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約:以一敵五
蕭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十幾年的人生,
會是被眼前這五個身著奇裝異服,說是凡塵碧落有點太過頭,但是說是皇族公貴又不知道她們是哪個帝國大臣家的女子們,徹徹底底地改變。
她,五味雜陳地望著眼前這個渾身打顫的男孩,有些於心不忍就這樣讓他死在這裡,兩把短刃握在手中,帶著淡淡的金屬味道,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再次品嘗鮮血的滋味。
她,一身水晶打造的鎧甲,像是被凡塵的鑽石雕琢的上天之物,只能透過面罩看清那雙略顯玲瓏的雙眼,彷彿頃刻間就可以洞穿任何人的靈魂。
她,以五打一,以多攻少,在實力與人數的絕對壓制前,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孩還要再站起來,只是為了得到一個虛無縹緲的認可。
她,默默地注視著納蘭容月流下的淚珠,從來沒有見過她哭成這副樣子,作為家中長輩頓時有些心疼,不知該以怎麼樣的方式平息這場不知何意的決鬥。
她,手中的水晶之盾閃耀著屬於納蘭家族的驕傲,一個個從天而降、固若金湯的盾牌代表了她在世間修鍊數十載的水滴石穿與滄海桑田,所以,她絕對不能容忍這個只有二階的男孩,
卻拿著這代表納蘭家最高榮譽的,
黃金之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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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呢???」蕭禾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白紙黑字也的確就是這樣擺在這裡。
蕭小白更是痛苦地捂上自己的眼睛,曾幾何時,那個自己還算信任的大姐姐竟然在一夜之間就成了深海帝國的間諜,還帶走了自己最在乎的夥伴們,本就對未來這場未知之旅不是抱有特別大的希望的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哭不知道說什麼,想找人發泄卻也不知道到底是否該傾瀉在蕭禾身上,五味雜陳的她只能一個人坐在地上靠著不知所措的納蘭容月失聲痛哭,
而此刻的蕭禾,更是無比後悔沒有請方果果與他們一起前來,這樣一來,即便他通過了納蘭家的認可,能夠前往各地歷練的也就只有他們三個人,這一路兇險不知道有多少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不要說連七階高手都不一定敢去的魔界,就連近在咫尺的精靈界都恐怕是自身難保,
但是,一個人想要成事,就是要得有一些不切實際又狂傲無邊的自信。
蕭禾的眼神的迷茫開始逐漸消散,攥著信紙的手越來越緊,他緩緩蹲下身來,凝視著哽咽的蕭小白與納蘭容月,道:「對不起,小白,容月,是我太相信親情了…」
「但是,」蕭禾的眼神逐漸凌厲起來,過往無數的怨恨集聚在雙瞳之中,宛如滅世殺神,道:「我一定會把你的夥伴們救出來的,而且,我一定跟深海帝國,勢不兩立!」
「我們先去納蘭家,通過容月家人的認可,」蕭禾站起身來道:「然後,我們就前往精靈界,找回我第三世的記憶與修為,一旦我找回這段修為與記憶,定能扭轉乾坤,請你們相信我,好嗎?」
蕭小白本來想把滿腔怒火和哀傷盡數傾瀉在蕭禾身上,但是聽到一向不懂事的蕭禾能講出情商如此之高的話語,不禁愣了愣,又看著一臉悲喜交加的納蘭容月,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道:「好,我們,一起去。」
納蘭家族,作為楓葉帝國排行前十的大家族,又有著祖傳誓約之力,帝皇盾的原形之一,水晶之盾。
由水晶為誕生之力,賜予黃金榮耀之力,即可成為十大神器之二,帝皇盾。
雖然如此,但是納蘭家族的人除了納蘭容月以外,怕是在納蘭家族的人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世人皆知黃金之盾出世之刻,納蘭家族的發揚光大之日也即將到來,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黃金之盾之上是什麼?
