。
「你們是。。。？」似曾相識的一幕出現在他的眼前，想當初，在經歷了趙家軍圍堵與浴血奮戰後，腦海里恍惚中也是出現了類似的一幕，還有在深海帝國的時候，也是這種似夢非夢，似實非實的感覺，
五位女子的降臨並沒有打消蕭禾心中的疑惑，她們更像是提前錄好的一段投影視頻，留在靈魂之石中給自己看，所以當蕭禾發出提問時，她們卻丟了魂一樣，
自顧自地說出了那一段又一段，
那幾千年前的，
前塵舊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