抱著這般複雜的心情,蕭禾站在納蘭家族府邸的大門口,看了一眼納蘭容月,道:「容月啊,你在你們家族是什麼地位啊?」
納蘭容月撥了撥她淡藍色的長發,道:「啊…這個,我之前是說要通過我爸爸的認可,但…我爸爸,其實…其實是…」她咽了口口水,好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蕭禾和蕭小白剛剛凝聚起來的自信瞬間垮掉,蕭禾已經猜到她下一句話是什麼了,無奈地閉上了眼,道:「你爸爸是納蘭家族的族長吧。對嗎?你之前之所以不願意告訴我,是怕我還沒走到納蘭家門口就已經腿軟了吧?」
納蘭容月吐了吐舌頭,道:「不止如此,因為爸爸已經給我敲定了要與我締結誓約的角逐者,我這樣先斬後奏,他怕是會直接發飆…還有就是…」她小臉一紅,道:「那個男生不僅是我的欽定角逐者,還是我的…未婚夫…」
「啊?????」蕭禾的眼中儘是難以置信之色,他獃獃地看著納蘭容月,道:「我不知道…你已經有未婚夫了啊?你是定的娃娃親嗎?不是…不是,你這樣還跟我締結誓約啊?」
納蘭容月點了點頭,道:「是啊,跟楓葉帝國皇族定的…那個男生我都沒見過,但據說他的神之契約、也就是他締結的第一個誓約之力,是楓葉帝國最為強大的楓葉之心,據說當年落楓秋之神王留下的君王碎片所化成的,與我們納蘭家的水晶之盾可以共存並融合為楓葉之盾,以自然之力與水晶之力為基礎,可以抵禦世間大部分攻擊。」
「但是,我遇到了蕭禾哥哥你,是你親手把我從黑暗深海的宮殿里解救出來的說,我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又在哪裡?而且,跟你在一起可比這個有意思的多了,至少我的生活每天都在冒險的說,都在變化,回到這裡,除了日復一日地長大,我什麼都沒有學會的說…」
「最重要的,是因為我…我相信你的說!相信你和小白姐姐的說!相信你作為創世神的轉生,一定能帶著我步入神界的說,所以,我願意把我的一生,賭在你的身上的說!」頭一次看到呆萌可愛的納蘭容月這麼堅定地講出一段段完整的話語,他卻有些無奈,
畢竟按照她描述的這個情況,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來自楓葉帝國皇家與納蘭家家族的考驗與麻煩,
他催動自己的神之契約,清剛聖劍與黃金之盾相繼出現在自己的手上,看著蕭小白也同樣亮出了手中比他黯淡許多的黃金之盾,他不禁想起在學堂里老師與他講述關於角逐者與誓約戰姬的另一重要差別,
角逐者在締結誓約之後,先天的劣勢就會與誓約戰姬開始逐漸拉近,畢竟角逐者締結的每個誓約都可以將誓約戰姬的能力化為自己的神之契約,自己使用;而與角逐者締結誓約的誓約戰姬們,卻只能使用自己的誓約技能與非具象化的他人誓約技能,像蕭小白也同樣可以召喚黃金之盾,只是她的黃金之盾相比蕭禾與納蘭容月的,不僅原本基礎性能下降了很多,還因為非具象化的原因只能發揮出其百分之五十的力量。
所以今天,蕭小白沒有能力,也不太可能相助於蕭禾,這場考驗,只能由他自己完成。
穿過一條大理石柱築造成的長廊,一路上除了幾位門童和侍者以外,竟然沒有人出來迎接他們,納蘭容月似乎是看出了蕭禾心中的疑惑,道:「雖然我是爸爸的女兒,但…我的姐姐,也就是和你一同從深海宮殿返回的納蘭文韻,她才是爸爸最看重的接班人,我在他的眼裡,其實不過就是政治聯姻的家族工具。」
說到此處,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說都知道,納蘭容月之所以被困在深海宮殿那麼久都沒被救出來,除了深海帝國的戒備森嚴,怕是跟納蘭家對她的可有可無的態度,才導致了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困了那麼久,
「但是…即便是這樣,蕭禾哥哥,你要面對的也是我父親和族人們的質疑…」納蘭容月有些為難地看著他,「如果你真的覺得困難的話,我們還是走吧…畢竟我不想你受傷的說…」
蕭禾搖了搖頭,他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在兩個最信任的夥伴面前,如果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自己又有何信心帶著她們去環遊世界,去那些完全遠離人界的地方?
心念至此,他走上前去,推開最後一道紅木門,來到了納蘭家府邸的正廳,手持長劍的護衛從兩邊一字排開,似乎早就有所準備,讓之前略有疑惑的蕭禾瞬間警惕了起來,難道納蘭家早已知曉了自己和納蘭容月的事情,已經安排了刀斧手等候他們嗎??
正廳的中央,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他的身後,赫然站著八位氣場強大的誓約戰姬,其中的一個有些眼熟,好像…蕭禾定了定眼,仔細辨認,嘛,不就是當時在深海帝國有一面之緣的納蘭文韻嗎?
但是此時,蕭禾身後的蕭小白與納蘭容月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威壓強如泰山的男人身上,但凡稍稍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壓頂之勢的殺氣,沉穩如玄武沉潭,氣勢如滔天洪流,目光炯炯,直指站在納蘭容月身前的蕭禾,
蕭禾極力掩藏自己的恐懼,走上前微微鞠躬,道:「在下蕭禾,為納蘭小姐的誓約締結者,此行前來…額啊…」蕭禾話還沒說完,身上就像是壓了一座巍峨巨峰,整個人已經半跪在地上,甚至不能抬起頭正視這個男人,
「此行…此行前來,…是為了得到…得到您的許可,讓我…讓我帶上,容月…一起去外歷練…!」
即便狼狽不堪,但他還是掙扎地把頭抬起來,講完這句話。
低沉渾厚的聲音緩緩響起,「老夫納蘭晨,這一輩子就兩個寶貝女兒,你是什麼人,敢未經老夫的允許就跟我女兒締結誓約?你可知容月已經跟楓葉帝國皇族結下聯姻,你知道你今天來納蘭家府邸的代價是什麼嗎?」
厚重的壓迫感讓蕭禾有些難以聽清這個男人在講些什麼,但即便不聽他講的話他也能知道他什麼意思,上來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就已經明然他的憤怒,
「父親,請等一下,」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納蘭文韻開口道,今天的她穿了一件龍鳳瓔羅寶鎧,這可是頂尖鑄造師打造出來的鎧甲,身著此甲之人,普通刀槍完全無法對其造成半點傷害,英姿颯爽的她與呆萌可愛的納蘭容月完全是兩個不同層次的人,一身霸氣展開,絲毫不輸男子半分。
「父親大人,蕭禾他救過容月的命,此行也是他帶著納蘭容月獲得了寒冰鬼魅王的君王之位,並通過締結誓約讓納蘭容月的水晶之盾提前進化為黃金之盾,而且……蕭禾本人也有著罕見的帝皇之氣,還望您能再次考量一番,不要以貌取人。」
此話一出,不僅是在座的納蘭家族的人,連蕭禾和納蘭容月本身也是無比震驚,他們從寒骨冰海回來除了臨時庇護所哪裡都沒去,納蘭文韻是如何得知納蘭容月獲得了君王之位的?更別說黃金之盾一說的?
突然,一道靈光劃過蕭禾腦海,難道…是唐字羽?回想起之前出發前,納蘭容月的臨時加入也正是唐字羽領著她來的,並囑咐他關於與納蘭容月締結誓約一事的,
如此一來,腦海中的困惑勉強說的通了,而納蘭晨與在場其他納蘭家的人聽到這個可就不能像蕭禾這樣冷靜地分析了前因後果了,眾人都是一副一百八十態度大轉變,畢竟很多人心裡清楚,此次納蘭容月回府時沒有任何人出門迎接她,正是因為她在家中可有可無的地位,除了先天天賦並不出彩以外,最重要的還是納蘭晨把大部分精力與資源都放在了培養納蘭文韻身上,
可即便是這樣,已經與族長納蘭晨步入八階的納蘭文韻也依舊是水晶之盾,並未將自己的水晶之盾進化為傳說中的黃金之盾,而且也沒有獲得任何君王之位,
而納蘭容月呢?被封印在深海帝國數年之久,十六歲才勉強到達三階的人均水準,可卻在一夜之間就有了無數族人畢生都在追求的東西,黃金之盾與君王之位。
納蘭晨自知自己即便有了這些資源也一定優先給予納蘭文韻,如今聽到一個與納蘭家毫無關係的外人不求所報地為他的小女兒帶來這些時,這才收起了蕭禾身上的壓迫,道:「不要以為給我女兒帶來一個君王之位還讓她誓約之力進化我就會放過你…」
「父親!」納蘭容月再也忍不住了,扯著自己的小嗓子喊道:「您又何時想過幫我獲得君王之位的說?!蕭禾哥哥捨命救我,還讓我的誓約之力提前進化,您還要怎麼樣?在我沒被深海帝國抓走之前,家裡的所有好資源、好丹藥都是給姐姐的,您和其他長輩又何時想過我??」
「放肆!」納蘭晨大怒,一步向前、大手一揮,一巴掌掄向早已閉上眼的納蘭容月,
畢竟,被打習慣的她,早已料到自己說這句話的下場,
「啪————」
臉頰上並沒有火熱熱的感覺,反而感覺到…一個很溫暖的擁抱,納蘭容月睜開眼,卻看到一個熟悉的男孩也是一步向前,把她摟在懷裡,硬是替她接下了父親納蘭晨的這一巴掌,
「要管教您的女兒,可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可以嗎?」蕭禾故作高冷地懟了一句回去。
「蕭禾哥…」雖然知道他是在耍酷,但納蘭容月看到蕭禾臉頰上那真實的紅印子,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多少年被困的孤寂、不被家庭理解的委屈傾瀉而出,她開始抱著蕭禾嚎啕大哭,而此時此刻,她也終於真正決定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來,與眼前這個瘦弱的男孩,終將再無隔閡,
納蘭晨也知道自己有些過了,這一掌也只是為了維護他在家族中的權勢與面子,他悻悻轉身,道:「蕭禾,讓你看到我們納蘭家家醜,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你想帶走容月陪你去歷練,這是不可能的,她已經是楓葉帝國皇家的欽定公主,你還是儘早與她終止誓約吧…除非…」
「除非什麼?」蕭禾就知道這個老狐狸沒打什麼好主意,
「除非,你擊敗我們納蘭家五位誓約戰姬,不多,就五位,只要你能證明你的實力,我就允許容月與你一起出去闖蕩。」
「雲傾、容痕、樂兒、安尼、煙塵,你們過來。」納蘭晨招呼著五位衣著樸素的女孩子走上前來,又轉身冷冷地看了一眼蕭禾,道:「她們都是三階,你可以選擇與她們一對一決戰,也可以選擇帶著你的夥伴和容月一起出戰,你有三次機會落出擂台之外,只要在三次機會之內打敗她們…
我就同意你和納蘭容月外出歷練,至於楓葉帝國皇家,看在你讓容月擁有黃金之盾的份上,我可以去與皇族商量。」
蕭禾愣了愣,但是他恐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十幾年的人生,
會是被眼前這五個身著奇裝異服,說是凡塵碧落有點太過頭,但是說是皇族公貴又不知道她們是哪個帝國王室家的女子們,徹徹底底地改變。
納蘭容月擦了擦眼淚,也同樣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五位同族族人,看著她的眼神,蕭禾估計連她也不知道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五個族人,
「蕭禾哥哥,你不用害怕,盡全力就好,即便你輸了,我納蘭容月此生也一定不會跟你終止誓約,這是我們的約定。」納蘭容月拉著蕭禾緊張到出汗的手心道。
而當蕭禾站上納蘭家專屬的格鬥擂台,他才知道納蘭晨的算盤,
那是一個類似於角斗場的擂台,只要摔下擂台,即便毫髮無傷或是遍體鱗傷,都算輸。一打五,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自己的勝率有多少,而且用這種家族淘汰賽的方式,在人情情理上說得過去,而他也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把納蘭容月重新納入家族培養體系。
真是個老狐狸。
「請雙方就位。」一位看上去像是裁判的人喊道。
首先站在場上的,是一位手持水晶之盾的女孩,修長的身材與乾淨清純的臉頰,任何人看了都會有些怦然心動的感覺。
「開始!」裁判一聲令下,女孩便以離弦之勢沖向蕭禾,手中的水晶之盾瞬間放大,狠狠地砸向地面,這正是納蘭容月同樣也會的誓約之技,
盾牆。
蕭禾手中的黃金之盾與清剛聖劍附身,不再猶豫與心軟,一個二階的角逐者、一個二階的誓約戰姬、一個三階的誓約戰姬與五位三階的誓約戰姬,在這樣的賽制下,只要嚴防死守,他還是有希望贏的。
只是,蕭禾顯然低估這個女孩的狡猾,只見她側身一躍,只是幾秒之距便已來到他的面前,一道鞭腿就踢了過來,
蕭禾顯然沒有料到這一招,跌跌撞撞地退後了幾米才勉強緩過神來,而那個女孩哪有時間給他喘息,又是一記鞭腿踢了過來,
蕭禾再也忍不住了,不再手中的黃金之盾終於亮了起來,
無數道黃金之盾破開空間、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卻又渾厚地砸中地面,硬生生擋開了女孩與蕭禾之間狹小的空間,而女孩怎樣狠錘猛打都打不破的這個角逐契約技,
名曰:永恆之御。
(未完待續)